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昊猛地站起来,目光似剑地盯着舒雅白皙光滑的后背,背上那副狰狞的野兽图让他红了眼睛,他缓缓走过去,在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想触碰一下,最后又将手缩了回去,他怒声咆哮:“这个禽兽,我要杀了他。”
李承昊大步向门外冲去,舒雅一惊,她来不及穿上衣服,快步追到门边,抱住拉开门要冲出去的李承昊,眼泪急速滑落下来。
“雅雅,你松手,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李承昊气极,去掰她的手,舒雅死活不松手。
李承昊一直以为舒雅不出现,是已经跟乔震威同流合污了。他调查了这么久,各种迹象表明,舒雅时不时出现在未煊面前,装神弄鬼的,是要暗害未煊。可是当他看到舒雅后背上的野兽图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舒雅是个完美主义者,不管什么时候,她出现在大家面前时,都一定是最美的。如今她背上纹了这么丑陋的野兽图,又打上了乔震威的印记,以她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未煊面前的。
舒雅死死抱住他的腰,李承昊本来是军队里出来的,力气非一般人能比,他握住舒雅的手用力一扯,就将她的手扯开了,然后他手一松,往前走去。
身后忽然“咚”一声,他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去,看到舒雅摔倒在地,他急忙奔回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胸/罩,他尴尬地移开视线,捡起她的衣服,将她裹住,然后抱着她坐到沙发上,他背过身去,不敢看她,“雅雅,你先把衣服穿上吧,穿上我们再谈。”
舒雅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模样,难堪地红了脸,她也顾不上疼,连忙拿起衣服穿上。等她整理好后,李承昊才敢回过头去看她。
或许刚才发生了那一段插曲,两人都很不自在,面对面坐着,都没有说话。
李承昊冷静下来,想到刚才激动的自己,想到舒雅抱住他腰时的悸动,想到舒雅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雅雅,你说话啊,你的声音呢?”
这句话似乎触中了舒雅的伤心处,她未语泪先流,李承昊看得心紧,抽了纸巾递给她,“你别只是哭啊,这十年来你在哪里,都做了什么?我们找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一直不出现?”
舒雅一边擦泪,一边从随身带的坤包里掏出纸和笔,在上面写着:“我失声了。”
李承昊看着她写的字,脸色立即就变了,大声道:“失声,什么意思?”
舒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流了下来,她哽咽地发不出声音,另一手颤抖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哑了,再也说不了话了。”
写完,她似乎手都脱了力,笔从她手指间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而她也趴在桌上悲恸地哭了起来。
李承昊看着那几个字,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的,哑了,舒雅居然哑了,怎么会这样?看见舒雅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以放心的哭一场的模样,李承昊一颗心软得快要化成了水,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来落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舒雅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转过身去倒在李承昊怀里哭得声嘶力竭。李承昊愣了一下,随即将她拥紧,“雅雅,别哭了,别哭了啊。”
舒雅哭了好一阵子,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她抬起头来,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承昊,那眼神含着歉意,李承昊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摇摇头,“不用觉得抱歉,我们以前还是朋友,不是吗?”
舒雅点了点头,伸手比划着什么,看到李承昊一脸茫然,她尴尬地垂下手,然后从包里又掏出一只笔来,在纸上写着:对不起,你不懂手语,我想说谢谢你。
李承昊看着纸上的字,心里又是一疼,曾经骄傲的舒雅,声音婉转动听的舒雅,如今却只能靠手语和写字来表达自己想说的东西,他伤感极了。
“没关系,不要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也不想这样的,你的声音……”李承昊问了一半,又怕会触到她的痛处,又将话咽了回去。
舒雅笑了一下,因为刚才才哭过,此时脸上还带着泪珠,那一笑,竟说不出的凄美,李承昊心中一紧。曾经的舒雅,像是傲立在山间的百年松柏,坚韧刚毅,让他敬佩不已。
而如今的舒雅,却像路边的一株小草,柔弱无依,让他心疼不已。
舒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整个人都在颤抖,李承昊看着她惊恐的模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雅雅,别害怕,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的。”
舒雅颤抖得很厉害,她握着笔,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之前,我自杀过,上吊,没死成,被救下来后,伤了声带,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李承昊惊愕地看着她,是怎样的绝望,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雅雅,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雅摇头,眼泪纷飞,说不出的可怜。
“雅雅,你别哭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杀,是不是乔震威那个畜生害你的,你跟我说,他是不是……”李承昊一想到乔震威在她身上纹的野兽图,那象征着这个女人都是他的纹身,他就气愤不已。
舒雅捂着嘴,眼泪爬满了她的脸,她写着:“承昊,你别问了好不好?我不想说,那是我最不想去回忆的回忆。”
李承昊望着她,这样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她到底承载了多少痛苦,才会连回忆都不想回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将乔震威绳之以法。
李承昊想了想,说:“雅雅,跟我回去吧,未煊一直在找你,他……很想你。”
舒雅眼中的泪又涌了出来,提到池未煊,她眼神中露出一抹惊心的绝望,她不停摇头,“不要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舒雅了,现在的我,配不上他。”
“雅雅,你是为了他才受尽折磨,他不会嫌弃你的,跟我回去,我会安顿好你,乔震威不敢动你。”李承昊说,如果未煊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不会嫌弃她,反而……会更爱她吧。
可是,想到苏晴柔,他又犹豫起来,从始至终,苏晴柔都是无辜的,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未煊已经向她求婚了,如果这时候舒雅回去,苏晴柔又该何去何从?
李承昊拧紧了眉,雅雅啊,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为什么要等到事情变得复杂了才肯出现?
舒雅还是摇头,她在纸上写着,“不,我不能跟你回去,承昊,你就当没见过我,就当我死了吧,我不能见未煊。”
“雅雅。”李承昊急得声音提高了一分贝,看见她受惊似的瑟缩了一下,他又放柔了声音,“你还活着,我怎么能当你死了?未煊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你就算不想见未煊,也要见见你的儿子小吉他啊,他已经十岁了,你还从来没见过他吧,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他吗?”
听到小吉他三个字,舒雅眼泪滚滚而出,清瘦苍白的脸上尽是泪水,“我想,每日每夜都想他,想得快要发疯了,可是我不能去见他,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李承昊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乔震威胁迫你?雅雅,告诉我,是不是那个畜生?”
舒雅擦干眼泪,那神情,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她在纸上写着,“承昊,你别冲动,乔震威比你们想象的要狡诈,就连上次他入狱,也是他计划好的,未煊能够那么迅速的搞垮乔氏,也是因为乔氏早已经被他架空,未煊查到的那些流散在国外的资金,只是冰山一角。”
“他留下的那些证据,只是为了引未煊上钩,他坐牢,是想金蚕脱壳,假装病死在牢里,然后用另一种身份重新活着。他比你们想象中的更难对付,我留在他身边十年,他做事滴水不漏,我全程参与他的计划,却一点罪证也掌握不到。我已经在他身边潜伏了十年,我不能功亏于溃。”
李承昊看着这些字,震惊极了,“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肯出现,是要掌握他的罪证?雅雅,你怎么这么傻?”
“我爱未煊,我不想他受到一点点伤害。承昊,请你一定要帮我保密,不要告诉未煊见过我。”舒雅抬起头来,目光楚楚地盯着他,带着一丝乞求。
“可是,雅雅,你不会后悔吗?未煊要娶别人了,如果你再不出现,他就永远不会再属于你。”李承昊皱眉盯着她,满脸的凝重。
舒雅愣了愣,随即苦笑,她在纸上刷刷写了几句话,“承昊,未煊是我这一生最想守护的人,我不能冒一点点的风险,如果我现在回到他身边,那么我这十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雅雅,未煊已经不是当年的未煊了,他可以保护他自己,也能够保护你,你不要以身犯险,乔震威这禽兽毫无人性,他会杀了你的。”李承昊震憾了,同时心里酸涩极了。
舒雅对未煊的爱这么厚重,而未煊却要娶别的女人,这对她何其不公平?
舒雅摇头,脸上浮现一抹轻笑,“爱情,不是得到,而是给予。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爱支撑着我活到了今天,只要他平安幸福,我无怨无悔。”
李承昊看着她脸上那抹倾国倾城的笑意,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舒雅走后,李承昊呆呆地坐在沙发里,看着她刚才坐过的地方。良久,他伸出手去抚摸沙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
他想起曾经安小离跟他吵架,问他心里藏着的那个女人是谁?他苦笑
起来,雅雅,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喜欢过你。
李承昊站起来,才发现她的便利贴本子遗落在桌子上,他拿起来连忙追了出去,午夜的大街上,行人很少,一眼就可以看到街的尽头,可是舒雅却已经消失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街头,若不是手中还握着舒雅留下的本子,他会觉得那是他做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他看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承昊,答应我,不要告诉未煊,不要破坏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雅雅,你还在受苦,未煊怎么能幸福,他怎么能幸福?
………………
英国,伦敦。
塔桥上,晴柔看着远处的异国风情,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她向正在给她照相的池未煊招手,“池未煊,我们合照一张吧,快点来呀。”
“你别动,我再给你拍一张。”池未煊看着照片上模糊的影子,皱着眉斥道。
晴柔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拼命给她拍照,从泰晤士河,到伦敦眼,再到伦敦塔桥,只要他们留下过足迹的地方,都拍了照片。
恰在此时,池未煊按了快门,将晴柔吐舌头的动作定格,池未煊看到照片上的她,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晴柔凑过去,看到照片上丑丑的自己,作势去抢相机,“不要这张,快删掉。”
“这张好看啊,这才是真实的你。”池未煊笑她。
“好丑,我不要这张。”晴柔身高不够,他举起手来,她就跳着脚去抢,结果怎么也够不到,反而跳得脸颊红扑扑的。
“别闹了,大家都在看你呢,那边景色不错,去站着,我给你拍。”池未煊拍拍她的脑袋,就像安抚狂躁的小狗一样。
晴柔很憋屈,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一个英国人面前,跟他说了几句英语,然后指了指池未煊,说:“Myhusband……”
她后面说了什么,池未煊完全没有听见,他耳膜里回荡着她甜美的声音,回荡着她的一句“Myhusband”,心中激荡不已。
晴柔说完,走回到发呆的池未煊身旁,说:“我请那位外国朋友帮我们照张相,我把相机给他。”
晴柔拿走相机,递给那个英国人,英国人友善的给他们介绍哪里照的照片风景最漂亮。晴柔拉着池未煊站到他指的地方,看见池未煊还在走神,她扯了扯他的袖子,“池未煊,你在傻笑什么?”
“啊?”池未煊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苏晴柔,眼底还流淌着一抹幸福的笑容,英国人眼疾手快,将这一幕定格。
晴柔坏笑了一下,踮起脚尖去啃他的嘴,英国人连按了好几下快门,晴柔咬了他的嘴,然后快速离开,脸色绯红地看着英国人,英国人又给他们照了几张,这才向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晴柔扔下一下在发呆的池未煊,走到英国人面前,甜甜的对他说谢谢。没想到英国人会说中文,他友好道:“你是我见过最热情奔放的东方娃娃,祝你们幸福。”
晴柔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其实她只是想恶整一下池未煊。现在,人家会不会觉得中国人其实不含蓄啊?
晴柔跟英国人挥手再见,然后走回到池未煊身边,她翻着照片,有一张照片,是她松开他的唇瓣时,居然还能看见他们唇与唇之间的银丝,她的脸急速红了起来,抬手就要删,斜刺里却伸来一双大手,将相机拿走了。
“刚才亲得那么用力,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池未煊笑她。
“我哪有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这张照片太……太煽情了,让别人看见不好。”晴柔想到刚才自己那么大胆的去啃他的嘴,她就觉得不好意思。
本来只是想恶作剧的,结果反而让自己无地自容,她怎么每次都笨笨的给自己挖坑?
“我觉得挺好的,回去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挂我们卧室里,一定比婚纱照什么的更有意义。”池未煊说。
“才不要呢,别人看见会笑死我的。”晴柔继续抢相机。
池未煊转过身来,指着远处的泰唔士河道:“柔柔,快看,有帅哥!”
晴柔下意识望过去,河里除了几艘游船,哪有什么帅哥。她瞪着眼瞧了半天,也没看见,回过头去就见到池未煊摆着一张臭脸,郁郁地瞪着她,她纳闷地看着他,“怎么了?”
“苏晴柔,好啊,当着我的面看帅哥,胆子肥了是不是?”池未煊黑着脸数落她。
晴柔无辜极了,“不是你让我看帅哥的吗?”
“我让你看你就看?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只能看我,知道吗?”池未煊霸道道。
“那我说有美女,你还不是一样要看?这叫条件反射好吧,就算你说那边有一条哈巴狗,我也得往那边看一眼。”晴柔无语到极点,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反正就不准你看别的男人,就只准看我。”池未煊无理取闹。
“我怕审美疲劳啊。”晴柔失笑道。
池未煊脸色更黑了,“好啊,终于让我逼出实话了吧,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怕审美疲劳,你要是跟我过一辈子,怎么办?”
“所以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少看你几眼,累积到后面,才会越看越有味道。”晴柔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欠收拾是吧。”池未煊作势去抓她,她看着他穷凶极恶的样子,连忙往前跑,边跑边笑,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没一会儿,她就被池未煊捉回了怀里,池未煊也不管这里人来人往,将她搂在怀里,低头覆上她的唇,辗转吮吸起来,晴柔心肝皆颤。起先还要推开他,后来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脸颊发烫,缓缓合上眼睛,沉浸在他的深吻里。
街边路过的各国游客,纷纷取起相机拍起来,唯美的画面,动人的深吻,深沉的爱意,沉醉的何止是他们,还有游客们。
一吻结束,晴柔看到周围围了很多人,白皮肤黄皮肤黑皮肤,各种人种都有,她羞赧地扯着池未煊的手向桥下走去,羞死人了,丢脸丢到国外来了。
池未煊心情好极了,甚至都忘记了刚才他转移她注意力,只是不想她一直纠结要删了那张照片。被她拖着向前走,他吹起口哨来,晴柔急得去捂他的嘴,他啄了啄她的掌心,笑道:“害羞了?刚才不是还像个女汉纸一样强吻我吗?”
“我哪有强吻你?”晴柔抵死不认,什么叫自掘坟墓,现在这种情形就是。
池未煊看着她红红的脸颊,笑道:“其实没什么可害羞的,我们亲吻是合法,你刚才不也说了Myhusband?”
“……”
两人走下塔桥,招了一辆计程车,坐进车里,司机问他们去哪里,池未煊报了一个地名。晴柔听着那个地名,愣了一下,“池未煊,天色不早了,我们还不回去吗?”
“嗯,先去圣保罗大教堂。”池未煊说。
“哦。”晴柔应了一声,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伦敦,真是一个好地方,不过,她开始想家了,想妈妈了。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是苏东宁发来的短信,她点开来一看,是那个治风湿的药方。她发了一条短信回去,表示自己收到了,然后面向池未煊,“未煊,这里有没有大药房,可又买到药材的地方?”
“有,一会从圣保罗大教堂回来时,我们再去抓药。”池未煊捏了捏她的掌心,微笑道。
晴柔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偏头看着池未煊,“池未煊,我们回去后,不管伯母怎么赶我,你都不要出面,好不好?”
池未煊皱紧眉头,“不好,要我看着你受委屈,我办不到。苏晴柔,我不能当一个无能的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池未煊,伯母骂我两句,我又不会少一块肉,你不插手进来,伯母的气很快就会消,你要是护着我,她只会觉得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现在有了媳妇忘了娘,她会更讨厌我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会很伤心。”晴柔知道他是舍不得她受委屈,可是那是他妈妈。长辈教训晚辈是天经地义的。
池未煊将她拉进怀里,哑声道:“那你呢,你会伤心吗?”
“我不会,我理解她。”
“好,我听你的,但是如果你伤心了,要告诉我,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池未煊将她拥紧了些,这丫头,怎么就傻得这么可爱呢?
“嗯,你放心,我不会客气的。”此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车子驶向圣保罗大教堂,途中池未煊的手机响了,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又抬眸看了一眼晴柔,然后接起电话,“喂,世媛?”
“未煊,小吉他不见了。”申世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急得直哭。
池未煊浑身立即绷紧了,他坐直身体,脸色微沉,“怎么回事?你们现在在哪里?”
申世媛报了一个地名,池未煊冷声道:“行,我马上过来,你待在那里不要乱走。”他说完挂了电话,对前面的司机说了一个街道名称,然后车子向那方驶去。
晴柔看着脸色凝重的池未煊,伸手握住他的手,“池未煊,你别担心,小吉他不会有事的。”
池未煊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晴柔知道他着急,也不好说太多惹他心烦。计程车很快到了那里,申世媛站在喷泉旁边,不停的掉眼泪,池未煊打开车门下车,连钱都忘记付了,晴柔身上只有人民币,她尴尬地看着黑人司
机,向他解释,“对不起,我只有人民币。”
黑人司机看了她手里的百元大钞一眼,没有收钱,就让她下车了。晴柔向他道谢,黑人司机挥挥手,然后开车离去。
晴柔转过身去,就听到池未煊在咆哮,“你在哪里把他弄丢的?”
申世媛被吼得直哭,“刚才小吉他说渴,我让他站在这里,我去给他买水,我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他那么小,你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准哭了,现在去找人,找到人我才跟你算账。”池未煊满脸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世媛,你去东边,柔柔,你去西边,我去南边,找不到人就回到喷泉这里集合。”
晴柔点了点头,池未煊快步向南边跑去,晴柔见申世媛哭得凄凄惨惨的,她拿出纸巾递给她,“申小姐,先找人吧。”
申世媛看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纸巾,然后向东边走去。晴柔看着她的背影,再看向南边时,池未煊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人群里。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向西边跑去,要在满是金发碧眼白皮肤的人里找到一个中国孩子,并非易事。晴柔一直向西,跑得腿都要断了,依然没有看到小吉他的身影。
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正要往回走时,她突然看到远处一个卖中国炒年糕的小摊子面前站着一个男孩,长得很像小吉他。
她连忙跑过去,近了一看,确实是小吉他,他站在那个摊贩面前,馋得直流口水。晴柔走到他身边,他都还没有发现,摊贩是个中国人,正在翻炒着年糕,晴柔对摊贩道:“请给我一份炒年糕,但是我没有英镑,我只有人民币。”
“没关系,我也是中国人。”摊贩对苏晴柔友好的笑道。
小吉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晴柔,他呐呐道:“阿姨,你怎么在这里?”
晴柔冲他微笑,“想吃吗?”
“嗯,我很想吃,可是奶奶不让我吃这个。”小吉他看着摊贩将红红的年糕装进一次性纸杯里,不停的吞咽口水。
晴柔将人民币递给摊贩,接过纸杯,试探地牵起小吉他的手,他没有抗拒,她才放下心来。两人走到一旁的石椅上,她将一根竹签递给他,“吃吧,我不会告诉你奶奶的。”
小吉他看着年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说:“阿姨,我能买一份回去给奶奶吗?我以前见过奶奶一个人偷偷的吃年糕,边吃边掉泪,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是辣的,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好像很难过。”
晴柔心底一怔,海城每当过年时,都会炒年糕,杨若兰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她心里想家得很。晴柔想到王叔说的那些话,心里又心疼起了杨若兰。
“当然可以呀,小吉他这么有孝心,奶奶会很感动的。”晴柔笑道,然后叉了一块年糕递到他嘴边,“吃吧,有点辣,怕不怕?”
“我不怕,爹地说我是最勇敢的小勇士。”小吉他说完,张嘴吃了一口,大概是遗传,池未煊不能吃辣,小吉他也不能吃辣的。他辣得直吸气,还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晴柔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阿姨去给你买杯饮料过来,你坐在这里不要动,知道吗?”
“嗯。”
“那你答应阿姨了,就要讲信用哦,不讲信用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晴柔说完,站起来向一旁的饮料店给他买了杯热可可。她一边走一边还不放心,怕这孩子又走丢了。
好在他一直坐在那里没动,晴柔端着热可可回去,见他辣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忍不住笑了笑,她掏出纸巾帮他擦了擦眼泪鼻涕,“你爹地也不能吃辣的。”
“好辣好辣,阿姨,奶奶没骗人,年糕真的很辣。”小吉他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跟晴柔聊天。偶尔他还叉一块年糕喂给晴柔,晴柔坐在旁边看着他,池未煊将这孩子教育得很好,除了她昨天到时给了她脸色看以外,他并不会像中国的小朋友那样具有攻击性。
“奶奶不会骗人的。”晴柔将热可可递过去,“喝点热可可吧,我看你辣得受不了了,剩下的就别吃了。”
“不行,奶奶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我不能浪费。”小吉他很有原则,吃得直流眼泪,还是把一杯年糕吃完了。
晴柔无奈的笑了笑,手里的热可可差不多也凉了。晴柔将热可可递给他,“喝点水吧,一会儿就不辣了。”
小吉他接过热可可,喝了一口,还是觉得嘴里辣得很,他边喝饮料,边看着苏晴柔,犹豫了一下,他说:“阿姨,我很乖的,我会洗衣服,也会做饭,还会照顾奶奶,你跟爹地结婚后,别不要我。”
晴柔心中一疼,她将小吉他拥进怀里,“阿姨不会不要你的,阿姨跟爹地结婚后,就会多一个人爱你呀,对不对?”
“可是我同学都说,爹地有了新妈咪后,也会有新宝宝,到时候就不会喜欢我了。”小吉他苦恼道。
“阿姨在这里向你保证,就算以后有了新宝宝,阿姨也会爱你的,爹地也会更爱你的。”晴柔一手举在耳畔,很诚恳的发誓。
小吉他终于笑了,晴柔看着他天真的笑意,她也跟着笑了。来之前,是她把这孩子想复杂了。晴柔这时候才想起应该给池未煊打个电话,告诉他,她已经找到小吉他了。
她掏出手机给池未煊打了个电话,池未煊让他们待在原地别走,他马上到。晴柔挂了电话后,看到街对面有一家很大的药房,她牵着小吉他的手,站起来向那边走去。
她把药名翻译出来,然后将药方递给抓药的护士,算了价,然后抓药。晴柔跟小吉他坐在椅子上等,池未煊跟申世媛寻过来,池未煊看到小吉他,疾步走过来,小吉他怯怯地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爹地脸色这么阴沉过。
他下意识想要躲在晴柔身后,晴柔也以为池未煊动怒了要揍小吉他,连忙挡在小吉他身前,“池未煊,你冷静一点,别吓着孩子。”
池未煊轻轻拨开她的手,然后蹲在小吉他面前,忽然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吉他吓得不轻,连忙说:“爹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乱跑的,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
池未煊紧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又松开他,转身走了出去。晴柔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他闹的是哪一出,小吉他哇一声大哭起来,“爹地生气了,爹地不理我了。”
晴柔想去追池未煊,又放心不下孩子,只好先哄小吉他,“小吉他乖,不哭,爹地没有生你的气,他只是找你找累了,想休息了,不哭了,乖。”
申世媛站在旁边,看着她耐心的哄着小吉他,她心里微微动容。输给苏晴柔,她似乎没有那么不甘心了。
“小姐,你的药好了。”晴柔哄好了小吉他,这边药也捡好了,她摸了摸口袋,依然是粉红色的人民币,她都不好意思了,“对不起,我只有人民币……”
申世媛拿出钱包,“苏晴柔,我帮你付了。”
从药房出来,池未煊早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晴柔蹙了蹙眉,对申世媛道:“谢谢你啊,我来英国前,没来得去兑换英镑,我这回算是把脸丢来英国了。”
“别客气,我在中国时,也麻烦过你,我们现在算是扯平了。”申世媛眼眶还红红的,可见刚才是急坏了。
晴柔觉得再客气就是矫情了,她含笑点头,“等你下回来中国,我做东,请你吃饭。”
“可能不会再有下次了。”申世媛伤感道,她跟池未煊解除婚约后,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也没有理由再去中国了。
晴柔想起先前在别墅里,顾远兮帮申世媛捡保温桶那一幕,颇为神秘道:“说不定缘分已经天注定了呢。”
申世媛只是笑了笑,她走到小吉他身边,弯腰与他平视,“小吉他,你今天吓死我了,下回不要再乱跑了,知道吗?”
“对不起,世媛姐姐。”
“我原谅你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家,那个别扭的男人,我们别理他。”申世媛气哼哼道,刚才池未煊差点没骂她个狗血淋头,若小吉他真的走丢了,他估计杀她的心都有了。
其实不跟他结婚多好啊,不用当后妈,不用帮他照顾孩子,也不用长期两地分居……
申世媛将他们送到别墅门前,对坐在后排的一大一小道:“到了,我就不送你们进去了。”
“世媛,谢谢你。”晴柔微笑道,然后对小吉他说:“跟世媛姐姐说再见。”
“世媛姐姐,再见。”小吉他听话的道。 щшш★тTk án★c ○
世媛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再见,快进去吧。”
晴柔点了点头,跟小吉他一起下车,申世媛看到他们走进别墅大门,怅然地叹了一声,发动车子向家的方向开去。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两年的执念,或许在刚才池未煊劈头盖脑的一顿骂下,将她给骂醒了。她留恋的东西,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如今放下了,她心中豁然开朗。
失去了一个美男,还有千千万万个美男等着她。
她开着车美美的想着,不知不觉,心中最后一丝郁气也没有了。池未煊,是老娘不要你的,是老娘甩了你,不是你甩了我!
她想得入神,转弯开进别墅区时,车子忽然撞到了前面一辆玛莎拉蒂,幸好她及时踩刹车,才没有撞多严重。
她缓过神来时,两腿还在颤抖,车窗上响起敲玻璃的声音,她缓缓降下玻璃窗,只听那人道:“小姐,追尾,事故责任在你,如果没钱可以赔,我不介意肉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