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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的眼角一抽,看着老者意气奋发的模样,轻扯起嘴角,算是对老者那番话的一种回应,她朝四周看了看,便打算走去找瞿弈铭。
“我说你怎么拍到一半不拍了?是嫌我老头在这里碍你的事吗?”
苏暖迈起的脚被身后那咆哮般的粗狂嗓音惊得一抖,她捂了捂不断加速的心跳,回转过身,就看到老者两条花白的眉毛拧着,背着手朝她哼哼。
“老爷爷,既然这里不让拍照,我就不拍了。”
苏暖根本没注意到老者顿时黑下来的脸,也许是因为他本身肤色就暗,所以这会儿沉下脸来,也不过是黑锅底上抹了锅底灰,一点也不显眼。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再见。”
苏暖恭谦地鞠了个躬,朝闷闷不乐的老者微笑了一下,就抱着自己的背包,拿着相机准备离开,老者倒是被逼急了的样子,气冲冲地一声狮子吼:
“谁说这不让拍的,要是不让拍,那些军报上的照片是哪儿来的?”
苏暖回头打量着这个涨红了黑脸的老人,真的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他,怎么感觉老人家很不高兴的样子,貌似还是在遇到她后才这么义愤填膺的。
“老爷爷,我是不是哪里惹您不高兴了?我不打扰您了,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好,至于拍照片的事,刚才有小战士提醒过我,是我一时兴起忘了。”
苏暖尽量放柔自己的语气,心中默念着“尊爱老人,社会美德”,然后真的回身就要走,天渐渐暗下来,再耽搁下去,恐怕会错过和瞿弈铭的见面。
“我说能拍就能拍,不就是拍几只野鸳鸯嘛,难不成还要绑你去接受大批斗?给我回来!”
老者军方严厉的命令让苏暖头疼地哀叹,她今天出门前该翻翻黄历,查清楚这个日子到底适不适合送文件袋,显然,和这位顽固的老者扯上是她的失误。
“那您想怎么样?就一次性明说了吧。”
苏暖皮笑肉不笑地回头,她直接言明的话语让老者的脸色一窘,有些被一语戳中自己心中所想的心虚,干咳了一声,却马上理直气壮地指着那些鸳鸯:
“看看这些野鸳鸯,长得多好,既然喜欢就多拍点,也不是哪里都有这种鸳鸯的。”
老者偷偷地瞄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苏暖,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华丽丽地忽视了,黑脸有些挂不住,不忘清清嗓子训斥道:
“我说你个小姑娘怎么老走神,你这样的精神状态,要是搁我的部队里,早被我叫出去单独操练了,也就咱们部队能改造你!”
苏暖心里着急和瞿弈铭碰面的事,听到老者的话,眼睛看着远处三三两两走动的军人,嘴上却是漫不经心得回了一句:
“你怎么不说蹲监狱能改造人?”
这话苏暖是无心之说,听到老者那里就成了讽刺他的话头,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也更加的黑,奈何苏暖压根没有看他一眼,这也让他的发作变得无趣。
老者其实也觉得自己憋屈,自己长这个岁数上,还没人敢这么对自己大不敬,结果今儿个一个丫头就把这辈子他要受的闷气都补上了,最可气的是,他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说到他不能将她怎么着,原因自然在于……老者横了几眼手里抓在胸前的相机,然后顺着苏暖的目光瞅向不远处走动的士兵,好奇地凑过去:
“小姑娘,在看什么呢?你是想找他们拍照?我说你年纪小没阅历了,这要拍军人风采的照片,自然得找成熟稳重,经历过生死百战的英雄……”
“您误会了,我没想给谁拍照,我只是在看,有没有错过我要找的人,要是您现在不拦着我,我想我马上就能找到他。”
苏暖豪不掩饰埋汰的一番话,让老者闷闷不乐起来,心里想着,原来是怪我耽搁了你去找人,我一个老人家,说话也不懂得委婉点,是看我好欺负吗?
老者若有所思地瞄了几眼苏暖和她的相机,其实是很明显的意图,然而碍于面子不好直说,就一直采取迂回渐进的方式,结果苏暖根本不多加理会揣测。
在苏暖这里吃了瘪的老者,心里很不爽,裹裹身上厚重的军大衣,扬眉俯看着被帽子掩去半张脸的苏暖,咳嗽了几声道:
“你就算去马上去找,也见不着人,一个团的人这会儿基本上都坐一块儿听中央政委领导讲训呢,倒不如在这里拍拍风景,休息会儿。”
苏暖听了这老神在在的悠闲话语,知道瞿弈铭还在忙,便也不再那么着急,转而偏头上下打量这个看着像军队元老级的人物:
“那你怎么还在站在这里?”
这下子连“您”都没了,老者干巴巴地抿了抿嘴,望着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也不急着动气,轻哼地瞟了眼苏暖:
“我怎么就不能站这里啦?这里面哪个地方我不能站,小姑娘年纪小小,就学会用两鼻孔看人了?”
苏暖心想,用鼻孔看人的应该是您自己吧?这话苏暖知道万万不能放口头上,她猜想这个老者估计是部队里的退休军人,不然不该这么悠哉地到处溜达,而是该坐到集会场里听瞿弈铭的演说。
苏暖无所事事地环顾了一圈周围,注意力又被湖里的一对对鸳鸯吸引,她看了眼身边有些阴魂不散的老者,决定暂时忽略他,往湖边走了几步,举起相机。
“你拍照怎么不选一下取景点,就这么随随便便拍了?”
“我只是拍来自己看看,没有那么多讲究。”
苏暖说着就按下快门键,咔嚓一声,显示屏上静止了湖面上的一幕,她低头看了几眼,弯着嘴角,刚想继续多拍几张,本安静了的老者却突然开口:
“我知道这湖周围哪些风景好,反正我闲着没事,就给你带带路。”
老者的主动请缨让苏暖狐疑地看向他,老者的态度前后相差太大,刚刚还颐指气使的,这会儿就这般殷勤了,让她不想歪都不行。
于是苏暖打算拒绝老者的好意,只是这话刚到嘴边,她就望见不远处的几辆重装型坦克和机械车,顿时心情激动澎湃起来,眼底一片震惊的喜悦。
“想拍那个?”
苏暖望着老者的手指方向,重重地点了下头,无法遮掩纯真的天性,一双眼睛怎么也不肯移开那些精良先进的装备,她还没拍过坦克呢。
“其实吧……这些装置是不给人拍的……要是被抓到受的惩罚可不轻。”
老者故作沉思地皱着眉,眼角时而瞟向苏暖,观察着苏暖的反应,待苏暖张开嘴要说些什么时,便抢先一步接着道:
“不过幸好你遇到了我,要是真想拍,我这就带你过去参观参观。”
苏暖本来想说那就算了,不拍了,听了老者的话不觉心痒痒,尤其是看到老者那信心满满的样子,苏暖便更加确信老者话的真实性,不由恬笑着点头:
“那就麻烦您了,我拍几张就走,不会拖累您的。”
老者听完苏暖礼貌的申明,勉强克制着自己不要把心里的得意外露,肃了黑脸上的神情,点着头,背着手,便往停放着坦克的地块走去。
----《新欢外交官》----
十分钟后。
“小姑娘,这个姿势怎么样?还是这样比较好?”
“小姑娘,你们拍照的不是都会教人摆姿势吗?你怎么什么都不晓得?”
“小姑娘,记得这张给我的脸来个特写!”
苏暖站在坦克前,脖子上挂着相机,双手插在腰际,仰着头看着那坐在坦克上摆各种姿势的老者,朝天翻了一记白眼,她就该想到是这么回事!
说是给她引路介绍是假,自己想要拍照才是真的,苏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老人家,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瞅了眼别处的景色,苏暖的耳朵快要被磨出茧子,她举起相机,朝坐着老者的坦克连续按了几下快门键,然后放下相机,随意地扁扁嘴:
“已经都拍好了。”
老者显然对苏暖这样的速度感到惊愕和不信,他虽童心未泯但生的一双犀利的眼睛,自然一低头就看到苏暖敷衍般不悦的神色,也明白苏暖为什么恼火。
“小姑娘家家的,心眼儿怎么这么小!我都说了给你试光线,找合适的拍摄焦点,只要找到好的角度我就会下去,我又不是没照过相,怎么会死赖着不下去。”
苏暖盯着老者大义凛然的解释,她脑海里只有几个字:纯属扯淡!
如果这话搁十分钟前也许还有信服力,现在这么说出口她只会更加认为这个老顽童的恶劣和狡诈,摆明了在坑她,还不是一两次!
“我已经找到最佳的拍摄角度了,就不劳烦你一直待在上面了。”
“那先照一张给我看看,要真的好,我就下去,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苏暖的眼角动了一下,神色麻木地抬起相机,将坦克上摆着自诩威风动作的老者拍进了照片里,还没放下相机,便听到老者的招呼声:
“把相机给我,我先看看照片,要是拍得不好也给你提点建设性的意见。”
苏暖抿着唇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将相机递给了老者,自己瞅着远处走动的一两个军人,然后又听见老者的声音:
“这张照片整体来说还差强人意,也能凑合着看了,记得到时洗出来之前,先给皮埃斯一下。”
皮埃斯?苏暖好奇的回头,老者已经从坦克上驾轻就熟地下来,瞧见苏暖一脸茫然不解地盯着自己,而后苏暖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皮埃斯是哪位?还有,我有说我要把照片洗出来吗?”
老者听了苏暖的话,顿时脸色像一潭死水般沉寂难看,瞪着苏暖哼了一声:
“我帮了你忙,难道连送张照片都不肯吗?说你心眼比针还小,一点也没说错!皮埃斯?你们年轻人拍照不是都喜欢皮埃斯一下吗?”
原来是ps……苏暖的脸上布满黑线,跟在老者的身后慢慢走着,即使她只看到老者一个后脑勺,却是能猜到他咧到耳根的嘴巴。
“对了,照片洗好以后呢,就寄过来,知道我是谁吧?”
老者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苏暖,苏暖诚实地摇摇头,她还真不知道部队里的事,尤其是退休了的老军官,她的眼睛落在老者的军大衣上。
如果他是穿了和一开始领她进来的少校一样的军装,她就可以通过看臂章判断他的身份高低,可是这统一没差的军大衣却提供不了任何的信息。
老者见苏暖真不认识她,有些小不开心了,但想想人家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也难怪没认出他来,清清自己的嗓音,挑着眉斜睨着苏暖: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苏暖赞同地点点头,嗯,是不大,就是一退休后受到尊敬的老兵。
“就一个为部队出些主意的……”
这老者还没道出自己的名号,本淡定地等他说话的苏暖却面慌失措地一声惊叫,然后仓皇地想要拔腿就跑,却被老者一把拉住: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我跟你说话怎么又不注意听,存心想气我老头子吗?”
苏暖却是直盯着老者的身后,一双凤眼快要渗出血来得惊恐,她刚想告诉老者发生了什么,一道凶恶的狗吠声直接揭示了答案。
老者循着苏暖害怕的眼神看去,便看到一条浑身漆黑,长相凶狠的狼狗正以飞快地速度朝着他们本来,龇牙咧嘴地露出凶残的眼神。
老者死死地盯着那条快到跟前的恶狗,两腿往旁边一跨,马步一蹲,两只大手准确地攥住了狼狗扑上来的两条腿,然后在人工湖边发生了人狗大战的激烈场面。
苏暖从小怕狗,甚至连毛茸茸的小狗都怕,更何况是现在这只凶恶的大狼狗,看到老者奋力地和狼狗争斗,刚发现老者占据了上风,老者却身形一晃,整个人一脚踩空,掉进了旁边的人工湖里。
“哗啦啦!”
湖内溅起巨大的水花,连跟着苏暖都被溅湿了鞋子,她急忙往湖边蹲下,一边伸手去拉老者,一边想呼喊救命,却听到有人比她喊得还凄厉。
“参谋长!”
“来人啊,参谋长掉湖里了!”
参谋长?苏暖低头看看冒着气泡的湖面,大脑里滑过一个名字:陆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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