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冷冷地瞪了许洛馨一眼,暗骂了一句牙尖嘴利,然后笑着说,“不过也是,这些东西吃腻了,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想吃一些咸鱼白菜。而,梧良又何曾不是这样呢?”
他顿了顿,又说,“许小姐,你懂我是什么意思吗?”
字字如真。
指桑骂槐。
洛馨只感觉到好像有一股冷气从指尖乱窜到了血液中,然后,换成了一张张冰冷的刀子,把自己的心伤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伯父……我……”洛馨咬了咬嘴唇,“我不懂你的意思。”
其实,她都得懂。
只是,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
多说一句,还不是自取其辱么?
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她和楚梧良的爱情,就好像浑浊的空气一样,两人恶心,难受。
此时,端菜的服务员进来了,把一碟碟昂贵的菜摆放得整整齐齐,碟子是白如玉的陶瓷,上面抹了一层厚厚的油,于是,晃出了一道暗暗的光。
而,洛馨只觉得整整齐齐摆着的,不是菜,而是一张一张的刀子。
楚父就是要用这些刀子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尊严扫地。
“吃菜吧,放松点,就当做是一个长辈和一个晚辈在聊天,吃饭。这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么,瞧你紧张的……”楚父暗暗说道,而,脸上的笑容,却好像是狡猾的狐狸一样。
放松点?
洛馨也很想放松点,可是,面对他,哪能好像聊家常一样呢?
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一头吃人不眨眼的狼,倘若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
“伯父,我知道了,您也吃。”洛馨客气地说道,然后不知所措地夹起了一块肉,放在嘴里。
可,楚父的一句话,差点把她哽住了。
“说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梧良?”楚父闷哼了一句,又冷言,“你这种女人死缠烂打,为的,不是钱,难道还是真感情么?哈,我差点忘记了,以前的许夫人在丈夫尸骨未寒的时候,不也是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现在,还是梧良未婚妻的妈妈呢?”
尖锐的声音,好像针一样,一根一根地刺到了洛馨的耳朵中。
现在,就因为她不是他们眼中的千金大小姐了,所以就连爱情也变得这么卑微?
就连爱情,也是有钱人用几张充满铜臭的钞票来衡量?
“伯父,我想你误会了,我和梧良是真心相爱的……”她坦荡荡地说出了这句话,自从沙扒的那一次之后,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所以,说起了这句话,变得了理直气壮。
“一百万?”楚父不学地说。
洛馨咬着嘴唇,难堪地不做声。
此时此刻,就好像有人剥光她的衣服,逼她站在大街上那般难堪。
“两百万?”
“伯父,我……”
“三百万?”楚父冷冷一笑,无情的目光尽是鄙视,就好像在看着一块垃圾一样,“许洛馨,见好就要收!别再我的面前装清高,哈,你这点小伎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还不是想为了得到更多的?”
话音刚落,洛馨的脸色已经白得好像雪一样。
空气冷凝,就连窗外的小鸟声,也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得到了。
那是一只乌鸦,在中国人的眼里,那是厄运的象征,样子很难堪,全身都是黑乌乌的,叫起来好像死了同伴一样悲戚。
“伯父,请你尊重一下别人,也是尊重一下你自己。”洛馨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句话,凭什么被他羞辱了?
她死死地握着拳头,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然后一拳地挥过去,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尊重?哈……你也有资格和我说尊重这两个字?”楚父干笑了起来,声音是那么的刺耳。
洛馨的脸色涨红起来了,正想要说话,楚父却硬生生地把她的话截了回去,“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无能的爸爸破产,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
“谁?”洛馨的心提到了嗓子上。
这里面,莫非另有隐情。
如果不是,为什么他这么一说?
想到了这里,她紧张地瞪大了眼睛,而,明亮的双眸越发越迷离……
房间里面好像深冬一般,又冷又静。
外面的威风,依然永无休止地抚着窗帘,摇摇摆摆,漂移不定。
而,洛馨已经屏住了气息,正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他说,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无能的爸爸破产,到底是谁一手造成的?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又一个的*扔向她的身边,把她杀一个措手不及。这些年,好不容易接受了楚梧良就是害死爸爸的凶手,然而,原来这一切真的另有隐情?
是的,她记起来了,楚梧良不是说过他并没有想过要爸爸破产的么?只是想教训一下爸爸而已,可,奈何会落得那般不堪的惨淡下场?
洛馨不敢多想,暗暗吸了一口气,见楚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咬了咬嘴唇,低声说,“你知道了什么,不妨直说。”
最讨厌这种欲言又止的男人了,把别人的好奇心提了起来,就要别人跟着他的后面跑,围着他转,求着他,才能得到一个答案。
楚父放下了长长的筷子,摆在了洁白如玉的碗子上面,筷子上面有一条长长的金线,在阳光的映衬下,折射出了一缕缕的光。
这光,刺痛了洛馨的眼睛。
“你的不是有一个叔叔吗?”他神色冷淡地问道,然后,锋利的目光,好像刀子一样打量着洛馨。
“是的。”这与叔叔又何关?
爸爸出事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人了,为此,洛馨还失落了不久的时间。
“当年,就是你叔叔一手帮助我搞垮你爸公司的,然后,我给了他一大笔钱,远走高飞。不然,你还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楚梧良干的?是的,那年他二十来岁,意气风发,可是还没有达到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地步。”
那年,他的确嫩了点。
洛馨的心好像被人绑着一块大石头,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地论陷下去了,沉到底的地方,是冰冷的大海。
而是,早就碎了。
这一刻,只不过是再度被咸咸的海水冲刷一遍而已。
很痛,辗血成灰的痛。
这一切,怎么会是这样了呢?
五年前她所经历的、亲眼目睹的,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实却是这般的残酷?
可笑,这些年,一直都恨错人了吗?
洛馨扬起了那张早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伯父,你想骗人,这么一说也太不高明了吧。”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承认,那个把她捧在手掌心疼爱的叔叔,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把她架在脖子上,开心地对着她说,“小馨馨,喜欢不喜欢骑牛牛……”
她奶声奶气地说喜欢。
于是,那天他们在客厅里奔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叔叔大汗淋漓才停止。
还有,每次他来的时候,都会带很多小女孩喜欢的玩意送给她……如此可爱的叔叔,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
不……不是真的,她不相信,死也不相信。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爸爸,叔叔也不会,因为他们是至亲至爱的好兄弟。
洛馨摇了摇头,心里又悲凉不已地感叹,物是人非,人心不古,妈妈不是挣脱了我的手,跟着例外一个男人离开了吗?
是的,她就是无情无意地把她一个人扔在封收起来的别墅门口。
孤零零的一个,枯叶落在她的头上,淹没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不管是你叔叔,还是你改嫁的母亲……我都万分看不起,更别说是你这种坐过牢的女人。”楚父冷漠地说道,然后按了按太阳穴,又说,“离开梧良吧,我会给你想要的。”
你想要的,不就是钱吗?他不屑地弯了弯嘴角。
“我想要的,你给予不了。”洛馨的手指,用力地捏着桌布的下角,而,清澈的眼神,却好像泉水一样干净,她语气坚定地说,“我和楚梧良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楚父冷笑,嘴角傲慢地翘起来,然后不屑地说,“倘若你是五年前的千金大小姐,我可以砍断我和你爸爸之间的恩恩怨怨,让你们走在一起。可,如今,你就好像是菜市场里面的廉价萝卜,而,梧良是最昂贵的天九翅,你说,两者摆在一起,是不是笑死人了?”
楚父见她不说话,又挑了挑眉头,说,“梧良的未婚妻来了,是你妈妈现在的好女儿,我对她很满足。倘若,你真的用你廉价的感情爱上了我优秀的儿子,那么,我请你马上停止这一种只开花不结果的感情。哼,你这种女人,和夜总会的小姐没什么两样,玩玩还可以,倘若真的娶回家了,不是让家族蒙羞么?也不知道让多少个男人睡过了……”
洛馨咬着嘴唇,已经破了皮,带着腥味的血融进口里面。
而,被她自己捏着的大腿肉,也已经变成了紫色,她愤怒地站了起来,然后勉强地带着一点微笑地对着楚父,冷言,“还不是有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男人,才会有小姐,就算是小姐,她们也是为了生活所逼才出来做,所以,在我的眼里,她们比你高贵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