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宁盯着池未煊,眼角余光却一直瞟着厨房,见晴柔在厨房里忙碌着,他刻意压低声音道:“池总,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件事真正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谁,你没有采取任何手段打击报复,就说明你不想跟那个女人撕破脸。”
“东宁!”池未煊牙关紧合,“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女同学是我姐的书迷,知道那天举行签售会,她请假回来找我姐签名,但是签售会并没有成功举办,因为有书迷闹场。我女同学发现这事有蹊跷,所以她跟去警局,等那些闹事的人被放出来,她就去打听,原来这件事是有人背后指使,她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而据我所知,那天舒雅从监狱里放出来来到省城,如果不是她干的,我想不出还有别人。”苏东宁说。
“东宁,这件事跟舒雅没关系,我派人调查过。”
“那你怎么解释我姐出事时,她就在现场,我不相信纯粹是巧遇,舒雅刚出狱,就直奔省城签售会现场,她对我姐倒是执着。”苏东宁讥讽道。
“只是巧合。”
苏东宁明显失望了,他站起来,“池总,回去吧,不管我姐怎么想,我不会同意她跟你在一起。”
此时晴柔正好端着两碗面出来,苏东宁的神情又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模样,他走过去瞧了瞧,选了一碗鸡蛋煎得最好的面,坐下来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池未煊捏了捏眉心,如果说妈妈对晴柔的刁难是刻意为之,那么苏东宁对他就是有备而来。签售会的事他不认为是巧合,也让陈北调查了,那些人一致说是网上有人汇钱给她们,她们才会去闹事。
调查的结果也只有李嫣的账户,并没有别人。
池未煊胃里再空,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面条也没了胃口,勉强吃了几口,他就吃不下了,他放下筷子,“柔柔,我先回去了,我们明天早上的飞机,你早点睡。”
晴柔瞧他脸色不好,手一直按着胃,她记得他胃一直不好,她担心道:“未煊,你先等等。”晴柔匆匆走到客厅去拿药箱,里面有医生开的胃药,她倒了两粒出来,然后又倒了杯温开水送到他手里,“把药吃了吧,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池未煊心里一烫,凝视着她的俏脸,近乎撒娇道:“嗯,晚上喝了很多茶,胃里难受死了,你给我揉揉?”
“咳咳咳。”正在吃面条的苏东宁,不成想池未煊会这么无耻,他一口气岔进气管里,剧烈咳嗽起来。
晴柔看了他一眼,然后催促池未煊吃药,池未煊听话的吃药,吃完药眼巴巴地望着她,“还是难受怎么办?”
“这又不是神丹妙药,刚吃进去就见效了,你以为拍戏啊。”苏东宁呛到了,见没人理他,他怨气冲天道,再度咬牙,女生果然外向。
结果谁也没理他,晴柔担心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万一像上次一样胃穿孔了怎么办?”
“不要,我不想去医院。”池未煊耍赖。
苏东宁搓着胳膊,肉麻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拜托,你一个大男人,节操掉了一地了。”
晴柔是真的很担心,她看着他,“要不,你今晚就别下去睡了,万一病得严重了,小吉他又睡沉了怎么办?”
“好啊好啊。”池未煊求之不得。
苏东宁立即站起来严声反对,“不行,姐,我反对你留外客。”
“东宁,未煊生病了,别闹了。”晴柔皱眉。
“他堂堂一集团总裁,生病了还会没人管吗?池总,请吧,别闹得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苏东宁板着脸道,一开始他是想为难一下池未煊,让他懂得珍惜,让他知道姐姐还有娘家人在。但是今天去参加同学会,遇到那名女同学,他改变了决定。
晴柔也感觉到苏东宁对池未煊的成见越来越深,她看着池未煊,以他骄傲的性子,苏东宁都这样下逐客令了,他肯定是甩手走人的,结果……
“我是病人。”
“我姐没义务照顾你。”
“柔柔……”池未煊仰头看着晴柔,晴柔心软,“东宁……”
“姐,今天要么是他走,要么是我走,你选一个吧。”苏东宁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晴柔都快被他们搞疯了,这两人一天到晚不上演这么一回,心里就不舒坦似的,她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将门甩上。
苏东宁与池未煊面面相觑,然后又各自扭开头,良久,池未煊才妥协道:“我会让人继续调查,如果这件事真是舒雅所为,我不会放过她。”
苏东宁耸了耸肩,“就怕到时候你念旧情,又把我姐扔一边了。”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东宁,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让你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姐的幸福,我也是为了她的幸福,既然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为了让她幸福,为什么不可以携手共同对付敌人?”池未煊说。
苏东宁拧紧眉头,他不得不承认池未煊是个很好的谈判家,他没有绝决的赶他出去,也就给了他说服他的机会,“池未煊,我不信任你。”
池未煊挫败不已,“那你怎样才肯信任我?”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只要舒雅在我姐身边一天,就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三年前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也不想看到我姐跟兜兜受到伤害。”
“我懂了。”池未煊站起来,走到门边,想了想,他转过头来看着仍坐在椅子上的苏东宁,“东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池未煊离开后,苏东宁怔怔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收拾碗筷。
………………
振耳欲聋的酒吧里,宋清波与厉家琛坐在吧台旁,两人端着酒杯碰了一下,然后豪气的仰头喝尽,放下玻璃杯,厉家琛看着他,笑道:“你跟在她身边三年,居然都没得手,宋清波,你什么时候这么圣人了?”
宋清波已是薄醉,“她心里的执念比我想象得还要深,有好几次,我们都……,但是她眼睛里看见的人不是我。”
“所以你最后只能变成孤家寡人,真是同情你。”厉家琛自在的喝着酒,“男人啊,太绅士了并不是好事,有时候该强势的时候就要强势,管她心里有谁,先占为己有再说。”
“那不是强势,那是畜生。”宋清波毫不留情的打击他。
厉家琛嘴里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去,好在从小的家教就是吃进嘴里的绝不吐出来,他讪笑道:“是么,那你没有畜生一回?”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波忽然就想起了那迷乱的一夜,他在那个女人身上发泄着,整整一夜,他不知疲倦,也不知道真的是药力未散,还是他迷恋上了那种滋味。
第二天醒来,若非两腿间及床上已干涸的处子血,他会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一场梦。那个女人是谁?
他问过朋友,问那个女人是谁,那个朋友说他叫去的女人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理,就回去了。那就是说是另有其人,那人是谁?
想起那噬骨的滋味,宋清波顿时口干舌躁起来,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结果那团火没有被扑灭,反而越燃越厉害。
厉家琛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取笑道:“瞧你这么春心荡漾的样子,想到什么了?”
“去你的。”宋清波斥了一声,他仰头喝完杯中酒,拿起车钥匙,“走了,对了,临走前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总喜欢上自己得不到的人,那样会很辛苦的。”
“呃?我喜欢谁了?”厉家琛装傻。
宋清波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心里清楚,走了。”宋清波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走出酒吧。
厉家琛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入口,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牌,目光渐渐变得沉痛。
宋清波走出酒吧,冬夜沁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穿上大衣,向停车场走去。刚走到停车场,迎面急驶而来一辆银色沃尔沃,速度之快,他根本来不及闪避。
而电光火石间,那辆性能绝佳的银色沃尔沃停在他一步之遥,他吓出了一声冷汗,看着主驾驶上的戴着贝雷帽的女人,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他怒气腾腾道:“会不会开车?知不知道停车场的时速不能超过20码?”
李思思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惊惶起来,那天早上,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酒店。明明他才是强/暴她的人,可是她却骇得连滚带爬,真是不公平。
“让开!”李思思看着倒车镜里越来越近的两名黑衣人,她急得不得了,喝斥着挡着她去路的男人。
宋清波被她恶劣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他向主驾驶走去,“该死,你差点撞到人,连起码的道歉都不会,你……”
李思思哪管他在说什么,她一踩油门,银色沃尔沃飞驰而去,宋清波气得连追了几步,眼见着银色沃尔沃消失在路口,他飙了句国骂,就见后面两个黑衣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给少爷打电话,就说小姐在A市。”
宋清波看着那辆车,隐约有些熟悉,不知为何,记忆就飘到几天前那晚他被李嫣逼得上的那辆车,那个女人好像也是这样的穿着,莫非那晚那个女人是她?
宋清波还站在路边发愣,就被两个黑衣人撞到一边,然后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说少爷小姐什么的。
他甩了甩头,看来真是酒喝多了,视线模糊了,连脑子也糊涂了。
宋清波回到车里,坐在主驾驶室里,他仰头看着天窗,这种天气开天窗,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他确实需要外面的寒冷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以为这一辈子除了苏晴柔,他谁也不要。可是那晚,他背叛了自己的信念,如果一开始是因为药效,那么后面的不知餍足纯粹是他发自内心的渴望。
宋清波坐直身体,已是深夜,他启动车子,慢慢驶出停车场。
回到宋宅,已经凌晨一点了,妈妈最近去医院陪着爸爸,家里只有他跟李阿姨母女。上次李嫣出现在西餐厅外,他已经几天没有跟她说话,若不是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他早将她赶出去了。
只是想起年迈的李阿姨,她一生都奉献给了宋家,包括李叔叔,亦是为了宋家而死,他就无法对她们狠心绝情。
车子开进车库,熄了火,他开门下车,从车库到别墅,要经过玻璃房,金丝猴在假山上跳来跳去,宋清波不顾满天飞雪,伫立在玻璃房外,看着里面的金丝猴。
小土豪金已经长大了,它从假山上蹦过来,贴在玻璃墙上,叽叽叫着什么,宋清波听不懂,却能感觉到它在关心他,他抚摸着玻璃墙,轻声道:“小土豪金,妈咪再也不会回来了,爸爸很孤单,所以爸爸犯了错,把另外一个女
人当成了她。”
小土豪金当然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在他面前蹦来蹦去,宋清波眉宇间笼上了淡淡忧伤,他站了一会儿,轻轻一叹,“睡觉吧,小土豪金,晚安。”
小土豪金趴在玻璃墙上,看到他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它无精打采的蹲在玻璃墙边,也开始忧伤了。
宋清波刚走到别墅前,门就应声而开,李嫣站在门前,鼻子冻得红通通的,看到他她脸上一喜,怯生生道:“清波,你回来了。”
宋清波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侧过她的身进了别墅。他经过时,李嫣闻到他身上有股浓浓的酒味,她说:“你喝酒了?我去给你倒杯醒酒茶。”
“不用了。”宋清波冷声制止,他没有忘记上次那杯加料的温开水。
李嫣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她看着宋清波的昂藏的身影,想象着被他压在身下占有的情形,一颗心就更是骚动不已,她委屈道:“清波,我等了你一晚上。”
“我没让你等我。”宋清波烦躁的脱下大衣,他今晚本来不想回来的,这个家他快要窒息了,明明这是他的家吧,他却被逼得不想回家。
李嫣委屈的瘪了瘪嘴,下一秒眼泪就滚落下来,“清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担心你这么晚回来会出事,又不敢给你打电话,傻傻的等到现在,你就算不领情,也不要对我冷言冷语的,我是个人,也会受到伤害的。”
宋清波最烦她这一点,他转过身来,“李嫣,我不知道你怎么跟舒雅勾搭上的,但是我奉劝你一句,无论你有多少小心思,只要你敢伤害小晴,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晴小晴,你眼中只有小晴,如果去雪山时,你眼中能看到我分毫,我也不会嫉妒得去整她。清波,我对你的心难道你看不见吗?”
“我只看得见你对宋家财产的贪欲,我们交往一个月不到,你刷信用卡刷了五百万,就算家里是开金矿的,钱也不是这么花,我扣了你的用卡上限,你居然就搞小动作,我忍你让你,也决定跟你结婚,但是你一点也不知足,李嫣,我承诺过给你婚姻,是你亲手毁了的,你现在有什么脸站在我面前说这些?”宋清波很少大动肝火,可能今晚真的是醉了,他才会将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李嫣惶然地看着他,她扑进他怀里,“清波,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嫉妒了,我也不乱花钱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啊。”
宋清波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一片绝决,他伸手强行拉开她搂着他腰的手,将她推离,“李嫣,我无法饶恕你,我累了,先回房了。”
宋清波转身往楼上走去,李嫣双肩垮了下来,她看着宋清波清冷的背影,她阴狠道:“我不会放弃你的,我绝对不会放弃你。”
宋清波脚步未停,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李嫣跌坐在地上,冰冷的温度浸入她的肌肤,她冷得直发抖,眼里的恨意却越来越狠辣。如果她从来没得到,或许她不会这样,但是她得到过,他的关爱,他的体贴,她得到过。
而更让她舍不下的,是宋家的财富,如果宋家成为第一豪门,她就是省城的第一豪门夫人,她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她绝不会放弃宋夫人这个宝座,谁敢拦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
而在城市另一角,浴室传来哗哗水声,舒雅穿着性感的睡衣,她手里端着水晶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里晃荡着,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手机里,下属正在汇报,“舒总,池总刚从司徒书记家离开。”
“他进去待了多久?”
“大半个小时,司徒书记亲自送他出来的,看样子他们谈得很愉快。”
舒雅皱了皱眉,司徒北上任已经许久了,传说中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都没烧起来,让人惶惶不安,张副市长现在胃口变大了,想要从市长一跃到省长,可真是白日做梦,却也苦了她。
那份名单她没拿到,不知道上面要拿哪些人开刀,如今世界水上乐园的项目竞争在即,她却不敢乱站队,站错了,就是万丈深渊。
她抿了一口酒,下令:“继续跟踪。”
“是。”对方挂了电话,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天空飘下的雪花,她眼睛危险的眯起,池未煊,我绝不会输给你,也绝不能输给你。
身后有脚步声渐渐靠近,紧接着她被扯入一副温暖的怀里,一只大手握住她握着酒杯的手,将她杯中的红酒喝得一干二净,然后吻她的背。
当一切归于平静,陆正鸣搂着她,哑声道:“雅雅,过年的时候,我们去国外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公司的事很多,我走不开。”舒雅想也没想就说,这段时间陆正鸣一直关在家里,他闷,她能理解,也尽量满足他一切需求,包括上床,她都不像以前能躲就躲,就是想要安抚他。
据她所知,苏东宁回来了,当年苏东宁跟他同是阿豹的手下,即使他改变了再多,苏东宁遇见他,也能一眼认出他来。所以她不能冒险,也不能激怒他,只能安抚他。
“过年了,大家都放假了,雅雅,我想跟你出去玩,我天天待在家里,除了玩游戏就是看电视,我受不了了。”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他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舒雅想了想,“好,我们去巴黎,正在那边有事需要处理。”
陆正鸣开心的亲了亲她的脸,“好,我们去巴黎。”在巴黎,他就能跟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用担心会遇见熟人,不用担心会有人认出他给她带去麻烦。
舒雅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摇了摇头,陆正鸣能够等她三年,并且将公司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其实他是个有能力的男人。可他却愿意为了她躲在家里,他为她牺牲,她明白。只是人真的很奇怪,不爱的人,就算他为自己委屈求全,也不会有丝毫的感动。
“阿正,你太傻了,不该爱上我这样的坏女人。”
“雅雅,你不坏,你只是不甘心,我陪着你,陪你发泄够了,我们就去国外定居,好不好?”陆正鸣轻轻抚摸她的脸,她吃了很多苦,所以他能够理解她要报仇雪恨的心情,他不强迫她,只要她偶尔能意识到他的存在,他就心满意足了。
舒雅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
翌日清晨,省城大雪纷飞,城市笼罩在雪的世界里,晴柔很早就醒了,今天要去巴黎,可是外面大雪不止,航班也不知道会不会取消。
她的行李昨天已经整理好了,他们会一直待到过年前才回国,而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兜兜。好在苏东宁在这里,能够帮她照顾兜兜。
因为苏东宁跟池未煊不对盘,杨若兰出院后,就一直住在七楼,除了吃饭时间,两家人几乎不碰面。她如往常一样早起,做好早饭,门铃准时响起。
她知道昨晚东宁跟未煊谈得不是很愉快,她也没有斥责东宁。东宁说过,他有分寸,知道适可而止,而她相信他。
苏东宁从沙发上爬起来,晴柔已经抢在他前面去开门了,他不悦地站在门口,看到祖孙三年走进来,他臭着脸转身向卧室走去。
晴柔有些尴尬,“妈,小吉他,你们快进来吧。”
杨若兰最近气色红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结解开了,一直笼罩在她脸上的郁色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那日她从军区医院回来,她亲自上门向晴柔道歉,作为一个长辈,如此诚恳的道歉,晴柔没再拿乔,表示自己也做得不够好,应该先告诉她一声。
婆媳俩冰释前嫌,关系比以前更融洽了。就是苏东宁刻意给脸色看,杨若兰也不计较,总说苏东宁做得对,她儿子就是欠教训。
话虽是这样说,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过不去,后来想想,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处事原则,苏东宁没有对她蹬鼻子上脸,也算是尊敬她,便就由他去了。
“柔柔,今天不是要坐飞机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晴柔笑了笑,“我睡不着,索性早点起来做饭。”池未煊走过来揽着她的腰,看她眼睛下面鸦青一片,他戏谑道:“是不是我没在身边不习惯了?”
“去你的,我去盛饭。”晴柔推了他一把,小吉他笑着道:“新妈咪,我帮你。”
苏东宁抱着兜兜出来,起床气甚浓的他语气十分冲,“什么新妈咪旧妈咪的,喊得那么勉强,叫阿姨好了,省得听着别扭了。”
晴柔汗。
池未煊顺水推舟道:“那就叫妈咪,你舅舅说得对,听着怪别扭的。”
小吉他不安地看着晴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黑脸舅舅,晴柔揽着他的肩,其实按血缘关系,他得喊她一声姨妈,“小吉他,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甭理你舅舅,他乱咬人。”
小吉他笑起来,看到苏东宁黑脸瞪他,他往晴柔那边缩了缩,“妈咪,舅舅说得对,新妈咪听着确实有些别扭。”
于是,小吉他就这样改了称呼,直接喊晴柔妈咪了。
早饭的气氛还算融洽,吃饭时晴柔拜托杨若兰帮她照顾一下兜兜跟苏东宁,苏东宁不满的哼哼,“我长了手长了脚,难道还怕我把兜兜给你带瘦了?”
晴柔瞪他,拿了一个馒头塞进他嘴里,“我是怕你把兜兜惯坏了。”
苏东宁见她当着池未煊他们的面拆他的台,不满的嚼着馒头,那样子仿佛跟馒头有仇似的。
小吉他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主动道:“妈咪,我也可以照顾妹妹。”
“嗯,那妈咪就放心了,兜兜,你要听奶奶、舅舅、哥哥的话,不许调皮哦。”晴柔最后叮嘱女儿,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真担心她半夜起来找妈妈。
兜兜用力点点头,拍着胸口保证道:“妈妈,你放心跟拔拔去玩,我会听话。”
晴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好,那妈妈就放心了。”
兜兜这会儿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当晴柔跟池未煊提着行李出门时,她还是放声大哭起来。晴柔听见她的哭声,肝肠寸断,放下行李回来抱着她,“兜兜乖,不哭了,好不好,妈妈过两天就回来,会给你带你好吃的,别哭了。”
岂料她越安慰,兜兜哭得越厉害,杨若兰的眼泪都被招出来了,她伸手接过兜兜,对晴柔道:“柔柔,走吧,你越舍不得她就哭得越厉害,你放心,有我们在,兜兜不会有事的。”
晴柔是学早教的,岂会不懂孩子这样的心理,只是她从来没跟兜兜分开过这么久的时间,她舍不得。看着在杨若兰怀里哭成泪人一般的小兜兜,她终是狠下心,跟着池未煊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兜兜的哭着喊妈妈,
我要妈妈,她差点就想跟池未煊说她不去了。
她眼里泪光闪烁,池未煊将她揽进怀里,亲着她的发顶,“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过两天就回来,再说等我们到了巴黎,也可以跟兜兜通视频,不难过了,嗯?”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她就更难受了,眼泪花花的,“兜兜肯定会讨厌我的,我只顾自己出去玩……”
“怎么会?兜兜知道我们是去找她的姑姑,她只是舍不得,跟你舍不得她一样,别难过了,好不好?”池未煊柔声哄道。
晴柔靠在他胸膛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兜兜撕心裂肺的哭声,她难过道:“怎么办,我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柔柔,我在你身边,别哭了,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过两天就回来了。”池未煊哄了好久,直到电梯到了一楼,晴柔才擦了擦眼泪,不想让别人看见笑话。
来到小区外,老王已经等在那里了,从他们手里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里,然后开车向机场驶去。
十几个小时颠簸,飞机降落在巴黎机场。
池未煊的朋友,晴柔之前签约的影视公司老板亲自驾车前来接他们。以前她只远远看见过他,今天这一见过他,知道他是华人,此刻这样近距离接触,她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Eli,好久不见。”池未煊与Eli拥抱了一下,向Eli介绍晴柔,“这是我妻子苏晴柔,柔柔,这是我的好友Eli。”
晴柔礼貌的伸手过去,“你好,我是苏晴柔。”
Eli握着她的手,难得微笑了一下,“你好,我是Eli,很高兴见到你。”他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半途却被池未煊抢了回去,Eli笑起来,“看来这就是你的命中克星了。”
晴柔这才明白他刚才在恶作剧,她羞赧的看着池未煊,池未煊将她护在怀里,暗暗咬牙,“Eli,我希望你命里的克星早点出现,看到时候你怎么吃瘪。”
“放心,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把她弄丢。”Eli毫不介意他恶劣的态度,拉开后车门示意他们上车。
晴柔虽尴尬,但这两人却像没事人一般,一路上都侃侃而谈,“你说你来参加南宫家家主的订婚典礼?我记得你跟他们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
“是没有,我妹妹失踪许多年了,我来找我妹妹。”池未煊也不瞒他,毕竟巴黎是他的地盘,有熟人好办事。
“你妹妹是南宫宇的未婚妻?”Eli不愧是娱乐公司大亨,想象力也是一流的。
“我希望是。”
Eli摇了摇头,“我见过南宫宇的未婚妻,是纯正的法国人,应该不是你妹妹。不过我听说南宫宇一直包养了一个情人,是个很美的东方姑娘,南宫宇宝贝得很,就是他的挚友也没见过她。”
其实池未煊此行已经有了准备,他清楚南宫家在巴黎的威望,如果未离失忆,那么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小孤女,南宫家是绝不准娶进门的,所以如果未离跟南宫宇有关系,只有那一种身份。
他身边的朋友在外面包养情妇的比比皆是,他从不反感,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态度,他无权干涉。但是这件事落在他妹妹身上,他还是很难接受的。
晴柔闻言,不安地看着身旁的池未煊,有哪个哥哥能接受自己的妹妹是别人情妇的事?她伸手握住池未煊的手,“未煊,你没事吧?”
Eli从后视镜里看了池未煊一眼,“南宫宇是南宫家家主,他的一言一行都被家族里的人盯着,很多事情无法随心所欲。再说那个人是不是你妹妹还不一定,你也不用这么早生气,如果知道不是你妹妹,那不就白气了。”
池未煊皱了皱眉头,“我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我,我倒希望那个女人是我妹妹,至少我已经找到她了,其他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或许,你妹妹也急着逃离南宫宇呢,只是她没有能力而已。”Eli再次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连晴柔都忍不住拍案叫绝了。
从刚才不确定,到现在的确定,并且连未离的苦衷与无奈都想好了,果真是娱乐公司老总,这想象力真是让人拍马不及。
“未煊,伊总裁说得对,我们现在都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未离,万一不是,我们这一趟就算白跑了。”晴柔说。
Eli听到晴柔对他的称呼,挑了挑眉,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池未煊突然造访巴黎,还问他助理一个东方编剧的行踪,他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苏晴柔,原来你就是苏晴柔,难怪刚才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原来你就是《情陷巴黎》的编剧苏晴柔。未煊当时大费周章……”
池未煊忽然一脚踢上椅背,咳咳的咳了几声,Eli瞟了他一眼,“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池未煊瞪他,他连忙摆手,“好了好了,当我没说过,天哪,早知道我公司有这样的绝/色,我就该早点下手挖墙角。”
晴柔:“……”
池未煊:“……”
晴柔看着他们古古怪怪的样子,将疑问咽回肚子里,打算等到了酒店私下再向池未煊严刑逼供。后来Eli跟池未煊都聊着以前的事,晴柔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些都是她不曾接触过的他的过去。
原来Eli跟池未煊以前都是混帮派的,池未煊脱离帮派后,有许多人都跟他一样金盆洗手不干了。有些人发家致富,有些人还在底层挣扎。
晴柔想到池未煊曾经有那样身不由己的过去,就为他感到心疼,她握紧他的手,仿佛在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到了酒店,Eli为他们办了入住,然后让他们休息,他明天再来接他们去订婚典礼现场。池未煊点了点头,牵着晴柔上楼。
酒店是巴黎市中心最高档的皇家酒店,晴柔本来打算带他去她之前的公寓入住,但是池未煊说什么也不肯,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劲,她也没有勉强他。
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斜斜挂在天上,从一整片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巴黎繁华的城市街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服务员将行李送上来,等他离开,池未煊关上房门,信步走到落地窗前,边走边解围巾,脱外套,走到晴柔身边时,他身上只剩一件天蓝色的羊绒衫。他从她身后搂着她的腰,轻声道:“累吗?”
“嗯,有一点。”晴柔点点头,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他,她想起刚才Eli的话,她说:“你什么时候来过巴黎?”
池未煊揽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他想起那段满是梧桐树的街头,那一对相拥热吻的男女,他心里就妒海翻腾,可是好面子的男人,怎么可能告诉她那时他就在偷看。
“唔,很早以前。”
听他含含糊糊不肯说真话,晴柔扭过头来,与他面对面,“别糊弄我,听伊总的语气,是我在巴黎时的事吧,你来巴黎做什么?”
“路过。”池未煊躲闪着她的目光,哪里是路过呢,知道她在巴黎,他就迫不及待的飞过来,只想看她一眼就回去,看她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
然而当真正看到她幸福的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时,他真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将他们分开,狠狠警告宋清波,那是他的女人,他别想染指。
但是,他却只能站在街头,哪怕是嫉妒得发狂,他也不敢冲过去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是路过?我记得你没有子公司在巴黎,所以当时才会跟小哥来巴黎。”晴柔一句无心之语,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什么,不安地看着他。
当时她想避开他的决心那么坚定,明明怀着身孕不宜坐长途飞机,她依然逃也似的离开,来到巴黎,预产期前三个月,她就开始卧床养胎,那时候她什么也不能做,生怕孩子保不住。
后来,她还是发生了意外,她也伤了身体,再也不能怀上孩子。
池未煊怎么会不清楚她当时下的决心,他不安的搂紧她,这一刻,什么面子什么尊严,他都不要了,“柔柔,我是专程为你而来。”
晴柔眯了眯眼睛,她想起她在影视公司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惊讶道:“你去过公司?”
“是啊,我去过,也看见了你,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重逢。”池未煊想起那时的黯然,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却不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未煊,如果那时候见到你,我一定不会装作不认识,我会请你吃巴黎最好吃的萄式蛋挞,也会请你吃巴黎最美味的鸡尾酒,但是我不会原谅你。”
池未煊心里一震,苦涩道:“因为宋清波?”
“不是,因为你,因为我,因为我们的兜兜。未煊,兜兜是我用命供养的孩子,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孩子,为了她我不能原谅你,为了她我也能原谅你。”晴柔这番话说得很矛盾,但是她相信池未煊会懂。
池未煊搂紧了她,“柔柔,我庆幸我们还能在一起,庆幸你原谅了我。”
晴柔偎在他怀里,不想把气氛变得沉重,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未煊,你说未离现在在哪里,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真的是南宫宇的情人,你会怎么做?”
“带她回国。”池未煊声音的温度冰封起来。
“如果他们真心相爱呢?”晴柔担忧道。
“一个男人若真爱一个女人,会为了她奋起抗争,而不会让她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这不是爱,这是自私。”池未煊松开她,走到床边坐下。
晴柔看着他冷冽的俊脸,或许从他知道未离跟南宫家的人有牵扯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会带池未离离开。
只是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不是奋起抗争就能得到的。南宫家在巴黎的声望,南宫家的家主绝不会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孤女,除非……他放弃家主的地位。
只是又有几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与荣华?
“那未离的心思呢,你不考虑了吗?”
“未离比你大3岁,如今也有30了,她年纪不小了,不能在一个男人身上耗尽青春。”池未煊严肃道。
“如果她爱南宫宇,如果她心甘情愿跟在南宫宇身边呢?”晴柔再问,其实他们在听了Eli的话后,已经下意识觉得未离的身份就是这样敏感而尴尬。
“那她必须为我们的家族做出牺牲。”
晴柔张了张嘴,或许在池未煊心里,南宫家再有权有势,他也不希罕,更不会放在眼里,他要的只是他的妹妹能堂堂正正站在世人面前。
晴柔闭上嘴,她已经将一个沉重的话题转移到另一个更沉重的话题上,“我有些累,我睡一会儿。”
“好,我陪你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