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之萍走进来的时候,在那么一瞬间最害怕的还不是尔曼,而是正在跟宁宁玩耍的帆帆。
帆帆看到于之萍的时候好像是看到了怪兽一般,小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忙从宁宁身边跑掉钻进了尔曼的怀中。
尔曼连忙伸手抱紧了帆帆,目光带着敌意地看着于之萍。
前两天于之萍没有来医院找帆帆,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但是当于之萍开口的时候她却是想明白了撄。
“陆尔曼,dna检验报告出来了。”她从包里面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检验报告扔到了尔曼的面前。南方看了一眼尔曼的脸色,有些担忧地朝着于之萍略微皱了一下眉心:“妈。”
“南方你回病房去。”于之萍没想到南方竟然会到帆帆的病房来,她很不喜欢南方跟陆尔曼之间有什么接触。以前让她陪着南方去疗养院看病完全只是为了南方的病情着想偿。
“我不回去。妈,你能不能对尔曼的态度好点?”虽然眼前面对的是自己的妈妈,但是南方依旧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于之萍这么针对尔曼。
有一句话叫做祸不及妻儿,她觉得在这一点上,她的家人包括靳北城都没有做到。
“我对她态度好点?呵。”于之萍轻微勾了一下嘴角,脸上的笑意盎然,看到尔曼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她毁了我儿子的一段婚姻,还偷偷生下我们靳家的孩子藏起来,你让我对这样心机深重的女人怎么态度好点?”
尔曼真的是觉得于之萍太看得起自己了。
“偷偷生下靳家的孩子?”尔曼反问了一句,“我的儿子姓陆,不姓靳。”
这句话她说的坚定如许,眸光里面尽是坚毅。
陆尔曼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坚定有信念的人,五年前的她软弱胆小,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觉得靳北城是生活的全部。五年后的她坚定了不少,也变得坚强了一些。但是她还是懦弱的。
人总有劣根性,她不认为这就是别人可以诋毁她的理由。所以她现在看着于之萍的目光里面含着坚毅。
“那你就自己看看,dan鉴定上面,写着陆帆阳到底是谁的儿子!”
于之萍伸手指着她扔在尔曼怀中的那一沓纸,低声呵斥开口。有了这个,她就不信不能把孩子抢过去。
纵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小孩,但是是靳家的就必须是靳家的,绝对不能够流落在外被这样的女人教育一辈子。
尔曼根本就没有打开dna检测报告,她凛然了脸色,低声对帆帆开口:“帆帆到南方姑姑那里去。”
帆帆很听话,一下子就钻到了南方的怀里面。
南方抱着帆帆,很担心这个时候于之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太了解自己的妈妈了,没有达到她的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
尔曼从沙发上面起身,她穿着平底鞋,没有办法跟于之萍平视,只能够微微仰视她。
“我自己跟谁生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拿着dna鉴定来提醒我谁是孩子的爸爸。”尔曼坦诚无疑。
科学数据是最好的说明结果,她没有必要跟科学结论去较劲,这样肯定是她自己犯傻。
所以她就直接说了。
“但是你别忘了,孩子身上流着靳家的血,也同样流着陆家的血。他在我身边安然度过了五年,我给他教育,给他爱,哪怕是你用法律手段,你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法官将孩子从我身边带走。”尔曼的话语逻辑清晰,她眼底的坚定让于之萍恍惚了一下。
因为在于之萍的眼中,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五年前那个懦弱,总知道躲在靳北城身后对她毕恭毕敬的小女生。没想到五年的时间,她倒是长了一点本事了。
但是于之萍是老姜,她扯了一下嘴角:“是吗?那我们可以试试。你一个女人无权无势,无财无人,你拿什么跟我们家抢孩子?”
尔曼轻轻咬了一下下唇:“我是孩子的妈妈。就拿这点。”
说完她附身将dna检测报告拿了起来,一边开口,一边撕碎了手中的纸张:“让我的孩子去靳家遭受非人的折磨,还要让叶筱那样的女人做他的后妈,抱歉了,我还真的做不到那么‘伟大’。”
尔曼将纸张撕地很碎,脸色镇定如许地将这些碎纸片一下子全部扔在了于之萍的身上和脸上。
于之萍后退了两步,穿着高跟鞋的她差点跌倒。
她瞪着尔曼,刚刚想要骂出口的话却被尔曼直接用话给堵了回去:“别这么看着我,dna鉴定检测报告肯定是有备份的,我撕了你一份你别想要用这个来讹我。”
她现在都已经快要摸透于之萍的性子了,凡是一点点的小事,都可能被她拿去做文章,因此尔曼直接先开了口,让她无言以辩。
“出去,别打扰我儿子休息。”尔曼转过身去倒了一杯水给帆帆喝。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帆帆肯定是很害怕的,孩子年纪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而且于之萍给孩子留下的不好印象太过深刻了。她真的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心狠的人才会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关进一个空房间内一整晚。
于之萍愤愤地咬牙看着尔曼的背影,沉声对她说道:“陆尔曼,你给我等着。叶筱爷爷那个案子,我会想办法弄死你。”
于之萍的话说的可真的是直接。尔曼在心底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嗤笑。
“拭目以待。”她甚至都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从南方怀中接过孩子。
南方这个时候也抱起了宁宁,准备跟着于之萍离开。宁宁不能够总是呆在医院里面,医院里面都是细菌,对孩子会有伤害。
因为于之萍的缘故南方只能够匆匆离开,病房里面又只剩下了孩子跟尔曼。
帆帆一边喝着水一边好奇地看着尔曼:“妈咪,你不要让奶奶把我抢走好不好?”
尔曼闻言心底有些晦涩,她用力点了点头:“恩。帆帆,等你病好了妈咪把你送回费城,跟知知阿姨生活一段时间好不好?”
其实她也想过,万一孩子去了费城她不在身边,孩子的眼睛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但是她深思熟虑过了,费城的那家医院的眼科在全球都是顶尖的,而且帆帆一出生就去了那家医院找的那位医生治疗,那位外国籍医生无疑是对帆帆病情最了解的人。
她不是医生,就算医生留在她身边在眼疾复发的时候她也救不了孩子。但是如果在费城就不一样了,那个医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帆帆进行确诊治疗。
“那妈咪呢?妈咪为什么不跟帆帆一起回家?”孩子不懂世事,好奇地仰头看着尔曼,“知知阿姨肯定向我们了。”
“妈咪要工作,等妈咪的工作结束了就马上回费城好不好?”她也有想过干脆直接辞掉工作回费城算了。但是这样的机会不是一直都有的,只是几个月而已,实习结束她马上回去。
尔曼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
为此意知昨天在跟她视频的时候还“责怪”过她,说工作哪有孩子重要。
只有尔曼自己心底清楚,法医这份工作对她来说的意义。原本是可以放弃的,但是那天收到带着恐吓意味的来信之后,尔曼还是决定不退缩了。
只有在业内变得稍有名气起来,她才有可能调查清楚当年她妈妈死亡的真实原因。
下午的时候尔曼有外派任务,队长通知她中午多吃点,晚饭可能都没有办法解决。
她拜托了付允,如果她晚上回不来的话让付允陪一下孩子。
这几天孩子的高烧已经稳定下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中午她决定随便吃点打发过去的时候,霍以言却是联系了她。
“陆同学,今天中午总没约吧?”霍以言话语里面带着一点笑意,但是听上去却也是疲惫的。
尔曼已经走出医院门口了,她停下了脚步略微愣了一下,因为她此时对面已经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了。
男人的身材很好,几乎是衣架子,身旁经过的女性都会多看两眼,这样的目光没来由地让尔曼心底有些不悦,靳北城永远都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而她从小到大都是最平凡的那个,陆浦江看不到她,靳北城看不到她,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尔曼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再妄自菲薄下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哑然地跟眼前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别开了目光,开口对那头的霍以言道:“没有。有事吗?”
她特意没有给那头的霍以言称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叫一声“霍教授”的话,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会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或许会扔掉。
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尔曼几乎都可以想象。
“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一起吃饭了。”这几年霍以言向来都是把陆尔曼的事情安排在最前面的,无论工作多忙。但是这一次,霍家出了不少事情,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来a市看望尔曼。
“这可打破我们的记录了。”霍以言纵然这段时间遭遇了再多事情,他在尔曼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特别潇洒。
他不想把自己身上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尔曼。
霍家不为人知的事情太多,只是旁人都不知。
“那就一起吃午饭吧。去哪里?”尔曼的口气稀松平常,她当做靳北城不存在一般想要直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方法一点都不奏效。她刚刚走出两步路,手中的手机便已经被一双长臂拿走了。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被靳北城紧握在了手中。
“你还给我!”尔曼有些恼,脸色都涨红了。
她刚才“演”地那么认真现在一下子就被他揭穿了,她的心底很不痛快。
但是奈何她的身高根本不够,根本够不着靳北城的手掌,她站在原地跳起来想要碰到他的手的样子特别滑稽。
“去吃粤菜吧,吃你最喜欢的水晶虾。”霍以言很了解尔曼的口味,每一次跟霍以言一起吃饭的时候尔曼都觉得自己吃的很幸福。他点的菜都是她最喜欢吃也是最适合她吃的。
尔曼吃海鲜会过敏,但是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去吃,所以霍以言会在身上备上抗过敏的药物给她准备着。
这些都是尔曼吃了好几次之后才注意到的。
霍以言的心细,真的是旁人都比不了的。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尔曼面对霍以言这样的好的时候,都会有些难过。
此时那头的霍以言根本不知道这头已经不是尔曼了。
“陆同学?”霍以言反问了一声,靳北城冷了脸色开口。
“她不会跟你去吃饭。”简单直接的话语,让尔曼浅浅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靳北城从来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她回到a市之后真的一度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霸道惯了所以当她成为逆鳞的时候他就觉得不痛快,每天都要牵制着她了?
尔曼略微皱了一下眉心,眸色带着一点凉意。
靳北城收了线,她也不知道那头的霍以言说了什么。她伸手想要把自己的手机抢回来,但是靳北城却是放进了自己的西装内衬的口袋里面,平静地俯视尔曼。
“私拿别人财务,靳北城你倒是给自己判个罪看看。”尔曼的话语不善,她这个时候心底非常不痛快,他凭什么拿她的东西!
但是靳北城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兀自开口:“时间差不多了,去吃午饭。”
“谁跟你吃午饭?我有约了。”她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因为心底气愤。
“如果你不去吃,我就带着孩子去吃。”靳北城像是个无赖一边的开口,他像是抓住了尔曼的软肋一般,知道尔曼最害怕的就是他对孩子怎么样,脸色瞬间变了。
“孩子现在不能出院去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反驳。
“所以你跟我去吃。”他的逻辑丝毫没有破绽,但却很恼人。
“我都说了我有约了!”她想要见霍以言,有很重要的事情。她要把戒指还给他。
再拖下去尔曼都觉得不合适了,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给她见到霍以言的机会。有的时候尔曼真的是一度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安插了眼线在她的身边,为什么每一次她准备去见霍以言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
“我已经帮你推了。”靳北城说的直接,“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靳北城仿佛是为了吸引她跟他一起去吃饭,所以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从靳北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尔曼几乎是有点不敢相信的,因为在任何事情面前,靳北城永远都是最镇定自若的那个,尔曼从来没有见过他说什么事情是“重要的事情”。
当初在纽约的时候靳氏分公司那位职员去世,靳北城也是镇定地解决了,无论是媒体还是家属方面都安抚地很好。当初那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心,所以尔曼真的想不出来,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尔曼不可能不去了。
“这家川菜馆很有名,毛肚很新鲜。”靳北城夹了一块毛肚放到了尔曼的碗里面,自己也吃了一块。
看上去他今天的心情和胃口都不错。
尔曼看着碗里面的红辣辣的毛肚脸色却是僵在那里,连带着手指也有些僵持了,她没有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靳北城问了一句,催促她。
尔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靳北城,我不吃辣。”
这么多年了,尔曼从来没有吃过一点沾辣的东西。因为她不会吃辣,只是稍微一点点她都能够呛到,吃辣的水平可能跟五岁的帆帆差不多。
而且她的饮食向来清淡,之前一年多的相处她还以为他会观察得到。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她跟他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就一年多而已,这个时间不算长。他在她的生命里面横亘了十几年的时间,在很长很长的岁月里面他都是她最重要的人,也是生活的希望。
但是她在他的生命里,撇去这五年,真正相处的也只有一年多而已。
以前他说过的,一年多,该让他如何深爱?现在尔曼才懂了这个道理。
尔曼喝了一口水,抬头凝眸着靳北城的双眼,眼神通透:“你从来都没有试图了解过我。”
原本靳北城夹着东西的筷子停顿在了半空中,他顿了一下之后将筷子放了下来,开口的时候话语带着歉意:“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尔曼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完全就当做无所谓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却是牵强,“反正之后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靳北城,我真的不想跟你再有关系了。”
“晚了。”靳北城这两字说的很直接,似乎是不假思索。他也喝了一口水,原本的胃口也变得全无。
尔曼有些不耐地别开了眼睛,眼前的川菜一动不动,她心底隐隐地不舒服。
“早的时候不也是一样的吗?你从来都没有对我上心过。”尔曼这句话说得淡然,没有一点晦涩酸涩,也没有一点委屈。就好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以前不会,以后会。”靳北城看着尔曼的眸色认真。
“算了吧……”尔曼轻轻地嗤笑了一下,“你连我从来不吃辣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上心。”
“霍以言知道你喜欢吃水晶虾,就算是对你上心了?”靳北城也是傲娇的人,他忍不住反驳。
这句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一点怒意,只是让尔曼感觉到了浓浓的醋意。
她很少在靳北城的身上看到这样的醋意,以前霍以言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只是愤怒,尔曼只当做是男人对自己妻子的霸道。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靳北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醋意。
今天,是他失算了。他还以为她会喜欢吃辣。
尔曼收拾了一下包想要离开,或许是因为太着急了,尔曼手略微颤了一下,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她附身想要去捡起来,低下头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一块软软的东西上面。
尔曼的额头没有任何痛感,但是她感觉到了头顶传来一声低声的抽气。
“嘶……”靳北城皱紧了眉心,尔曼瞬间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当看到靳北城伸手捂住了桌脚的时候,略微愣了一下。
“你干嘛伸手?”她愕然地问出了一句话,靳北城伸回手稍微动了一下手腕,脸色和目光都是平静的。
“我不伸手,你的额头就不是撞在我的手上了。”
刚才尔曼那一撞力道很大,靳北城的掌心和掌背都已经通红了,可想而知刚才如果是撞在桌角上的话,尔曼的头可能已经被撞破了。
她恍惚了一下脸色,有些无措地伸手去触碰靳北城的掌心:“你没事吧?”
“有事。”靳北城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两个字,这次尔曼倒是没有恼他,拿着他的掌心反复地看,“掌心的血管组织比较丰富,所以撞一下会很疼,但是这边的骨头并不密集,不会导致骨折。不过看样子会淤血,这几天你估计得要忍受几天疼痛了。”
靳北城的目光落在这个埋头查看他手掌的女人的头顶,嘴角不知不觉地浮起了一抹笑意。
“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在解剖。”
这个女人总是忘记她是一个法医而不是一个医生。当初在飞机上给人进行急救,现在给他看手掌的时候也是医生一般的口吻。看来那场官司还没让她长教训。
“说的好像你见过我解剖的样子一样。”尔曼的话语冰冰冷冷的,她招来了侍者。
“麻烦给我一块干净的毛巾,还有一些冰块。”
侍者闻言连忙去拿了,尔曼从侍者手中接过,用毛巾将冰块包裹了起来,再敷到了靳北城的掌心。
靳北城的眉心略微皱了一下,她给他敷冰块的手劲虽然有意地变得轻了一点,但是还是有些疼痛。
“你的头真重。”他转移了注意力,看着她认真平和的样子,觉得好像久违了一般。
这段时间陆尔曼对她一直都像是刺猬一般,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很少像现在这么温顺。
下一秒,尔曼给他敷手的力道加重了三分,靳北城疼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再说话,我就走了。”尔曼的脸庞是紧绷着的,但是说话的口气却是舒缓了很多。
靳北城趁热打铁,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几乎不可见他的笑意。
“那我永远不说话,你难道永远就不走了?”调侃的话语让尔曼心底不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后,靳北城的手基本上已经消肿了,尔曼便扔下了手中的毛巾,她的手都有些酸痛了。
靳北城招来了侍者准备买单,他拿出钱包之后侍者忽然附身,从地上捡起来了一张照片递给了靳北城:“先生,您的照片掉了。”
说完侍者将照片放到了桌子上面,尔曼的目光略微瞥了一眼,她有些好奇像靳北城这样的人会把什么样子照片放进自己的钱夹里面。
但是当她瞥见到照片上面的自己的时候,脸色立刻僵了。
这是一张合照,照片上是她和靳北城的身影。她略微拧了一下眉心,这张照片,是她当初在纽约第一次见到靳北城的时候从钱夹里面掉出来的。
这张照片从拍下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尔曼的钱夹里面躺着,这五年她也没有拿出来。
每一次付钱打开钱包的时候都能够看到这张照片,她已经习惯了。
当初在纽约掉出来之后,她为了显得自己不在乎所以就将它扔到了地上就离开了。回去之后尔曼有后悔过,但是没有再回去找。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很久之后才想起这件事。
现在,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尔曼略微蹙了一下眉心,这个时候靳北城伸手将照片拿了回去,重新放到了钱夹里面。
尔曼刚才注意到,这张照片是被贴合起来的,因为她当初将照片撕成了两半。
难道是靳北城贴起来的?
她脑中有些混乱,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抬头看向靳北城,发现他也在盯着她。
“我先走了。”她连忙起身,每一次被靳北城注视的时候她都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有些无措。
靳北城也起身:“正好,我也打算走了。”
尔曼不去理会他,心底却一直都在想着刚才的那张照片。他为什么会捡起这张照片还贴合好了放在钱夹里面?
尔曼心烦意乱地伸手略微捏了一下眉心,走出川菜馆的时候外面忽然下雨了。
她最讨厌下雨了,每一次下雨晚上都不能安眠。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过来。”他的车子就停在几步外开,但是不想让她淋湿,所以就跑过去开了车。
尔曼这一次没有拒绝,她上车之后没有说话,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小腿部有些隐隐作痛,她伸手稍微敲了一下膝盖处,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了靳北城的余光当中。
“如果腿疼的话下午去医院,不去刑警队了。”
他刚才说的是“不去刑警队”而不是“不要去刑警队。”虽然只相差一个字,但是意思却是完全都不一样的。
靳北城就是这么直接霸道,他强势惯了,哪怕是她自己的事情他也要强加干预。
尔曼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单刀直入的霸道。
“那是我的工作,你没有资格干涉吧?”她反问了一句,只是觉得心底没来由地烦闷,因为这个时候她的心底还在想着刚才那张照片的事情,总觉得特别特别地不舒服。
“要工作,不要命了?”他对她带着一点呛人的话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反倒是话语镇定。
“要命,也要工作。这是我的理想。”尔曼总觉说出“理想”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就显得特别特别地渺小和卑微。
她现在这个样子,其实真的没有什么资格配谈理想的。
孩子照顾不好,自己也照顾不好……
但是在靳北城面前,她还是残存着一丝倔强。
靳北城并没有如她预料一般地嗤笑她:“理想也分时候。”
“我下午有外勤任务,必须去刑警队。”尔曼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她不喜欢跟靳北城谈起跟自己工作有关的任何事情。
她所经历的他一无所知,怎么可能感受到她的坚定。况且,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感同身受这个道理。
都是歪理。
靳北城见她眸光里面已经微愠了,便顺了她的意思,想着等到她下班的时候及时去接她也不会耽误她的腿疾太久。
他调转了方向,雨越下越大,他忍不住问了一声:“这么大的雨,要去哪里外派?”
“不想说。”她直接开口,目光都瞥向了窗外,昨天她看天气预报的时候说今天开始入梅雨季节了,每天基本上都会有雷阵雨,连续几天还会有暴雨现象。
她坦诚地可怕。
“下雨外派不安全。你的腿走不了多远。”靳北城想起了她之前住在别墅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疼的死去活来。
当时他晚上起来喝水,看到她正在厨房里面泡热水袋。
当时是夏天,她拿着热水袋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也有些滑稽。
尔曼穿的睡衣很宽松,她人又瘦小,当时给靳北城的感觉是,她像是小小的缩成了一团在睡衣里面。
尔曼那个时候瑟缩了一下身子,连忙解释:“我……我来打水泡热水袋。”
“我不是瞎子。”靳北城的话语凛冽,回应她的是冷漠。
尔曼显得有些尴尬,伸手捋了一下头发抿唇,甚至都不敢直视靳北城的眼睛。
“我的腿有点疼,所以拿热水袋捂一下关节。我没有吵到你睡觉吧……”
“有。”靳北城坦言,他的确是被下面的动静声给吵醒所以才下来喝水的。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她连忙跌跌撞撞地从厨房里面跑了出去,用“跌跌撞撞”这个词来形容她还是算轻的。因为她当时根本没有办法走稳,整个人都是扶着墙在走的。
但是她没有寻求他的帮助,甚至在他伸手看她实在是太可怜想要扶她一下的时候,尔曼连忙伸手挥了一下手,口气是轻松的:“没事的,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那是尔曼印象当中最深刻的一次疼痛,像是有千万根针在她的腿上扎一般。
此时的尔曼看着车窗上面的雨水有些出神,同时也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同一个时间,同一件事情。
只是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尔曼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冲撞出厨房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却是咬紧牙关没有让他帮自己。
因为尔曼觉得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原本被靳北城看到已经够难堪的了,现在如果他扶她的话就会显得她更加可怜。
她不想要同情。
那个时候尔曼心底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为了这样一个不会关心她腿疼只会责怪她半夜因为病痛吵醒了他的男人,值得吗?
这个问题尔曼到了现在都没有得到答案。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尔曼的思绪回到了现在,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件事情她给不了答案,但是她现在确定的是,她不愿意了。
“我的腿是走不了路,但是还不至于残废到需要整天躺着。靳先生身边新人那么多,自然是看惯了踩着高跟鞋走路还依旧漂亮的年轻女孩。”
尔曼很讽刺地看着他,靳北城也不恼,只是在听到新人的时候有些不悦。
“新人?”他沉稳道,“无论你信不信,我的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那叶筱算什么?”尔曼自己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其实她都不应该问的。
问出口就好像她很在意似的。
但是话说出口了,拉不回来了。
“那只是双方父母的一厢情愿。”靳北城不骄不躁地解释,因为在他看来根本不需要解释。
然而这话落入尔曼耳中就成了不折不扣的辩解了,她平静回应:“我到了。”
这个时候车子的确已经停靠在了刑警队门口。
靳北城从后座拿出一把新伞递给尔曼:“工作小心,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了。”她准备打开车门,“今天外派会很晚,靳先生那么忙,别扑空了。”
她抬了一下腿,但是觉得疼痛难忍,这天气真的是惹人烦……
为了掩饰自己的疼痛,尔曼嘴上没有停下来,不让靳北城注意到她的腿:“靳先生有这个时间来等我下班,还不如在家陪陪叶小姐逛逛街,兴许她高兴了你们两个集团的联盟就达成了。”
她不懂企业之间的商业纵横捭阖,但是也知道叶筱跟靳北城如果真的要订婚的话,百分之八十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家族。
门当户对,至关重要。这是于之萍告诉她的,也是她五年来学会的的自知之明。
“少阴阳怪气。”靳北城扔了一句话给她。
“那我说地直接点,靳北城,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没用的。”说完,她已经走出门去了。
靳北城看着尔曼的腿稍微有些一瘸一拐地走着,皱了眉心,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蒋晏,我预约你这个周五的号。”
蒋晏是靳北城本科时期的朋友,蒋晏是隔壁医学院的,他是法学院的。当时两人经常一起打篮球,四年的本科蒋晏算是靳北城最好的兄弟了。
毕业后蒋晏因为念的是中医继续留在了国内深造,两人之间也没有断了联系。
蒋晏自己开了一家中医诊所,每天门庭若市,而靳北城因为工作忙,也很少一起出去闹腾。
“靳总,周五我的号已经排满了。你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是我。”
“那是谁?我记得你可从来不会随便帮人忙。”
“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