晁逸帆扯着被白聿栋揍倒那人的领子提溜了过来,那汉子倒也光棍,见姜河这边人多势众,索性放弃了抵抗,任由瘦他一圈的晁逸帆像拖死狗一样拽他。
彩钢房外的行尸被这俩人一折腾,更是狂躁的不得了,蜂拥一处用蛮力挤压单薄的彩钢房,部分行尸发现了水塔爬梯上的两个人,个个朝着天空探起手爪,嘶吼不断。
“你们从塔上爬下来的?”明俊伟拽起那汉子问道。
那汉子一脸络腮,看起来也有四十出头,个头虽然不高,但看那块头还是有几膀子力气。
络腮胡翻翻眼睛,偷偷瞄着洞里昏迷不醒的地中海,圆寸汉子见地中海被一枪托干挺,也不敢把头往出伸了,只得凑在一边咳嗽。
晁逸帆抬眼看着爬梯上追赶的两个人影,也是有些难以置信,道:“真他妈够可以的,这么高也不怕摔死。”
一圈人都有些愣神,这水塔起码得有六十米高,爬梯就像一道伤疤,紧紧依附在曲线型塔身之上。两个人影越爬越高,速度也渐渐减慢。
姜河心想这不是个事儿啊,几人被挤在这犄角旮旯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踩在钢架上问那络腮胡:“你们其他人呢?”
络腮胡把脸扭到了一边,不理会姜河的问话。
晁逸帆骂了一句,用手把络腮胡的脑袋硬掰了过去,跟姜河脸对脸:“问你话,你就说,再他妈装哑巴,老子就成全你。”说罢抽出尖刀抵在了络腮胡嘴边。
络腮胡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嘴唇嗫嚅了半天,结巴道:“在、在井下边。”
姜河心里暗叹,看来这世道文明礼貌真的不吃香了,还是晁逸帆和明俊伟这种套路比较好使。
“什么井?说明白的!”晁逸帆代替了姜河的审问工作,姜河自感无趣,讪讪退到了一边。
“这…塔里头。”络腮胡指了指众人身侧的凉水塔:“还有几个去后门了。”
晁逸帆照着络腮胡后脑就是一巴掌,骂道:“唬谁呢?这里边能tm住人?”
明俊伟赶紧摆摆手,阻止了晁逸帆的二连击,解释道:“应该没瞎说,下边水井应该干了,再说这水塔里边有扶梯,躲个把人还是可以的。”
“真会挑地方。”宋瑶也是啧啧称奇,手搭凉棚注视着高处的两个黑点。
“里边有多少人?有武器吗?”晁逸帆不参与他们的讨论,继续盘问道。
“五个,没武器…”络腮胡见光头小子收回尖刀,暗自松了口气。
‘哐当’
几人还在屋后商议退路,而彩钢房门已经被行尸突破,接连几声碎响,整座彩钢房都摇晃了起来。
明俊伟面色一凛,抬头看了眼高塔,咬牙道:“上!”说罢抱起小男孩,催促潘珞赶紧上去。
没等几人有所想法,彩钢房里就传出了惨叫声。
“救——啊啊啊啊!!!!!”圆寸汉子拼尽全力将上身探出了洞口,众人只来及回头看了一眼,后者便被屋内的行尸拖了回去,而地中海被潘珞一枪托砸晕过去,却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
姜河只觉得久违的心悸感再次浮现,头发阵阵发麻。
“快!”明俊伟已经把小男孩抱上了房顶,见姜河几人还在发呆,不由大急。
宋瑶反应还是比较快的,拍醒发呆的姜河,匆匆攀上了钢架。
“你快上去。”晁逸帆把宋瑶推上房顶,把姜河拽了过来。
姜河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爬上房顶,彩钢房外一条长长的行尸队伍正在努力向前涌,脚下的彩钢房不用想也知道塞满了行尸,整间房子都开始左右摇晃。
潘珞有恐高症,小脸刷白站在爬梯一旁不敢爬,任凭明俊伟催促,几番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小男孩倒是麻利,明俊伟本来想用皮带把他捆在身上,结果小男孩自己抓着爬梯蹭蹭蹿了上去。
几人相继上了爬梯,爬梯上满是铁锈,冰冷扎手。潘珞看着脚下的行尸,再看高耸入云的水塔,估计也觉得摔死比被咬死强,于是咬着嘴唇爬了上去。
明俊伟回头看了一眼,晁逸帆还在下边站着。洞口探出了一个行尸,行尸似乎刚刚饱餐一顿,满脸的血污,看到洞外还有活人,正奋力向外挤。
络腮胡早已被圆寸汉子的惨叫吓破胆,两条腿哆嗦着想要爬上房顶,却被晁逸帆一把拽了下去。
晁逸帆提着尖刀走近行尸,动作缓慢的将刀刃刺进了行尸的眼窝,等到行尸不再动弹,这才慢悠悠的抽出尖刀,在行尸脖子上抹掉了刀身带出来的黏稠血污。
“逸帆!快上来!”明俊伟微微皱眉:“别管他了,房子顶不住了!”
晁逸帆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先走。
明俊伟无奈,眼看彩钢房就要倾塌,只得攀上了爬梯快步追赶上边的众人。
“逸帆呢?”爬在明俊伟前边的姜河见扭头问道。
“来了!快上——呸!”
姜河脚下一顿蹭下去一蓬铁锈扑了明俊伟满脸,明俊伟赶紧扭过头扇掉一脸锈渣,揉了揉眼睛,结果却看到晁逸帆从络腮胡胸口拔出了血淋淋的尖刀。络腮胡无力的探出手,想要抓住晁逸帆,后者挥手甩开他,用脚将络腮胡蹬下钢架,滚到了破洞口。里边的行尸挤开被晁逸帆扎死的那个行尸,探出青灰干枯的手爪抓住了络腮胡,争前恐后的扑出身子开始撕咬。络腮胡胸口一刀要了他大半条命,此时根本没有气力去挣脱行尸的牙口。只是几声短促的惨叫,便再没了声响。
晁逸帆若无其事的跳上房顶,在彩钢房彻底被挤压倾塌前攀上了爬梯,不紧不慢的爬了上去。
姜河一众人顶着横风奋力向上攀爬,本以为几十米的高度应该不算太难,谁知刚爬了十多米胳膊就开始发酸。本来自山洪之后一众人基本就是勒紧裤腰带干革命,结果这连番奔波到现在连个屁都没闻着。
小男孩爬出一段距离以后力气也跟不上了,不过他倒蛮聪明,知道自己人小身子短,整个人坐在了爬梯空荡,两个胳膊环抱梯阶休息了起来。跟在他后边的是宋瑶,见小家伙如此也有样学样,只不过她没有小男孩那股看风景的范儿,也不太敢往下看,只能闭着眼睛恢复体力。
先于众人攀上爬梯的白聿栋还在追赶那个獐头鼠目的汉子,两人一前一后基本已经快攀到了塔顶,和姜河一众人足足拉开了三十多米的高度。白聿栋开始也是怒极,加上那汉子还逃的飞快,更是激起了的火气。所以当时也没有听明俊伟的劝,卯着一股劲儿追了上去。
前边逃跑的汉子眼睁睁的看着身后那人扑出洞口三拳两脚揍翻了同伴,心知自己人的把戏没能糊弄住这帮人,于是也顾不得义气撒腿就跑。谁知爬了一段回头一瞅,那穿着军装的男人居然撵了上来!差点没给他吓的手滑掉下去,当即也是使出了洞房的力气往上爬。
两人之间相差不过十米,加上汉子腰间还坠着一根麻绳,有几次白聿栋的手都快抓住绳子了,结果硬是被绳子下坠着铁桶里的鞭炮给炸疼,不得不缩回了手。
天知道这两个王八蛋在铁桶里塞了多少鞭炮,白聿栋撵了半天,那桶里居然还在‘哒哒哒哒哒’炸响不停。那汉子一路爬,屁股后头一路浓烟加炮响,简直拉风到不行。就是迸出铁桶的鞭炮皮簌簌直落,更是让追在后边的白聿栋气到鼻子冒烟。
白聿栋毕竟是部队出身,身体素质要强出那汉子几条街。那汉子途中几番休息喘气,一不留神就被白聿栋追了上来。白聿栋也贼精贼精的,他超过铁桶以后趁着那汉子没注意下边,偷偷摸摸把麻绳在爬梯扶手边打了个结,然后加速赶了上去。
那汉子一直没留意脚下,眼看登顶在即,不由喜上眉梢,手脚并用往上蹿了几米,突然腰间一窒,脚下一个踏空,整个人一下跌落爬梯,从铁梯里边滑了出去。汉子一声惊呼,连连探手想要抓住栏杆,不想坠落方向不对,竟是直直落了下去。
他腰间的麻绳绕过铁梯向下蹿了好几米,然后猛地一停,将汉子挂在了半空中。
也亏的白聿栋给绳子打了个结,否则麻绳出溜完,那汉子也就化作流星一颗,就此陨落了。
汉子被下坠力道猛地一扯差点把肠子吐出来,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抱住了眼前的铁梯,结果眼一睁看见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凶神正跟他面对面。
“跑,接着跑。”白聿栋踩在在爬梯上,正好跟那汉子脸对脸。
“不…不跑了…”汉子连连告饶,像树袋熊一样手脚盘在爬梯上。
横风怒卷,吹乱两人汗津津的头发,汉子抱着铁梯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哀求。拴在铁梯上的绳结禁不住力道,‘嗖’的一下蹿开,汉子身体向下滑了几寸,被白聿栋隔着栏杆揪住。
“谢谢…谢谢…”汉子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把脚踩在了梯子上,见白聿栋没有揍他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
“上边有啥?”白聿栋瞅了眼脚下,彩钢房已经沦陷,高墙和水塔的夹缝里塞满了行尸。姜河等人像穿蚂蚱一样全爬上了梯子,正停在水塔腰身凹陷处歇息。
“没啥,没啥…”汉子摆摆手,想离白聿栋远一点,但铁梯就这么点位置,挪也挪不开。
白聿栋眉毛一竖,棱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汉子吞吞口水,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跳下去的活命几率,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俺们人都在里边。”
“有枪吗?”
“有…”
“几把?”
“三…三四把。”
“哪来的?”
汉子瞟了眼他身上的军装,闭嘴不答。
这些细微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白聿栋的眼睛,他沉下了声音,将脸凑了过去,缓声道:“是不是一个多月以前有一队当兵的来过?”
汉子怯懦的点点头,没看去看白聿栋的眼睛。
“枪是那些当兵的手里的?”
“昂…好像是。”
白聿栋握着扶梯的手攥紧了,他松开揪着汉子衣领的手,推了推眼睛,又问道:“那些当兵的也是这么被你们害死的?”
汉子期期艾艾了半天,努力想躲开白聿栋刀子一样的目光。
“说。”白聿栋突然低吼了一声。
“哎哎哎,我说我说。”汉子被吓的一个激灵,连忙坦白道:“是老刘他们几个…”
“老刘是哪个?”
“下边…被你们抓住那个。”
白聿栋吸了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些当兵的尸体呢?”
汉子见他语气缓和了下来,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稍稍回落了一些,支支吾吾道:“扔…扔行尸堆里——啊啊啊!!”
白聿栋一拳打在了汉子的脸上,汉子习惯性的回手捂脸,结果忘记正身处几十米的高空,身子一晃便跌落下去。
塔腰处休息的众人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嗖’的坠下,正好跌进了行尸堆里。
一条麻绳打着转儿,带着一只冒着浓烟不停炸响地铁桶紧随其后,铁桶磕在了水泥地上,‘咣’的一声,散落满地未燃尽的鞭炮。
行尸在喜庆的鞭炮声中扑向了从天而降的人肉,一时间,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