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挣扎着从幽暗湿冷的梦魇中惊醒,触目所及的,是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
祈轩额边冷汗淋淋而落,双眉微锁,轻吐出困结于胸的一口浊气,又是一场恶梦——
轻轻叹息,半垂的眼眸里氤氲着雾气,满满写的皆是疲惫,失去血色的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为绝色容貌平添了一抹叫人怜惜的柔弱。
轻揉着眉心尽量让乱烘烘的思绪平静下来,等到心情稍微恢复正常之后,祈轩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刚想起身,刚一动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呃!”满腹言语化做一声感叹结束在唇边,有些哭笑不得地傻瞪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的,一件不属于自己的长袍,一时间搞不清状况,刚刚经过肆的脑子再度乱成一团乱麻。
宽松的长袍质地柔软光滑,做工却不怎么细致考究,说明这件长袍的主人,是一位淡然随xing不拘小节的人。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莫名其妙多了一件衣服也就算了,可是为何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除了这件,就再无他物里身?
也就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人给剥得赤囧囧的犹如初生婴儿般!
呆呆愣着,脑袋终于消化接受掉眼前梦一般的现实,祈轩边揉捏着酸麻的手脚边快速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
应该是在哪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吧!
清晨露重,眼下燃烧得正旺的火堆,赶走了些须寒意,天色仍旧有些暗沉,显得不远处的林子,一片yin森冷寂的鬼魅乱影……
平日里读多了怪谈野志,再瞧着眼前的情况,祈轩眼前一亮忽然突发奇想,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浮想联翩。
难道是什么山精妖怪贪恋他的美貌心生爱慕,于是便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脑中不禁一时风光绮丽,春色无限。
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即使是狐媚之流,也不会留下一件男人穿的袍子啊!
满脸困惑地扯着散落在肩上的一缕发丝,努力要想记起脑中那飘忽不定的,一些什么东西,这件灰色的袍子,灰色的……
灵光一现,终于记起不省人事之前的一些零星印象,——会是长袍的主人救了他吗?
忆及那人的冷漠,又下意识觉得不太可能,正疑惑着,倏然感到背后一寒,只是眨眼的功夫火堆旁就多出一个大活人来,不正是与他共赏明月的那个灰衣人么?
啧啧称奇间,人家看都未看他一眼,折了两段树枝,削尖了一头,将已经清理干净的两只山鸡插好,放在火上仔细烘烤着,间或又往火堆里添加了些枯枝保持火势,动作慢条斯理的,仿佛没看见身旁还坐着个人。
被忽略的非常彻底,祈轩也不气恼,屈起右腿,右手支在膝上托住下巴,侧着头笑盈盈地打量着他。
真是好看呢!
天色已经微微透亮,可以清楚看见眼前男人那张中xing的柔美五官,与自己的女气不同,脸部轮廓柔和在阳刚与yin柔之间,那种雌雄难辨的诱人气质,就连身为男人的他,也不禁在此时心跳漏了一拍。
浑然不觉自己流连在别人身上的孟浪眼神有多么的暧昧露骨,祈轩只管一边看个过瘾,渐渐的,发现他的脸上似乎微微透露出了一层……红晕?!
脸红!居然会脸红?
祈轩不敢相信,努力睁大眼睛想仔细看个清楚。
真的,果然,是脸红了,并且晕红的面积正在逐渐扩大加深当中,不多时,连整个耳根子都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难道是因为不习惯被别人打量,才会显出这般羞怯的模样?
心里胡乱猜想着,不自觉悄悄挪动身子,慢慢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多时就已经是挨着他身边坐下,敏锐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自己的接近,瞬间显得有些僵硬,这下就连白皙的脖子,也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兄台,还未请教大名?”客客气气一辑,祈轩笑靥如花绽放,秀美绝伦。
不说话?笑容里多了一丝促狭,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发现他没有拒绝,才又轻轻笑道:“兄台可是姓柳么?”
一直没有动作的人终于回过头,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没有做声,专心照看着山鸡的火候。
这人初时看来莫测高深不好接近,怎么心思这么单纯好猜?
祈轩失笑,指着他腰上系着的一块玲珑青玉解释,“柳兄这块玉珏上面,可不是正篆刻着一个大大的柳字么?不过……”
调情的凤眼微弯,笑容奸诈有如狐狸,“柳兄大名尚未知晓,小可先猜上一猜如何?”
也不指望他会点头答应,径自托住下巴作思考状,“看柳兄似是及喜爱灰色……柳灰?恩,不好?……柳叶?也不像!所谓谦谦君子……对了,古有柳下惠,难道兄台大名是唤作柳君子不成?”
“……”
“啊?”眼尖瞅见他薄唇动了动,立即停下猜测,兴致勃勃地凑过耳朵。
柳夜昊望着他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定了定,终于吐出清晰的三个字,“柳夜昊。”
“柳夜昊?”祈轩重复念了一遍,点头击掌,“可是出自夜赏长昊?”
见他默认,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心满意足,“柳兄好名字,小可记在心上了!”
本以为话题挑起,好歹可以聊上几句,没有想到他居然又掉转过头,继续烘烤手中美味去了,而脸上,简直就可以用灿若红霞来形容。
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和在屋顶上的拒人千里之外相比,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也许,他只是不懂如何与人交谈罢了?
祈轩唇边含着笑,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不知又在心里打些什么主意。
柴火噼啪声中,山鸡肉香喷喷的味道飘逸开来,肥腻腻的外皮变的焦黄焦黄,周身都开始渗出一层透明的油脂,三两滴滴落入火中,引得火焰咻然窜高狂舞。
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却见柳夜昊又从怀里掏出约莫一指高的一个小瓷瓶,拔出红布软塞,往肥得流油的鸡肉上均匀洒去,顿时香气弥漫更胜刚才,诱得人食指大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