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皓文在旁边奠酒,一个大老爷们这会跟小媳妇似的,一句话也不说。等到他们回到西双版机场的时候,两个人就要分道扬镳。贺皓文得去云南昆明上任。而她要重新回到那座盛满了忧伤回忆的城里面去。
她回到苏敏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邮箱里面打开了贺皓文托人找出来的墓地地址。她手捧菊花,根据信息走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愣了大半晌。眼前居然全部都是荒地,哪里有墓碑的影子?温心悠把那张薄薄的纸又拿出来看了一遍,按照上面的电话打回去,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那边也十分歉意,“我们查到的,就是出车祸以后,他的骨灰撒在了这里。”
温心悠手里的菊花掉到地上,瞬间明白,厉惟奕为什么那么恨她。
温予涵死无葬身之地,连块碑都没有!
温心悠蹲在那里哭了大半晌,苦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睡醒的时候,身边已经天黑了,天空漆黑一片,这是个连星光都暗淡的夜晚。
她这才慢悠悠地下山,可才到山脚,山雨袭来,她连这个躲雨的地方都来不及,只能一路小跑。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她被吓得毛骨悚然,连树底下都不敢呆,等到跑到一开始停车的地方,意外地什么都没有看到。车子被偷了……
她把包顶在头上,缩成一团蹲在路边,期盼这会能有路过的车辆。雷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她整个头都埋在了臂弯里,哪里还有精神去注意有没有车辆经过。
忽然间有灯光划破了重重雨帘,刹车声透过雷声。温心悠抬头,豆大的雨水砸到眼睛里面,几乎睁不开眼睛。胳膊忽然被一股力量拽起来,一把伞罩在了头顶,眼前这个人突然发力,把她一路拽着,推进了车子后座。
车门猛然间关上,另外一边的车门打开了,一个高大身影长腿一迈,坐了进来。
温心悠惊大于恐,“怎么是你?”
司机从前面递来两块密封的毛巾,厉惟奕接了,一块摔到温心悠的膝头,自己打开了密封袋,自顾自地擦起来。他仍旧是这样不说话的样子,温心悠早已经看惯。她会审时度势,还是不要得罪厉惟奕的好。如果是个特有骨气的女主角,这会就应该要死要活的推门下车去,十分拉风地猛摔这辆卡宴的车门,倔强地吼上一句,“我才不是那样的人!”然后让男主角上来追。窗外此时又响了一声炸雷,温心悠忍不住缩了缩,自己才不是那样有骨气的人。
车子开进了市区,温心悠往前一趴,讨好地跟也算是老熟人的司机老苏恳求,“老苏,等会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好不好?”
司机老苏偷眼看厉惟奕。
到了路口的时候,厉惟奕忽然说,“左转。”
车子转向了苏敏的公寓。
温心悠顿时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厉惟奕,他仍旧是一句话都不说。到了地方,温心悠下车的时候,厉惟奕也跟着下车,一路尾随着她,落后她两步的样子
。仿佛她就是带路的服务员。
她脚步忍不住加快,快速进了电梯里面。他也跟着进来了。温心悠故意挨着门口站着,透过上面的反光警惕着他。厉惟奕忽然间伸手来擒住她的胳膊,把她转过来,面向他。
灰褐色琉璃似的眸子里面闪着狼一样的幽光。温心悠顿时觉得不妙,她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就被堵住了嘴。厉惟奕又伸出一手,按住了紧急制动,电梯就停住了。
温心悠剧烈地挣扎,可厉惟奕十分凶狠,力气又大,一双唇火热,让她如同在炉火里面烤着。
厉惟奕猛然间在她的舌尖上用力一咬,痛得她连脚趾都蜷缩,嘤嘤地低声哭起来。厉惟奕这才松开她。一得自由,温心悠就抡了他一巴掌。
温心悠全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雨水淋湿了发温。
厉惟奕慢慢偏转回脸,目光似乎在游离,没有感情的眸光,让她心里发憷。
“我要结婚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夜里飞过的寒鸦惊起,增了几分凄凉。
温心悠没有作声,舌尖上的伤口火辣辣 地疼,她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儿。这神情,落在厉惟奕的眼里,就是明显不在意的样子。
厉惟奕收回撑在温心悠背后墙壁上的手,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两个人的距离也由此拉开。他很高,挺拔的身姿甚至挡住了温心悠头上的光,投下阴影来。温心悠只觉得眼前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是厉惟奕骤然间的沉默,还是因为淋过雨,她觉得很温。
厉惟奕不温不淡开口,“说话。”
声音平板,却是命令的语气。
温心悠缩了缩肩膀,稳住呼吸,扬起苍白的脸,“你真的要结婚了吗?真的吗?”
厉惟奕倒是第一次见她用着这样的语气说话,声音软糯,尾音微抖,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如果你不是真的结婚,那我不是白高兴了?”
温心悠接下来的话,就让厉惟奕瞬间眼眸阴翳。
始作俑者却没有看到厉惟奕越来越沉的脸色,或者是故意忽略,用着软糯的嗓音,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厉惟奕,你结婚了,关我什么事情?还这样专门来告诉我?你以为你结婚了,我会伤心?”
厉惟奕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心悠,“你弟弟读书不需要钱了?你爸爸在监狱里不需要打点了?你跟着修斯可和贺皓文才几天,你当你出息了?他们给你多少钱?温心悠,你这样的本事,了不起啊。”
温心悠扬手还要再甩他一巴掌,厉惟奕这一回眼疾手快,将她的手擒住,反剪在身后,紧紧按压在电梯里冰温光滑的金属墙壁上。
手很疼,湿了的衣服贴着金属墙壁,更加温。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被厉惟奕这样纠缠着不放?如果真的喜欢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些问题一直在温心悠的心里盘旋,如果不是厉惟奕太会做戏,她真的想不到答案了。
“其实,我还是会伤心的。”温心悠垂了头,低声说。
厉惟奕控制着她的力道渐松。
“这里会难过吗?”
他空着的右手抬起,按在了她的心口,指尖的温度,透过了紧贴着肌肤的衣服。
她闭上眼,郑重答道:“会。”
怎么不会伤心?她上哪里去找一个对她那么好,还甘愿帮她供养弟弟上学,又能够教她东西的有钱男人?
说到底还是钱!
厉惟奕一口咬在她的耳朵上,“悠悠,你连看都不敢看我,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居然还想着拿来骗我?”
耳朵一向是温心悠的敏感地带,厉惟奕用牙齿轻轻咬着,动作柔和地近似于吻,她拼命想躲,却躲不开他紧紧追上来的唇,顺着她的耳垂,一点点地往下亲去。唇瓣柔软,热度似火,所过之处,都带起她身体最敏感的反应。
他将她搂起来,逼得她踮起了脚尖,卡在他的身前,他的吻就像是蜻蜓点水,漫不经心地撩拨,可越是这样若有若无,越能拨动人体内那根弦。
温心悠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没有骗你!你要是结婚了,你让我上哪里去找这么个男人愿意花高价钱来睡我?”
厉惟奕的吻戛然而止。桎梏在温心悠腰上的力气也消失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没心没肺。”他的唇边居然浮出了一丝笑。
温心悠抚着胸口,退到了最里面的角落。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的厉惟奕才是最恐怖的。
厉惟奕叹了口气,眯着眼睛,伸手在电梯上面一按,这才转过头来看温心悠,“其实没心没肺的人都会过得比较好。”
温心悠嘲讽他,“没心没肺是因为掏心掏肺过。凭什么我要喜欢你?我不过就是你手里的玩具,你只不过是拿我来声东击西,转移修斯可的注意力而已。你自己不过是玩玩而已,凭什么要我这个玩具喜欢上被玩的感觉?”
厉惟奕哼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喜怒,倒是很平静,“对有些人来说,爱就是被爱。如果我一直这样对你,你敢说你不会动心?”他顿了顿,电梯忽然间启动,他按了一楼,又继续说,“可是我腻了。我没有精力再拿一个十年来打动你。你知不知道,当年离开你以后,我一直担心你会过得很艰难。可是我错了。你就像是风中的蒲公英,落到哪里,就能在哪里落地生根。”
一楼到了,电梯门开了,厉惟奕转过身,往外走。
电梯门关上,她就那样站在电梯的角落里面,品着他刚才那一番话,忽然间觉出不对劲。再一个十年?当年?离开我?
冰凉的胸口里面那颗心疯狂地跳动起来,她直觉自己如果不把这段话问清楚,一定会后悔。幸好她刚才一直没有按电梯,仍旧停留在一楼。她往外冲,正好看到雨帘中,司机老苏撑了伞,来接厉惟奕。
她跑到他的身后,拽住他的手,“你什么意思?再一个十年,什么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