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听了,勃然大怒,他霍然站了起来,一拍桌子,然后指着洛馨的鼻子,气得发抖地骂,“贱女人,你究竟再说什么?”
哼,凭她这样低贱的身份,也配指责我?
贱女人?
好狠毒的话,就好像针一样刺痛了洛馨的心。
野蛮无礼的男人见得多了,可是……像这样的极品,真是“三生有幸”才能百年一遇。
她也倔强地站了起来,气得全身发抖,然后扫了楚父一眼,说,“伯父,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掏出了身上仅带着的五百块,全部放在了桌面上。
“有事?我看是忙着接客吧,梧良也真是的,就算是招妓,也不找一个素质好一点的。”楚父面无表情地说道。
洛馨愣了一下,然后愤然离开。
楚父看了那几百元,一把拽了起来,追了出去,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婊子,这钱留在这里干什么?”
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贱胚子,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不知所谓……
洛馨停下了脚步,扬起了不服输的脸,对着他说,“我只吃了一块肉而已,四百元卓卓有余。而,剩下来的一百,留给伯父去到牙医那里洗一下嘴巴,因为太臭了,比牛屎还臭……”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瞪着高跟鞋离开那一条长长的走廊。
楚父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把那五百块钱揉成了一团,然后扔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仿佛,底下的,就是许洛馨。
踩死她,踩死她……看她怎么纠缠我的儿子。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想跟我斗……太嫩了一点!
越想越气,然后狠狠地一拳,往墙壁上打去……那牢固无比的玻璃“砰砰”作响,也没有破碎的趋势。
洛馨一边跑着,一边哭地走出了餐厅。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刀子一样,无情地插向自己的心。
好痛。
好酸。
好像流泪。
她坐在了人来人往的公园来,双手抱着头,好像迷路的小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痛苦着。
声音悲戚,宛若死掉了同伴的鸟儿。
就这么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睛都肿了,声音都沙哑了,因而,依然无法抚平她内心的伤,她的痛……现在自己不过是失去了许家大小姐的光环而已,奈何就要受到这样的屈辱?
她从来都不知道,爱上那个男人,竟然会折磨得苦,这么的累,这么的倍受打击……就好像被人在心里挖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锋利的刀子在里面不停地搅动着。
许久许久都没有停下。
洁白的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而耳边响起了一副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那个姐姐好可怜啊,她是不是也像童童这样,害怕打针针,所以哭了?”
小男孩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好像针落在地上的声音,可,洛馨还是一字不露地听清楚了。
她咬了咬嘴唇,难堪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闪着黑乌乌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眼神,很清澈,好像泉水一样。
身边的那位妇女弯下了身子,低声说道,“姐姐可能遭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哭了。”
洛馨听到了这一句话,本来强忍着的眼泪,有一下子掉了下来。
是不是太懦弱了?
在监狱的时候的骨气哪里去了?不是说好这辈子都不要再为谁掉下一滴眼泪的么?
一滴,哪怕是一滴,可是为什么就做不到了呢?
自从出狱以来,已经不知道暗暗流了多少的泪水。
呵,当她得知,残害自己父亲的就是自己最敬爱的叔叔,当听到楚父的冷言冷语,戴有色眼镜的侮辱……内心的委屈,化作了一股酸楚,在胸膛里面无情地翻滚。
所以,她鼻子很酸,强忍不住想哭。
这一切的真相,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呀!
她承受不了这份打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孩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指擦拭在她的脸上,羞涩地说,“姐姐,如果你很痛的话,你就想一想麦当劳的汉堡包……我每次打针的时候,都会很痛,我都会忍着不哭,只要想到病好了,就可以吃汉堡包了,所以也不痛了。”
“妈妈也说,男孩子不可以哭的哦,所以我很乖,每次跌倒在路上,都勇敢地爬起来,没有哭呢。虽然我很痛,但是爱我的人会更痛呢,我不能让我妈妈担心……”
奶声奶气的话,却好像一缕春风一样温暖着洛馨的心。
她抬起了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脸上的血色不是很好,头上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帽子。
“小姐,没有什么事情是挺不过去,挫折只是暂时的,总有会过去的那一天……”小孩的妈妈怜爱地看了一眼的儿子,又低声说,“他刚刚过完生日,今天才有四岁,却在前不久检查出得到了骨癌,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他爸爸也崩溃了。后来,他爸爸丢下我们不管了,可是,我们还是得活着,笑对生活。眼泪,是永远解决不了眼前的难题,只会徒添伤感而已。”
洛馨怔了一下,伸出了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低声说,“真乖,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很快……”
说完,她强忍着酸酸的眼泪,死死地咬着嘴唇。
真怕会忍不住,再度落下晶莹剔透的伤感泪水。
别人遭受的苦难不一定比她小呢,为什么别人能好像山涧的野蔷薇一样,勇敢地生存下来?而,自己就好像被脱去壳的蜗牛一样,毫无保护地爬在公路边,有一种快要绝望的恐惧。
是的,没有什么事挺不过去的,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永不放弃地追求自己的爱情。不就是那个男人说了几句冷言冷语的侮辱话么?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和云飞一起反抗楚梧良的时候,不是遭遇到更大的艰难么?
呵,还不是活过来了。
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真挚地和小孩的妈妈握了一下手,说,“谢谢你。”
小孩的妈妈浅浅一笑,然后抱着小孩离开。
洛馨看着那对母子渐走渐远的身影,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就好像萤火虫一样,即使力量微弱,但是,也要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以后,再也不要伤心了,因为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洛馨,是你吗?”一副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间带着一丝惊喜。
洛馨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慢慢转过了身子,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轻声说,“是我……云飞,你怎么在这里呢?”
该问这句话的人,该是他吧。
她怎么在这里,并且眼睛还红红的,肿得好像一个大鸡蛋一样。
“我恰巧路过……”云飞笑了笑,低声说,“我们找一个地方坐坐,好吗?”
洛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于他,她内心满是愧疚。
是她立场不够坚定,最后离弃了他,爱上了别的男人。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爱上过他吧,只是把他当做某个人的影子,她的替身而已。可,她不知道罢了,便一味地认为,这就是爱。
死去活来的爱。
精致的咖啡馆。
里面飘扬着一首首动听的歌曲,旋律优美,就好像天籁之音一般。
两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是在屋子最里边的右边,往窗外一看,正好可以看到公园里面的一景一物。
只见,如血一样的杜鹃花开得旺盛无比,一朵朵地挤成一团,耀眼夺目,美如云霞。
而,杜鹃花的花语是节制欲望。
那么,今天遇见左云飞,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天意,有一种注定?注定他和她今生有缘无份,注定彼此只能相望,不能相守?
洛馨想到了这里,苦笑了一下,内心的愧疚感,有充斥了全身。
“洛馨……”云飞深情地看着她,轻轻地唤着她。
洛馨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对着他说,“你不是回乡下了吗?怎么……”
怎么还在这里?
这句话,她始终无法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总是给人一种感觉,好像很希望他走,一辈子也不要回来的感觉。于是,她欲言又止。
而,左云飞也不笨,他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我……”我舍不得你,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想这辈子再也不能看见你了……左云飞哀嚎了这一句,然后抬起了明亮的双眸,眼底分明闪过了一抹疼痛,又说,“我不想走了,不想离开这个城市……即使你不能在我的身边了,可,这个城市有你呼吸的空气,有你身上的味道,还有我们彼此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所以,我选择留下来。”
“其实,那天我已经登上了车子,在车上的时候,我的内心很挣扎,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要离开呢?想了很久,直到头痛了,车子快要驱动了,我还是没有答案。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走,哪怕你不能在我的身边,可我留下来,至少还能远远看着你,默默保护着你……洛馨,我和你的心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远到必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倘若我再离开的话,那么我们就隔得更远了,我害怕这样……很害怕……”
洛馨听了,死死地咬着嘴唇,弄疼了先前的伤口,是一阵锤心的疼痛。
难道她忘却了,先前破皮了,血流不止了。
她默默地强忍着眼泪,片刻,才抱歉地说,“对不起,云飞,我已经给予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了。”
是她错了。
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
即使被楚父怎么羞辱都好,她都甘心卑贱到尘土中开出美丽的花朵出来。
“我知道……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你已经不再爱我了,这不能怪你,只能怪我太无能,太没用而已……”云飞吸了吸鼻子,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说着,“可是,我还是不要离开,我怕自己一离开了,就连远远看着你,守望着你都不能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流泪。
没完没了地流泪。
内心愧疚。
可是,又有什么能够弥补给他的呢?
欠左家的实在太多太多了……难道自己还忍下心拖累他一辈子吗?想到了这里,她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他,说,“云飞,忘却我,好吗?”
就当做她是一颗卑微的沙粒,从他的脚边拂过而已……之后,他依然向前走着自己的路,而,她也过着自己的日子,平平淡淡的日子。
云飞的心噔了一下,苦笑不已,能忘却的话,这还是爱吗?
今生今世,不后悔遇上她,他宁愿铭心刻骨地深爱,宁愿撕心裂肺地缅怀,也不要云淡风轻地忘却……
有时候,对于某些人而言,回忆也是温暖那颗孤独的心的最佳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