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膝下有黄金呀,再加上彼此都是读过大学的,受到这些“骨气”“气节”的教育尤为严重!
她后退了几步,心碎了。
心疼他,很心疼他……
陆敬轩咬了咬牙,大步地走上前,每一步都如同人鱼的涅槃。他伸出了满是伤痕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地说,“小猪,别哭,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男人大丈夫嘛,能伸能屈,只要你好好的,妈妈也好好的,哪怕是我要去死,我也愿意。”
“你……”夏绯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一把搂着这个男人的腰,把哭得湿透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粉嫩的小手捶打着他的后背,“臭大猪,臭大猪,笨死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你还没有娶我呢,我还没有生几个小娃呢?”
工厂的人看着这对苦命鸳鸯,感动得一塌糊涂,纷纷起哄,“敬轩,快点回去吧,你媳妇心疼你呢。”
“就是呀,像我这种贱命,没人管呢?累得半死,家里的母老虎还吵吵闹闹……”
“回去吧,这种活你干不了的。”
然而,陆敬轩最终还是推开了夏绯,死死地握着她的双手,哽咽地说,“你回去吧,我会很小心的,一定没事的。”
夏绯怔了一下,想了很久很久,心如刀割地做了一个决定,她咬着牙说,“你真的不走?”
“对不起,我不能不管我妈?我得挣钱……”说完,陆敬轩心痛地放开了她的手,然后拿起了那一条钢铁,向前走着,举步艰难地向前走着。
敬轩,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敬轩,对不起。
她暗暗地咬着牙说了这两句话,眼里染上了悲伤,染上了不舍,“我们分手吧。”
说完,未等陆敬轩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停了下来,起伏不定地掏出了手机,拨打了那一个电话,“是桃姐么?我考虑清楚了,那一份协议我签,越快越好……”
桃姐喋喋不休地骂了她一顿,说上次连累自己被骂了。
夏绯抱歉地说自己不懂事,说了很多对不起的话,最后,两人还是在一所咖啡馆里里面签下了协议。
借腹协议。
签完协议之后,便能得到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但,第二天要到指定的别墅里面等待受孕……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想出如何把钱给陆敬轩的方法。
钱真是一个好东西,能买吃的买穿的,甚至能买到爱情,能挽留生命……没钱却是万万不能。这一个下午,夏绯失魂落魄地在马路上行走着。
一个人。
车流,人流,穿梭不停。
繁华的城市却泯灭了孤独无助的她,她知道,签下协议的那一刻起,自己和陆敬轩再也不可能了。或者说,想见到他,也得一年之后……她却想,自己还有脸见他么?
她坐在了公园残旧的长椅上,回想着一路走来的一幕幕,不由得心如刀割,恍如一梦:
爸爸跳楼而死。
妈妈服安眠药而死。
五岁被卖进豪门当童养媳。
现在却成为代孕母体……
好像韩剧一样悲戚,只是没有别人那样唯美,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女主角。想到这里,她已经强忍不住地哭泣起来,豆大的眼泪顺着白净的脸颊缓缓而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远处站着了一对母子,小男孩大概是四五岁,眼睛黑溜溜地看着她,好奇地走上了前,稚气地问,“姐姐为什么哭?是不是也怕打针,会很疼,所以就哭了。”
是的,很疼。
心比打针还疼。
小时候打针的时候就哇哇大哭,爸爸就会捏着她的小脸,心疼地说,我的小公主哭了就没有王子出现了,别哭了,爸爸带你去买桂花糕。
很好吃的桂花糕,又香又软,她很喜欢吃。只是,现在只能忍受着无限的悲伤回忆着那一种浓浓的味道。
小男孩见她泪流不止,看了看自己的妈妈,然后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了半包纸巾,递给了夏绯,“姐姐,不要哭了哦,妈妈说了如果关心我们的人看见了,他们也会哭的呢?我也怕打针,天天都得打一针,可是我没哭,我不想让妈妈看见了伤心。姐姐,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不哭的话,我就请你吃泡泡糖。”
小男孩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另外一个口袋拿出了一个旺仔泡泡糖,扬起了好像莲藕的小手递给她,“吃了糖,不许再哭哦。”
夏绯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说,“姐姐不哭了,姐姐要跟你学习,以后再也不哭了。”
她要他幸福。
一定要幸福。
只要他幸福,只要能远远地看到他娶妻生子,那就够了,不是么?
后来,这个年轻的妇女告诉夏绯,儿子患了骨癌,现在还不是太严重。但是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吐得要命,吐到了出血,医生说了,活不久了。
但是她已经看开了,快快乐乐也是活,哭哭啼啼也是活,干嘛不乐观一点面对苦难,面对人生。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天长地久也不在于朝朝暮暮,而在于自己的心,自己的心看开一点,那就无怨无悔了。
夏绯惊愕地看着那对母子的神情,咬了咬嘴唇,蓦然笑了。
笑得很难看。
然而,心却放下了大石。
傍晚的时候,山的那边,残阳如血。
几只不知好歹的乌鸦好像失去了同伴一样,悲戚不已地飞过了屋檐,留下了一阵苍凉。
夏绯躲在厨房里煮饭,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是最后的晚餐,所以有多丰富就弄多丰富。然而,从外面跑进来的陆敬轩神色慌张却带着一丝惊喜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没走,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就知道,通情达理的她,只是一时气急败坏才说出那样不顾一切的话语。
他从后背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发梢,低声说,“我的宝贝小猪还生气么?”
“不气了。”夏绯心酸地冲着他挤出一个笑容,其实自己一直都没生她的气呀,只是心疼他而已,只是怨恨自己而已,自己就是一个扫把星,去到哪里连累谁。
忽然她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带她去算命的那一个道士,道士铿锵有力地写出八个字,说她,红颜薄命,一生孤苦。
诅咒。
很狠毒的诅咒。
爸爸当天就臭骂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现在,她回想起来,心惊肉跳地信了,是命,一切都是命。
“我就知道我的小猪不会这么小气了,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去了。因为,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好消息来的。”陆敬轩浅吻着她的耳垂,丝毫没有发觉她脊背的苍凉,她脸上表情的僵硬,“医院说,有一个大好人知道了我家的情况,捐助了二十万呢。只是好奇怪,不留姓名,想知道是谁也不能,以后怎么报答大恩大德呢?”
夏绯一脸兴奋地转过身子,心如刀割,苦涩地说,“真的呀!真的有这样的大好人?!”
“是呀!千真万确,钱我都拿到手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伯母有救了。”夏绯转过身子翻着锅里的鱼,一滴眼泪落在了灼热的锅边,只听到“嚓”的一声。
敬轩舒了一口气,指了指夏绯的脸蛋,笑着说,“什么时候又改口了?叫我妈伯母?”
夏绯咬了咬嘴唇,以轻松的语气说,“人家不是急么?一时还没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