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宋缺离开营帐,金辰方才回过神来。
这几日,金辰与他的族兄金仁可以说是通信频繁,虽然一个来回就要好几天,但是有些事情却还是非等不可。
“报!!!有急件!”
帐外一名亲兵接过急件,转身进入营帐。待金辰接过急件目视亲卫离去,方才从袖中取出特制药水渗与信中,如此这般方才一睹真容。。。
“族弟,前日我部斥候在一山村擒获鞑子汉将李鸿,由生一计。此计的具体过程就让族兄卖个关子,总之离不开反间、离间二计。然,此二计虽好,却差一死间方能展现其威力。
以愚兄看来,此死间必要有重大变故相配合。故而,此计必然要发生在乌巢计划之前!愚兄又陆续收编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乃台州风暴过后之后患,从而收编来的大量受灾灾民,还算可靠。加上愚兄大破鞑子汉将后收编的几万绿营兵,可谓兵强马壮。待一个半月之后,愚兄必将亲帅十万大军与族弟会首盘龙山,一战定乾坤!”
看完此信,金辰又喜又惧。喜的是金仁果然能力过人、不负众望。惧的是,若此人关键时刻倒戈或者篡位,他又如何应变。。。。。。
天色越加幽暗有小雨,金辰一人独自盘坐在榻上闭目沉思。。。。。
第二天清晨,晨露所带来的清新空气弥漫着山区。。。
金辰如往常一般进行了操练,又处理了一些军务,察看了一下杨红等游击队伍的训练进度。
最后,他来到一处孤峰上,迎风临立,手中举着千里眼默默的注意着远方的鞑子营地。。。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赢,就是大赢,输,就是大输。。。无妨对错,无分善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场赌博,我金辰赌定了!”
心下暗誓,金辰在一次用千里眼观察着鞑子营地。。就在金辰以为会如同往常一般时,视线中突然出现尘烟滚滚。
只见百余铁骑奔腾来至一处较高的丘陵之上,为首的一个鞑子将领,身着厚重甲胄,亦是举起一支千里眼。。。
几乎同时两人将千里眼举向对方,神色交错均是一变,肃然盯着对方。。。一股无形的气势在两人身上散发。。。。。。
又过了一段时间,二人又几乎同时将千里取下。金辰更是举起战刀,刀尖直指鞑子将领。
那鞑子将领亦毫不示弱,腰间宝剑亦是直指金辰。。。。
“哈哈哈哈哈哈!!”
金辰与那鞑子将领先后狂笑,笑中竟是浓浓战意!
几息之后,笑声立止。金辰率先离开了山头,那鞑子将领也在不久后拍马回营。。
金辰回到营地之后,发现整个人的思路前所为由的清晰明确。几乎就在刹那之间,他脑子就已经有了一道循环三连计。
此计,以左唐头颅为引以李鸿安然回营为因,以盘龙山乌巢计划为果。
此计若成功进行,无疑将对鞑子大军造成重大的心理打击。
有道是三军攻伐,攻心为上。鞑子与汉将之间本来就有一层轻微的隔膜,加上亲疏有别只要好好的利用左唐的头颅,以及李鸿安然回营,必然离间鞑子和鞑子汉将之间的人心隔离,最后亦有可能造成将帅不合的局面。
三军征伐,最忌将帅不和。将帅不和则三军懈怠,三军懈怠者战事不能尽全功,战事不能尽全功,则必然延误战机,到时候,我军团结一致,敌军却军心涣散,来日战场之上,只需致命一击,鞑子必然三军崩溃!
一切待续,还得好好的筹谋。。。
一时间,金辰陷入深度沉思之中就连什么时候回到营地,什么时候回到营帐也没有察觉,自个来到战略地图前,不断来回重复的琢磨着刚刚出炉的计划。。。
三日之后。。。
金辰脑海中的计划慢慢成形,开始了精心部署。首先,左唐的头颅要和李鸿回营的时间一致。这里到没什么诡计,唯一用处就是让人将左唐的头颅跟李鸿的回营想到一块,埋下猜忌的种子。
其次,在用奸细在李鸿回营的这段时间里,陆续慢慢的将一些秘密书信发送到鞑子汉将的营帐之中。
这些汉将肯定会有人将书信举报给军中主帅,也就是鞑子王爷。这个时候,鞑子恐怕会打消对李鸿的怀疑或者怀疑更加深刻。
接下来,金辰会利用奸细,关键时刻刺杀一名鞑子汉军偏将,在此死尸里赛上一封李鸿与叛军的联系书信。到时,鞑子肯定会搜索偏将营帐,很快就会“发现”更多,并且不同时期的来往书信。
书信中,还会隐晦的提到左唐的事情,以及乌巢计划的一些蛛丝马迹。
到了这个时候,乌巢计划已经启动。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会严重打击到鞑子军中的士气。关键时刻,奸细还会从中挑拨鞑子军和鞑子汉将军的关系。
最后,无论乌巢是否成功,金辰都会率领二万余大军北上。而金仁也会率领十万大军赶到,夹击盘龙城。到时,一战而定浙江!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事实上可能并非如此或者更加糟糕,乃至失败也有可能。
“拼了!”
整个计划已经完全成形,无论成功与否,没有理由不拼一下,这由不得义军选择,只得兵行险招。
一想到这里,金辰咬着牙将书信写好,命心腹将书信送往绍兴亲自交与金仁。
“呼。。。。”
做完这一切之后,金辰松了一口气,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成与不成,就看天意如何了。
如此,金辰有了休闲的念头,走出营帐。刚出营帐,一道凉风吹过,让金辰不由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不多时,就来到校场,开始考察起最近的训练进度,以及兵工厂生产的武器弹药存储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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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
早晨,诸暨县的城楼上,几名士卒突然发现远方似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浩浩荡荡的开来。
这几名士卒相视之下,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崩溃的绿营士卒,顿时,这几名士卒的脸色刹那变的苍白,几乎同时凄厉的畅开嗓子吼道“叛军来了!叛军打过来了!!!”
“咚咚咚。。。。”
阵阵战鼓响起,整个诸暨立刻慌乱起来,数千诸暨子弟兵匆忙的赶上城楼,将城门关上,心惊胆战的望着前方开来的大股叛军。。。
半个时辰之后。
将近十万规模的义军摆开军阵,将诸暨县团团围住。然而,意料中的攻防战并没有来临,就连前来纳降的人都没有。。。。
义军将诸暨围起来后,并没有急着进攻,反而异常的操练起来,可谓声势浩大,吓的一些胆小的士兵都不敢靠近城楼。。。
连续数天之后,叛军突然在凌晨撤退,后退了十数里方才扎营。。。只是叛军在临走时,忽然来了个金甲将军对诸暨诸人挥了挥手,并指了指在城楼下忽然多出并且昏迷的三人,然后笑着离开了。。。。。。。。。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以至于诸暨县令有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直到那城下三人被救醒,他才从一个名为李鸿的人口中得知,他是团练军统领的身份,因前些日子战败被擒,也不知为何叛军要放过他。
对于李鸿的回答,诸暨县令没有多问也没有多想,对他而言他只要尽忠职守,就对的起皇恩浩荡了。。。
只不过有件事情除了金仁外,没有人知道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团,乘着这几天的功夫已经悄然潜入了盘龙山脉。。。。
1836年,农历7月7日,这本是传统的七夕之日,却成了盘踞浙江的义军与鞑子的决战开端。。。
7月7日早晨,鞑子营地如往常一般懒散,除少数几个营地依旧戒备森严外,其他营地跟绿营一般不堪,根本毫无纪律可言,
“报!!禀告将军,营外有士兵偶的一锦盒,请将军过目。”
听得禀告,曾国有些重视。当下命人拿来锦盒,示意亲兵打开,然后自个站起观看。。。
“啊!!”
曾国猛然见一头颅!头颅上那对死不瞑目、面目狰狞的灰白眼球愣愣的注视着他!如此,他情急之下惊慌大叫,整个人后仰倒退数步,方才坐回座位。
那拿锦盒的亲兵见此头颅,亦是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此人心里素质过硬,上过战场见过不少残酷的场面。很快恢复过来,将锦盒放置一边,上来连忙轻拍曾国的后背。。。。
“将军,没事吧?”
良久之后,曾国才反应过来。他略微颤抖的指着锦盒,眼神中带着惊怒和慈爱。。。。。
“拿过来。。。给我拿过来!!!!!!”
曾国愤怒的咆哮着,那块锦盒很快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他颤抖的抚摸着左唐的脸颊,眼中的泪水不经意中渗出。。。
“唐儿吾徒!!你死的好惨啊。。为师不该冒险啊。。。是为师害了你啊。。唐儿吾徒啊。。。”
说起这左唐,还是曾国的得意门生。比起李鸿这个后进子弟,曾国更加欣赏左唐,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徒弟,一个叫沈清,一个叫胡彪。
可以说左唐、沈清、胡彪都是他的入室弟子,而李鸿不过是记名弟子,根本无法相比。
其中,左唐英勇善战,富有谋略,是曾国最喜欢的弟子。
而沈清这个人也是有大能之人,只是这个人性格怪癖,有些不合群,故而没有前来助阵。
而胡彪则是一个地道的湖北汉子,英勇非常,一身是胆,又是曾国的亲戚,故而收之为徒,亦在他帐下效力。
如今,鞑子王朝正值危难之际,这两广有洪秀全起义,浙江有金贼反叛,西北有三马,就连中原腹地不时也有农民爆发起义。
他曾国自幼阅读儒家经典,视天地君亲师为伦理大纲,礼仪道德为治世准则。如今国家有难,儒家有志之士,其能坐乱等死?
故而,他倾其所财组成团练,四处伐贼。先后剿灭中原大小叛逆,并协同友军挫败洪秀全企图进入湖北的野心。如今,跟随鞑子王爷讨伐叛逆金辰,稳定后方在图与发贼洪秀全决战!
却不想那金贼竟是个能人,激战数月没有结果。反而纠集的大军一败在败被拖在此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让他彻底的认清了绿营的实力。同时,对金辰这个人更是视为心腹大患。
他见过不怕死的部队,如洪秀全的太平军。太平军又称发贼,这只部队可以做到忘死奋战!
然而,太平军的法制荒谬又对儒家进行抵制,可以说在思想政治上,相当不成熟,完全没有一统中原的可能性。
然而,金辰叛逆不同。
从有限的情报来看,此人并不抵制儒家,而又有蛊惑人心之能。那些山野愚夫尽为所用,虽然在战斗力上,金辰的叛逆军起初并不是很强,甚至比起他带起的团练来还要差上一些。
可关键的是经过连番恶战,金贼叛军非凡没有气弱,反而越加凶猛!而且在纪律上也日益严明,如今早已经不在鞑子精锐之下,更在其上!
这才是鞑子王朝真正的大患啊。
一时间,想起金贼种种的厉害之处,他还让自己心爱的徒弟冒险,曾国悲伤之余,亦是相当的自责。。
很快,左唐之死和曾国之悲就传遍了三军营地,就连鞑子主将冷酷残忍的铁帽子胡尔赤都派人来安慰曾国。。。
待众人情绪逐渐平复不久,又传来李鸿回归以及李鸿是奸细叛徒等等谣言。
事实上,金仁为了完美达到目的,不但让鞑子俘虏和鞑子汉兵俘虏“不小心”的听了些李鸿投降叛军准备做为内应之类的话给他们听。
还光明正大的当着诸暨县令的面,亲自将其送还。外加上那个几个“偶然”“不小心”听见“谣言”的俘虏。。。
这计策虽然简单,甚至可以说破绽百出,可人就是如此,一听谣言,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李鸿人还没回到盘龙山他“叛徒”“投敌”之名已经广为流传。当然,曾国是完全不相信李鸿投敌的。
所以,当李鸿回营之后,还强忍悲痛安慰了李鸿几句,强调自己早就识破了叛军的反间计云云。
李鸿很是激动,他当下跪在曾国的面前,磕头跪谢曾国的信任。而曾国还真的很信任和欣赏李鸿,从自己的众多团练中划了一个团给李鸿指挥,感动的李鸿一塌糊涂。。。。
然而,万事总有例外。曾国相信李鸿,不代表他胡尔赤相信李鸿。表面上他派人安慰了一下李鸿,给了些奖赏,实际上却以李鸿新败回营舟车劳顿为理,派了个副将架空了李鸿。。。
又过了几日,一些鞑子汉将突然发现自己的营帐中多出了几封笔迹跟李鸿十分相似的密函,信中内容,无非是让这些汉将不在认贼作父,弃暗投明,荣华富贵,汉人不打汉人之类的话。
这些书信很快就被交到曾国和胡尔赤的手上。。。
曾国接过信件一看,大笑道“这不过是叛军的小计量,无需理会,派人好好查查是谁送的信,说不定可以将真正的奸细一网打尽!”
曾国有这样的想法,胡尔赤当然也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胡尔赤,却将计就计,杀了不少平时跟他不对眼或者不买他账的汉将,将自己的心腹和跟自己亲近的汉将给扶了上来。。。
一时间,鞑子汉军人心惶惶,尤其是鞑子们的作风完全不管证不证据,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人请到鞑子铁骑营喝茶,就在也没有了风声。。。
一连数天的清洗,让鞑子汉军与鞑子本族部队的关系变的及为恶劣,曾国自然看穿了胡尔赤的借口,却不得不保持了沉默。毕竟他是个汉臣,而鞑子王爷却是他的主子之一。
清洗过后,无论是绿营汉兵还是团练汉兵,看向鞑子和那些依附鞑子的汉军开始冷漠起来。
这种冷漠的态度,冲淡了畏惧,这不是好预兆。
本来,这种事情要是在过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事了。却不料,几日后,有一个鞑子亲兵在夜晚溜达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似乎想要离营而去。。。
鞑子亲兵刚想喊叫,那道黑影似乎有所察觉,一个转弯,就没有了踪影。。。
“有奸细!!!”
鞑子亲兵大叫!他本身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本能的喊了一下而已。却不料,他声音刚响前头就传来怒吼似乎在质问什么,接下来刀剑碰撞在黑夜中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待鞑子亲兵和一些被响声吵醒和巡逻的士兵赶到时,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呈现眼前。
当下,这个鞑子亲兵就来到尸体旁搜索起来,很快,鞑子亲兵就从这个人的身上搜到一封密函。
他也不迟疑,立刻跑到胡尔赤的营账,并将其唤醒亲自将信件交给胡尔赤。
胡尔赤刚睡下不久就被唤醒,心下暗怒。待亲兵说完此事来龙去脉之后,怒火全消,神色肃然立刻打开信件。
果然,此信中包涵了一些大营的军事部署,同时隐晦的提到了李鸿和一些投降鞑子汉将的隐晦名称,以及一些情报误导。
胡尔赤看完这封信,大怒,一声令下,大批鞑子开始扫荡大营。
顿时,整个大营立刻一片喧哗,同时胡尔赤更是亲自带领百名亲兵,身后跟随的数名心腹汉将,来到死去偏将的营帐。
很快,就有鞑子士兵在偏将营帐的塌下搜到数十封信件。这些信件依据墨迹的长久判断,时间长短不依。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已是无法应证。
信中的内容,无非是鞑子大营的一些风吹草动,部队部署的草图等等,还有一些隐晦的暗示,说是营中有高级军官作为内应,有不少中下军官已被收买等模糊字眼,最后提到只等义军挥军破营即可反戈一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