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传来宋璃充满慈爱的声音,晴柔走进餐厅,就看到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的菜肴,兜兜两眼放光的看着桌上的食物,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拍马屁。
大概是单亲家庭的原因,就算宋清波再宠兜兜,她始终不叫他爸爸,有些本质上的东西,宋清波取代不了。因此养成了兜兜察言观色的本领,她曾经试图改变她,但是每当她打电话语气很严厉时,兜兜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后来有一次她提前去学校接兜兜放学,那时候老师们带着班里的孩子在外面玩滑梯,兜兜站在一旁,只要有人来滑滑梯,她就让,让到最后集合回教室了,她都没有滑过一次,即使她眼里流露出很强的渴望。
她学会谦让,她很高兴,但是再想深一点,她却开始担心了。
后来在家里,她就有注意她的情绪,偶尔她在家里,跟导演通电话时,语气太凶,兜兜就会害怕。晴柔心疼极了,她知道孩子伴随着这样的性格成长,对她的未来并不好。
然后她开始注意在这方面的引导,兜兜慢慢改变,但是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却无法改变。
对兜兜,她觉得亏欠了她,因为她剥夺了她拥有父爱的权力。她自信自己能取代父爱,也自信自己能够好好照顾她,但是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宋清波,她的生活一定会过得乱七八糟。
晴柔的脚步声引起了餐厅里一老一少的注意,兜兜回头看见她,丢下勺子,爬下凳子,飞快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边跑边大喊:“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晴柔的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泛起酸酸胀胀的疼痛,她蹲下来,将兜兜抱起来,“小傻瓜,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这就是兜兜,偶尔说出一句话会让你心疼得要命。
兜兜死死地搂着她的脖子,“妈妈,我不贪玩了,我想要妈妈。”
晴柔心里酸涩不已,“好,兜兜,妈妈不离开你,我们去吃饭吧。”晴柔抱着兜兜走进餐厅,她向宋璃打了招呼,然后将兜兜放在她刚才坐的地方,宋璃看着兜兜,微笑道:“兜兜很懂事。”
“嗯,阿姨,小哥呢?”晴柔没看见宋清波,于是问道。
“他去医院了,要晚些回来,柔柔,吃饭吧,我们不等他。”宋璃让人添两副碗筷来,她给晴柔布菜,“柔柔,你多吃点,看你这么瘦,风都会吹走的样子,真教人心疼。”
晴柔脸红红的,“阿姨,我不瘦,结实着呢。”
“嗯嗯嗯,年轻人都追求骨感美,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后悔当初没有多长点肉。”宋璃脸上多了些皱纹,鬓边的头发白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不下十岁。
她想起网上曾经流行过的一句话,岁月是把腌猪刀,让正太长残,让美人迟暮。
晴柔微笑道:“阿姨,您这样的身材是贵妇人里的典范,您不知道在国外,那些女人都是人高马大的,东方女人往那里一站,瞬间被秒杀了。”
“就你嘴甜,多吃点菜,在国外,就算是吃着自己做的中国菜,也少了一种家乡的味道吧?”宋璃被她逗乐了。
兜兜听不懂她们在聊什么,反正现在妈妈在身边,她不用担心妈妈会不要她,她放下心来,立即化身才了小吃货,嘴巴被塞满了,也没多余的空闲说话了。
晴柔鼻子一酸,她连忙掩饰住,“还好。”
宋璃没再说话,一直给她们娘俩布菜,最后晴柔跟兜兜的肚子都撑成了皮球,宋璃却没怎么吃。吃完饭后,她们又移到客厅去喝茶聊天。
兜兜玩了一整天,困得睁不开眼睛,晴柔将她抱起来,准备带她回房睡觉,宋璃招来佣人,吩咐她将小小姐送上楼去,她拉住晴柔,“柔柔,我们娘俩说说话吧。”
晴柔看宋璃这架势,知道她有话跟她讲,她将兜兜交到佣人手里,跟宋璃坐下来,她握着手,有些紧张,宋璃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柔柔,把我当成你的妈妈吧,有什么委屈都跟我说,我会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你。”
晴柔抬头望着宋璃,她的话让她很意外,她以为她会像三年前一样,让她离开宋清波。“阿姨,我……”
“柔柔,你先别说,听我说。这几年波儿对你的心意,我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作为母亲,我并不看好你,但是我爱我的儿子,所以他所爱的人便是我所爱的人。当年,我为了爱波儿的爸爸,放弃了一切,只为跟他在一起。想来波儿是随了我的性格,一旦爱上了,就难以放手。柔柔,你这些年受的苦,我有所耳闻,我心疼你,也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阿姨。”
“答应波儿吧,当年你决定嫁给未煊,他自我放逐。你跟未煊离婚以后,他跟着你一起放逐到法国,柔柔,我相信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阿姨,我不能答应他。”晴柔将手从宋璃手中抽出来,她痛苦极了,她怎么会不明白宋清波对她的爱,但是她不能答应。
“我知道,柔柔,这是我的报应吧,波儿只爱你一个,别的女人他都不要。兜兜很乖巧,也很懂事,我会把她当成我的亲孙女一样疼,柔柔,我不是冥顽不化的老顽固,我有最开明的思想,就算……就算以后无人能继承我宋家的家业,你们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只要他肯娶兜兜,宋家就是他的。”宋璃说。
晴柔的眼泪落了下来,没有哪个母亲肯做出这样的牺牲?这是让宋家绝后,她做不到。晴柔摇头,哭着扑进她怀里,“妈妈,谢谢您的开明,但是我不能答应您,宋家的香火绝不能葬送在我手里,我一直亏欠小哥,他值得拥有更美好的幸福。”
“但是他的幸福只有你能给,柔柔,既然你叫我一声妈妈,那妈妈求你,跟波儿在一起,好吗?”
晴柔看着宋璃殷切期盼的样子,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宋璃察言观色,看到她开始犹豫了,她再接再厉,“柔柔,答应我,好吗?给波儿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就算最后你们还是不能在一起,至少他拥有了你们在一起的回忆。”
“妈妈,这对他太残忍了,也不公平。”晴柔流泪道。
宋璃伸手轻轻替她擦泪,哽咽道:“柔柔,爱情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公平与不公平,它不是等价交换,永远没有平衡点。”
“可是……他应该得到更美好的爱情,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我。如果他跟我在一起,他会变得不幸福,那样我会心疼的。”晴柔泣不成声,她与宋清波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很难跨越过去。
“那就努力爱上他吧,柔柔,爱上他,给他幸福。”宋璃望着她坚定道,作为一个母亲,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拥有最完美的婚姻最完美的爱情,但是那不是他要的,那么就是让他娶了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他也不会幸福。
晴柔诧异地看着她,宋璃温柔道:“柔柔,如果你觉得欠了他,那你就爱上他。”
“妈妈……”晴柔愣愣的,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就那样脱口而出,“您不讨厌我吗?”
“你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难为你受了那么多苦,还能坚持自己的原则,柔柔,如果波儿失去了你,是他没有福气,不怪你。”宋璃真诚道。
晴柔再次扑进宋璃怀里,她狠狠地哭了起来。跟池未煊分开后的这三年,即使是最痛苦的时候,她也不曾哭泣,可是现在,为了宋清波,为了宋璃,她却只能哭,无助而悲伤,心疼又痛苦。
她懂宋璃说的话,宋清波守在她身边三年,从来不给她压力,即使她偶尔着急了,把认识的法国姑娘往他身边推,他也绅士有礼的婉拒了人家姑娘的示爱。
有一次,她真的生气了,她绞尽脑汁的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就绞尽脑汁的将人给赶走,她跟他大吵了一架。事实上是她
吵他听,听完之后,他只说了一句,“我的终身大事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一句话问得她哑口无言,她气得跟他堵了半个月的气,最后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才停止了冷战。
“妈妈,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当年,在这里,她选择了池未煊。现在,老天给她机会再选一次,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她知道,如果她答应,会让两颗孤独的心靠在一起,会收获这世上最圆满的幸福,但是她还在犹豫什么?到底是因为她没有自信能够给他幸福,还是她根本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晴柔迷茫了。
宋璃满心欢喜,她拍着晴柔的手,喜极而泣,“好,柔柔,只要你答应好好考虑,我就放心了。”
晴柔轻轻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笑起来却是那么让人心疼,宋璃将她搂进怀里,叹息了一声,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也是一个痴傻的孩子。
晴柔回到房里,她走到床边坐下,侧身低头看着熟睡的兜兜,她轻轻抚摸她的脸,兜兜睡得很沉,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晴柔看着她,眼里渐渐溢满悲伤,过了许久,她轻声问道:“兜兜,我们忘了爸爸,重新开始,好吗?”
仿佛感觉到她的悲伤,兜兜往她这边贴了贴,脸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然后睡熟了。晴柔看着她,瞬间泪流满面。
她偏过头去,抬手擦了擦眼泪,她拿起手机,趁自己还来不及后悔时,快速给宋清波发了条短信,“小哥,我在玻璃花房等你,不见不散!”
………………
海城。
酒吧里乐声震天,即使隔着门扉,依然挡不住外面的喧闹。
池未煊皱了皱眉头,他已经习惯了安静,突然来这么喧闹的地方,他觉得脑门都要被音乐声震穿了。李承昊看他皱眉的样子,他取笑道:“怎么去了一趟非洲,你浑身都别扭着?”
池未煊瞪了他一眼,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也不说话,李承昊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大半,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他眼眶红红的,“未煊,你还没忘记苏晴柔?”
池未煊手势一顿,然后瞥了李承昊一眼,“承昊,安小离结婚,你来买哪门子醉?”
李承昊怒视着他,须臾又像是被扎破的气球,焉焉的,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咬牙切齿起来,“我恨,当初我拼命挽回安小离时,程靖骁就拼命捣乱,后来我终于放弃了,结果你看看现在,程靖骁要结婚了,安小离也要结婚了,更让人气愤的是,两人居然选在同一天同一家酒店办婚礼,这是做给谁看的?”
“哈哈哈。”池未煊捶桌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当然,”李承昊瞧他笑得十分夸张,他也不生气,表情渐渐落寞下去,“未煊,我一直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不管经历了什么,最后都会在一起。所以我拼命挥霍小离对我的爱,我想她爱我,终究会原谅我,但是我错了,有些人一旦失去,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错过了,才知道珍惜,但是却再也追悔莫及。”
池未煊看着他失落的表情,“你别说得这么可怜,蓝玫瑰够容忍你了,换了安小离,你要是在外面这样花天酒地,她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如果是她,我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来寻找安慰。”
“……”池未煊无言以对,“承昊,人们永远在追忆已经失去的东西,而忘记了珍惜身边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学会珍惜。蓝玫瑰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怎么也算对得起你了,忘了小离,好好生活。”
李承昊显然有些醉了,他坐到池未煊身旁,攀着他的肩膀,“未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兄弟我已经成这样了,这辈子都跟最爱的那个女人无缘了,但是你还来得及,我听说苏晴柔还是单身,如果你还爱她,就去追回她,不要等到她嫁给别人了,你才来后悔。”
池未煊眼眶一热,他想起在法国看到的那一幕,他摇了摇头,“承昊,我明白。”
“未煊,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我说的,你就不会在这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李承昊拿起酒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他拍着胸口,“你知道吗?当初放弃她,我这里有多疼。但是我给不了她幸福了,就算我强硬地将她绑在我身边,我们之间也永远隔着一个蓝玫瑰,所以我不得不放手,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我抛弃一切带她离开,情况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李承昊痛苦地将脸埋在了手掌心里,再过两天,她就要嫁给别人了,只要想想她就要属于别的男人,他就嫉妒得发疯。
可是不管他如何嫉妒,她终究要嫁给别人了。
池未煊无法安慰李承昊,他明白这种感受,所以这三年来,他从未刻意去打听关于她的消息。即使如此,他依然知道,她跟宋清波去了巴黎,不久后他们就同居在一起了。
那日在巴黎街头,他看到他们亲密拥吻,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流血。他知道,他还爱她,并未因为三年的时间而少一分。当初,他肯放手让她离开,是舍不得她在他身边受苦,如今,他又有什么立场再去挽回她?
李承昊还在说什么,池未煊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拿起酒瓶,将酒杯注满,仰头一饮而尽,酒杯空了,他再注满,再喝光……如此循环着,最后,他也醉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他仰靠在沙发上,眼前变幻出许许多多的幻影,那都是晴柔的笑脸,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手冰冷的空气。
总是这样,他气恼极了,却又舍不得冲她发脾气,他怕连幻影都消失。
这三年在非洲,他不敢喝醉,因为喝醉他的理智都消失了,他会放任自己沉溺在思念中无法自拔,然后第二天,他要花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去学会遗忘。
他拿起手机,翻着她的照片,他就如饮鸩止渴一般,越看越上瘾,越看就越是忍不住,他翻出电话号码簿,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那组电话号码。
漫长的嘟声后,是晴柔甜美的声音,“你好,我现在不在,有事请留言。”
池未煊握紧手机,他喉头发紧,呼吸都困难起来,半晌,他轻声道:“柔柔,对不起,我爱你!”
是灯光太刺眼了吗?为什么他会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他伸手覆住眼睛,手心湿润了,拿着手机的手颓然落了下来,柔柔,你知道吗?回到这个充满你的身影的城市,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得快要疯了,却不敢回去,别墅公寓,甚至是公司,我都不敢去,我怕自己会崩溃,怕恨死了自己,却依然失去了你……
玻璃花房外面,晴柔靠在玻璃上。初秋的夜微凉,她拢了拢披肩,身上暖了些。月子里落下的毛病,一到冬天,就特别难挨。
宋清波想了许多法子,都没能治好她畏寒的毛病,每到冬天,看到她裹成棕熊,他眼里流露出的自责与心疼总让她心里难过,其实真的不怪他啊,他对她已经够好了。
晴柔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兜兜的预产期近了,她的身体越来越笨重。医生得知她曾经差点流产的经历,建议她早些住院。
她对医院有种莫名的抗拒,再加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没有住院。
到预产期那天,她都还没有开始发作,她担心,宋清波也担心,休息一周在家里陪她。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安心,情绪越来越焦躁。
她发作那天晚上,宋清波公司里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他连夜赶去公司处理。半夜她肚子疼,以为拉肚子,去洗手间上厕所时摔了一跤,羊水破了,她吓得要命,突然就回到了半年前在荒无的废弃旧车场时那种绝望的情形。
她抱着肚子,拼命爬到马桶边,拿起一个棒棒机,拨打911,再拨打宋清波的电话。还好宋清波早有预见,一米
之内都备了棒棒机,高度都是她伸手就能拿到的。
后来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但是她却永远不能再有第二个孩子,身体也垮了。她产后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兜兜六个月就断了奶,那时候她的忧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宋清波一直陪着她,鼓励她,让她多看看孩子。
兜兜性格内向,不爱笑,为了兜兜,她重新振作起来,给兜兜断了奶后,她就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治疗半年后,她基本已经恢复如常,但是还需要服用抗抑郁的药。
这三年,她一步步走来,成长了许多,也放弃了许多。如今,她连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也要放弃了,因为她不能再辜负那个一直爱她的男人。
晴柔想着,眼中的忧郁更重,她看着玻璃花房里的金丝猴,她想起曾经看过一个故事,说有一种动物,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另一半死了,它也不会独活。
如果人像动物那么简单,是否就会轻松很多?
身后传来沉稳地脚步声,晴柔回过头来,宋清波披着一身细软的银光向她走来,白衣胜雪。晴柔站在原地没动,她的心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不是她当初面对池未煊时的那种紧张,而是一种她将要打破平衡的忐忑。她知道一旦她做了决定,今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能成为朋友。
或许是她太天真,相爱过的两人,怎么会成为朋友?
晴柔看着他走近,那一刻,她很想逃。然后,她想起了宋璃真诚的请求,想起了宋璃的眼神,想起了宋璃鬓边的白发,想起了她殷殷期盼的神情。
这是一个盼望自己儿子幸福的母亲,她有太多的选择,却为了成全儿子的幸福,来哀求她。她也是当母亲的人,她懂她的心情。她可以辜负宋清波到底,却无法辜负一个母亲的心意。
她勇敢地抬头直视他,曾经,她也那么执着的爱过他,那么现在,她也能。
宋清波在晴柔面前站定,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跟她相处这么多年,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心如乱麻,但是却有一股不知名的勇敢支撑着她。
他微笑,“小晴,很晚了,怎么还没睡?兜兜睡了吗?”
“嗯,已经睡了,小哥,我有话要跟你说。”晴柔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拢在披肩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宋清波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你的手很凉,我送你回房。”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前院走去。晴柔没有挣脱他的手,让他略感诧异。
离得近了,晴柔闻到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酒味,她偏头看他,“小哥,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朋友一定要灌酒,不喝就不让我走,我没事,只喝了一点点。”月光下,宋清波笑得很温柔,他比着一点点的样子,俏皮中带着一点可爱,像个大男孩。
“自己开车回来的?”晴柔再问。
“没有,请人开车送我回来的,你别担心,为了你和兜兜,我也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宋清波偏头看她一眼,然后牵着她的手向前走。这样的感觉真好,好像他们在谈恋爱,如果这条路能一下延伸下去,或是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嗯,小哥,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也是……我和兜兜的。”晴柔站定,认真的看着他,这是她能说出最大限度的承诺,亦是答应他,她会回应他的感情。
那些她接受的,不接受的方式,她都会去适应,给他幸福,也让自己幸福。
宋清波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晴柔,这是这三年来,他听过唯一一句类似承诺的话,他又惊又喜,“小晴……”
“小哥,我没办法承诺我一定会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会努力去爱你,努力让你幸福,我们试试,我的剧本已经写完了,暂时不着急回巴黎,我们试着相处一下,好吗?”
“好,小晴,好。”宋清波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她终于愿意给他们彼此一个机会,他弯腰抱起她,快乐地旋转着,“小晴,我太高兴了,谢谢你肯为我努力。”
晴柔突然被他抱起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揽紧他的脖子。风在耳边呼呼刮过,晴柔嘴角微扬,这个傻瓜,傻得真让人心疼。
宋清波将晴柔送到门口,晴柔站在门边,看着他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她心里直叹息,宋清波握住她的手,仍旧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小晴,你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
晴柔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做梦,我可以向你保证,明天早上你醒来,我还在这里。”
“不行,快点掐我一下。”宋清波摇着她的手,要她掐他,晴柔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踮起脚尖,重重地拧了一下他的脸,他吃痛,唉哟一声,晴柔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掐痛了吗?”
宋清波握着她的双手,憨憨地笑道:“痛并快乐着,小晴,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嗯,不是做梦,小哥,很晚了,快回去睡吧。”晴柔催促他,怕他再这么傻笑下去,天就亮了。
宋清波不舍地放开她的手,“好,我看着你进去。”
晴柔看了他一眼,跟他说了声晚安,她推开门进去了。宋清波看着木门在眼前合上,他脸上的笑纹越来越深,他幼稚的比了个拳头,“Yes!”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晴柔慢慢走到床边,兜兜还是她离开的那个睡姿,一动没动。她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宝贝,妈妈爱你。”
她站起来,走到行李箱旁,拿出一套睡衣来,然后去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时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向桌边走,放在桌上的手机有绿灯在闪烁,她拿起手机,点开来。
有一通未接电话,她查看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没有在意,放下手机,将电脑打开。
她睡不着,开着网页在上面乱转,无意间登录了QQ,QQ上有编辑给她留的言,“亲,在吗?你的小说被影视公司选中了,准备改编成剧本,你上线后给我留言。”
晴柔吃惊极了,她连忙回话,“真的吗?”
黑暗的头像立刻亮了起来,“是真的,对方指定要你当编剧,你意下如何?”
晴柔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回复,她又惊又喜,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处女之作能够拍成电视剧,她迅速回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恐怕我也不知道答案,不用着急,对方给了时间让你考虑。”
“哦,那我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关了电脑,晴柔的头发也干了,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已经垂到腰间了。她一直不曾去剪头发,她每次坐在会所里时,脑海里总会想起池未煊最后一次给她梳头发的情形,然后她就不忍心再剪。
她躺在床上,想着编辑说的话,难道是老天都要让她留下来?
………………
翌日。
晴柔将兜兜托付给宋璃照顾,她跟宋清波回海城。安小离要结婚了,宋清波也在邀请之列。一路上,宋清波的情绪都十分高昂,车厢里播放的音乐也是一些欢快的音乐。
两人的交谈不多,进入海城收费站时,晴柔忽然道:“小哥,我想先去给妈妈扫墓。”
“好,我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去花店买束小雏菊。”宋清波笑盈盈道。
晴柔冲他笑了一下,“谢谢你为我想得这么周到。”
“小晴,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我们现在是情侣了,照顾你是应该的。”宋清波说。
晴柔又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而此时,苏母的墓碑前,立着一道颀长健硕的身影,他弯腰将手里捧着的小雏菊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苏母的照片,他轻声道:“妈妈,我辜负了您的嘱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