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书生原来的计划并不是离开得这么早,之所以提前提开,是因为得到了洛九卿的指令。
一级指令,不容许拖延,两个时辰之内,必须离开。
书生不敢怠慢,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是拿了放在床下的武器便要走。
刚一转身,房门被推开,光线投入,门口逆光站定一人。
“这是要走吗?”刘掌柜淡淡说道。
书生点头说道:“是的,我已经向郑老板说过了。”
刘掌柜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走进房间,到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着书生问道:“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书生微微挑眉,“这个……就不必多问了吧,病该看的也看了,方子也写了,只要好好保养就成,不再需要我了。”
“你说得对,”刘掌柜点了点头,“正是因为不再需要你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噢?”书生极慢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
刘掌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人像个谜,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一脸的讪笑,后来再见,有几分小无赖的感觉,现在一看,又隐约觉得冷静大气。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有些危险。
这不是刘掌柜喜欢的,也不是广汇钱庄喜欢的。
刘掌柜微微咬了咬牙,“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若是肯留下,还可以有几天好日子过,若是不留下,就有两条路。”
“怎么说?”书生并不惊慌,挑眉问道。
“生路就是把你弄成个残废,不能说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写,从广汇钱庄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死路……就不用我说了吧。”刘掌柜的目光一冷,带了几分杀气。
“其实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书生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是多口气而已,不过,这两种我都不喜欢,怎么办?”
“喜欢不喜欢由不得你。”刘掌柜冷声一笑,“这里还由不得人做主。”
“是吗?”书生声调微微拉长,他抬手指了指刘掌柜坐着的那把椅子,“可是,现在我却做得了这把椅子的主。”
“什么意思?”刘掌柜听得莫名其妙。
书生没有答言,只是看着那把椅子挑了挑眉梢。
刘掌柜一愣,随后立即想站起来,可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像是长在椅子上似的。
“你……”刘掌柜大惊,脑门上的青筋也迸了起来,“你都干了什么?”
“我也没有干什么,反正我没有去请你吧?是自己撞上来的。”书生笑意微凉,“本来呢我就担心有人想恩将仇报,所以就早早做了防备,你若不来,让我安安静静的走,也没有什么,可是,偏偏不啊。我有什么办法?”
书生叹了一口气,“这椅子上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只要一接触人的皮肤就会快速的渗透,让神经麻木,知去知觉,想动也动不了,当然,只是暂时的,能够勉强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可以动了。”
“不过……”他看着刘掌柜涨红的脸,气死人不尝命的说道:“如果你要强行运动强行动,也不是不行,顶多就是逞一时之快,废了两条腿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后窗处,推开窗子四下里看了看,忽然转回头看向刘掌柜,正好刘掌柜张开嘴,正要大喊。
书生一乐,“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要是想喊,也行。只是……”他一指桌角上灯,“看到了没?那灯罩里也被我抹了毒,只要声音过大,就会引发毒性,瞬间可以至人死亡。至于是多大声音来着?我忘记了。”
他的话把刘掌柜准备喊出来的话都堵了回去,一个字也没敢出口。
书生身子一飘,落到窗外的树上,对着刘掌柜一笑,说道:“方子呢,也是对的,不过只是一半,告诉郑老板,若是想要另一半,就每逢初一十五把一万两银票放在城东的城隍庙佛像下,自会有另一半方子奉上,当然,如果没钱,或者我死了,那就没有了。”
他看着刘掌柜气得变了颜色的脸,又低声说道:“其实呢,我最擅长的不是看病,看病只是捎带的,我最擅长的,是用毒。”
说罢,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刘掌柜气得血灌顶梁门,却不敢动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看着对面窗子外的几根树枝上的人影消失不见,最后几片枯树晃晃悠悠的落下。
书生飞快的出了广汇钱庄,走到后巷中看四下无人,一边走一边抹去脸上的易容,时间不大,恢复了本来面目,加快了速度飞快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小白正在院中忙活着,忽然听到刘掌柜一声大喊,“来人!给我抓回那个小子!打断他的腿!”
小白垂着眼睛,手中执着扫帚,看着那些打手快步奔向外面,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心里却在暗笑,这个家伙……究竟干了什么,把姓刘的惹成这样?
墨白按照指令,飞身从后门进入了安王府,安王府他来得并不多,所以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方向,又不想惊动府兵,只好小心谨慎的向前走。
他路过一处假山时,无意中目光一掠,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不过,此时也不是观赏景致的时候,他便没有过多在意。
穿过两个月亮门,正想要向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说道:“你是何人?”
墨白立即转身,看向身后,他不由得暗自吃惊,以自己的身手,身后有人他一点都没有发觉。
面前站着一个老道,宽大的道袍袖子飘摆,迎风微动,灰色的发梳高束,用檀木钗子别住,眼睛闪闪发亮,面色红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墨白向后退了一步,说道:“道长有礼,在下前来是来寻人的。”
“寻人?”成衍道人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墨白,“你是来寻那个丫头的?”
“……”墨白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不是洛九卿,一时间无法回答。
成衍道人不禁轻声一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说道:“安王府没有门吗?一个个都有门不走,悄悄的进来。这个习惯可不好,回头要好好跟那个丫头说说。”
他说罢,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去吧,她和耀辰小子在前面的书房中。”
墨白也不知道这个老道是什么身份,听他这话中的意思,好像指的就是洛九卿,清了清嗓子,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果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墨白很快找到了前面的书房,正想要过去,“呼”身后一道冷风不善,直扑他的后心。
墨白急忙一拧腰身侧身闪过,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着侍卫服饰,手中执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墨白一招躲过,微眯了眼睛说道:“背后偷袭,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那人一挑眉毛,冷声说道:“你是什么人?探头鬼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不太好。”
墨白也有些恼了,“你从哪里看出我不是好人?”
那人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是一身黑衣,但是却可以看出并不是普通的夜行衣,质地做工都是上乘之品,脚上那双薄底快靴更是做工精致,连上面的细致绣花纹路都在说明它的价格不菲。
那人冷哼了一声,“哼,穿一身好衣,长一副贼样,还敢说不是坏人?”
墨白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火冒三丈,但此时是在安王府,又是奉了洛九卿的急令而来,他不敢造次,只好忍下一口气说道:“朋友,说话请注意些,在下也不是什么坏人,初来安王府,来求见王爷。我家主子此刻就在书房中。”
“你家主子是何人?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那人把刀一横说道。
墨白恨不能一脚踢死他算完,真是懒得再理他,转身就往台阶上走。
可那人不依不饶,见墨白转身要走,抬手又是一刀。
“……”墨白忍无可忍,他立即转身,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躲过那人的攻击,随后在半空中双腿用力,踢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急忙用刀一挡,墨白接连三脚都踢在刀身上,直让他步步倒退。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墨白有如此身手,不但不退,反而斗志更浓,他双手握紧了刀,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墨白,“来吧!”
墨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我还有事,没空跟你在这里胡闹!”
他说罢,转身又继续上台阶,刚走几步,身后的攻击又来,墨白的火苗一压再压,他看着着那个男人一脸欠揍的模样,咬咬牙从腰间抽出软剑来,光芒一闪,如一道七彩的虹光,“哧”一声呼同,直奔那人而去。
两个人一刀一剑正在打斗,只听有人冷声说道:“住手!”
两人收了兵器,转头望去,只见书房门大开,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站在屋门口,正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耀辰冷声问道。
墨白收了剑,快步走到洛九卿面前,单膝跪地行了礼道:“主子,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另一个人手中执着刀,喘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此人鬼头鬼脑的在书房外,属下看着他不像什么好人,穿得人模狗样,却不干人事,便上前质问,他不说他是谁,属下就与他动起手来。”
洛九卿轻声冷笑,什么也没有说。
轩辕耀辰的脸上有几分挂不住了,这还用说吗?只凭这两个人的态度就可以立见高下。
他微微皱道:“行了,张培忠,此事是个误会,他是奉命来府中的,你先出手伤人,理应是你的不是。”
“我……”张培忠还想再说什么,轩辕耀辰一瞪眼睛,他不敢再说,只是收了刀,闷声退下了。
洛九卿看向墨白道:“如何了?”
墨白沉声说道:“回主子的话,姓郑的病是差不多了,属下留下了方子,如主子所吩咐的那样,牢牢制住了他,估计他现在气得跳脚。暂时也可告一段落了。”
“那就好,”洛九卿点了点头,“之所以叫你回来,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