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矛盾就是,如何平衡公与私的砝码。在华飞看来|9银行,银河投资等几家公司外,其他工厂都是用债券和贷款建设的。即使是太平洋银行之所以迅速崛起壮大,和当初债券资金的援助以及利用发行纸币也不无关系。
不过华飞积累的财富,大多数是用来继续发展或者扩建军队。如果没有军队实力作为保障,一切的发展,乃至他的性命,恐怕都极为脆弱。如果给他的资产定个性质的话,他无疑是官僚资本,而且还是自治区内最大的官僚资本。
在华飞的内心,是排斥官僚资本的!因为一旦人掌握了政权和金钱时,他就无法不利用政权为自己牟取更多的利益,国家政府从某种程度上,就会沦为一种工具。
公私分割是极为有必要的,不然目前可能还不会显露问题,但等时间一久,就会成为其他敌人舆论攻击他的最大的阵地。对华飞来说,私人资产最大的便利就是使用的自由性。许多资金的调动,就无需经过政府的程序审批。耽误时间不说,泄密的风险性也会增加。
而且经过公私分割后,许多开支和支出。就可以全部转给政府方面承担,减轻华飞的资金压力,令他可以集中力量运用手头的资金,狠狠地做一笔大买卖。
由于是在华飞的‘金山计划’中,许多投资或者说投机,在外人看来都是不可想象的。如果走政府财政途径,即使华飞的复兴党控制着议会,恐怕也会引起其他各党派的反对,从而造成许多不便。
集权虽然行事效率高,雷厉风行。但由于权力没有制约,所以一个错误的决定,产生的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而且即使华飞采取一系列的廉政监督措施,各地的**案件还是不间断地产生。并且由于行政经验人员的缺乏,地方治理和发展显得滞后缓慢。这些都是华飞决定选择联合政府的考量,不仅有眼前的考量,更有对国家政体的实验和长远未来的考虑。
联合政府可以解决集权独裁的一系列缺点,而且也更合乎民意,令反对他的舆论大为减少。得到各党派的支持,群众群力,各方面的建设速度大大加快。但事无完美,一系决策事务方面由于需要政府的批准,就必然影响效率。由于华飞‘金山计划’的超前意识性,在许多人看来必然匪夷所思,不会冒险同意,那样就会大大丧失良机。这也是为什么华飞同意公私尽快分割的原因之一。
坐在小轿车上,华飞的思绪纷杂万千。政治远比军事要复杂的多,而且就他的性格来说,他也是极为不喜欢卷入这个漩涡中来的。只是人到了一个位置,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
几座高高的起重机映入华飞的眼睛,据司机说,那是上海最大的造船厂,英国人的耶松船厂。自从二十多年前进入上海,经过几次兼并重组,目前已发展成为上海乃至东亚最大的造船厂之一。
在这个时代,许多行业实力最强的并非民族资本,而是这些具有特权的洋商,这早已不是特护情形,而是一种常态了。虽然华飞见过许许多多的例子,但看在耶松船厂的船台上,一艘艘轮船的雏形正在慢慢完善,心中还是有股不舒服的滋味。
如果有一天。一定要把他们兼并……。华飞眼睛猛地一凝。一种想法朦胧地在心中萌芽。或许。不要等到如果。就可以把他们!
车子来到南市董家渡顾家弄朱家。此时朱家外地街道上。已经停满了各式地洋车。类似华飞这种新式地福特小轿车。也有几辆。不知道是福特公司已经进驻上海。还是华飞地福特车引领了一种风潮。
朱志尧作为朱家地代表。领着一大群名流绅商亲自迎了出来。华飞和朱家等顾家弄商圈地密切关系。早就引起了上海商界许多人地注意。人们一开始并不明白华飞为何如此看重顾家弄。虽然朱马陆三家在上海颇有名气。但由于他们地信仰和生活习惯问题。跟上海本地地商圈联系并不十分频繁。与法国人等洋人地关系。却更加密切些。
就在大家猜测不已时。却从报纸上看到华飞在和兴钢铁厂地演说。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华飞之所以看重顾家弄。却是因为朱家和陆家。都投资了重工业地缘故。自治区内最实权人物如此重视重工业。这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商业信息。敏感地商人们纷纷开始募集。在扩展轻工业地同时。开始进军重工业。这对华飞来说。却完全始料未及了。
朱家等家族自从太平天国动乱时来到上海。屈指一算已有几十年了。几十年中。几家互通婚姻。联系密切。
许多人都在洋行担任买办。或者在租界公董局谋职。有些人更是在商界取得了不小地成绩。
受邀的各界人士纷至沓来,那些记者们也不错过这次机会,早就围聚到这里。华飞在朱志的陪同下,认识了许多来宾。其中不仅华飞没有想到,即使是朱志尧也极为意外,法国驻上海领事馆领事皮切诺也赶来参加晚宴。
整个宴会觥筹交错,礼服法语充斥。华飞强打精神,应付着一遍又一遍的敬酒和问候。尤其是法国领事皮切诺,喋喋不休地用那高傲的语气,表达着自治区政府与德国人的紧密合作,必会损害法国人的利益。并表示华飞如果不采取措施,他将会失去英法日等国的支持。(英日同盟关系)
华飞只好笑脸相陪,得罪法国人,完全没有必要。这个无论是在一战还是二战都饱受德国人摧残蹂躏的国家,其实也是很可怜的。那种看似潇洒的浪漫风度,何尝不是对内心脆弱不自信的一种逃避和掩饰!只是现在的他们,还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依旧沉浸在拿破仑时代给他们遗留下的大国心态。
“朱先生,不知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有没有经营航运公司的?”寻得一空闲,华飞在朱志尧的耳边轻声道。
朱志尧微微一想道,“有十多家经营长江货运客运的公司,都是我们求新厂的老客户。还有几位同仁因华司令之名而来参加此次宴会,这几位同仁的名下也有几家规模不小的航运公司。”
“有与英国人关系密切的吗?”
“除了二三家外,大多数人顶多只是合作的关系,谈不上
切!您知道,无论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在他们T远是黄皮肤的中国人!”
朱志尧虽然奇怪华飞为何会有此问,但他还是迅速如是道来。
华飞点了点头,心中似有决断道,“麻烦朱先生联系一下这些同仁,我需要借用一个房间,与大家谈些生意,不要惊动其他人为好。”
朱志尧心中更奇怪了,但对于华飞的行事习惯似乎有些适应,当即交待身边人几句话,立即离去。
华飞借机闪到后院,他要静一静,好好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初春的夜晚寒气袭人,但朱家的院子里,一些花木已经吐出嫩芽。陆伯鸿的电灯公司让这一片地区全部都用上了电灯,前厅灯光的照映,华飞一个人在中式后花园的凉亭里坐下来沉思出神。
“你在想什么?不喜欢酒宴?”
一个清脆绵软的声音,惊动了华飞。他转首一看,却见两名一般大小,年约十**岁的女子站在凉亭里。一位身着法式礼裙,手穿洁白花的真丝手套,被另一人拽着,鼻头微汗,似有些慌张的模样。
另一人却是一身极为常见的女子学生装,齐颈的短发,青色上衣,黑色下裙,脚穿一双圆头皮鞋。和华飞见过的许多女学生不一样,这名女子眼睛比较大,闪动着精灵般的光彩,又略带狡黠似的隐藏。性格看上去就十分开朗,蹦蹦跳跳,虽是黑夜,可也让你有如置身阳光下的感觉。
华飞淡淡一笑,虽然晚上的酒宴见过不少女子,但这两人却有些陌生。尤其是这名学生打扮的女子,显然不可能是来参加晚宴的!
“我在想一些该想和不该想的事情,怎么?你们也不喜欢酒宴?”
女学生笑的更欢了,拉着似乎有些不情愿的礼服姐妹,就在华飞的面前坐了下来。女学生好奇心似乎极为强烈,迫不及待地道,“那快点说说,什么是该想的事情?还有,还有,既然不该想,你为何还要继续想?”
华飞不禁莞尔,看来想要安静一会的计划,似乎流产了。顾家弄虽然不在租界,但由于这里靠近一家教堂,所以治安很是不错。即使如此,朱家还是有不少的护院,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混进来。而且另一位女子身着礼服,显然是来参加晚宴的。他们主动上前搭话,更不可能是巧遇那么简单了。
“你们是……?”
“漏*点,真诚,儒雅,英武?什么嘛?万姐姐说的几个赞颂,我一个都没看见!喂,你可是堂堂自治区的副主席啊,问年轻女子的姓名,难道就这样毫无礼貌地问,你们是?”
女学生似乎有些愤愤不平,不顾身边的姐妹一个劲地暗拽她衣袖,毫无顾忌地道。
华飞呆了呆,原来她们都认识自己啊!至于那什么儒雅,英武,华飞就更哭笑不得了。他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样大的魅力,可有家报纸见鬼地天天褒赞他,有时候看的华飞都会不好意思。
华飞可不想与两个小丫头在这里纠缠不清,站起来轻轻致礼道了声抱歉就要离开。可谁知那个女学生哇地跳到华飞身前,伸手挡住他,嘟着小嘴气愤道,“喂,你……你太过分,太没绅士风度了吧!”
华飞简直哭笑不得了,这样的场面他还真的没遇到过。你说生气吧,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愤怒。你说不生气吧,却被她们缠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吧,好吧。我们就不怪你了,你也别生我们的气好不好?”女学生的表情变化之快,简直和翻书有的一比。刚才还气呼呼的模样,转眼间就笑容重新绽放,略带撒娇道。
华飞正要回话,却听见朱志尧的喊声,“华先生……华先生……?”
“对不起!”华飞对女学生道了句抱歉,跨过她的身侧,快速向客厅走去。留下那名女学生气的抿嘴直跺脚,恨不得追上去一脚踹死那个该死的什么华司令。
“音姐姐,实在是太气人了。万姐姐还说他幽默风趣,平易近人。什么嘛,我看就是一根大木头,而且还是根可恶的烂木头!哎呀,糟糕,他还不知道姐姐你名字呢!”
“小妹,或许军人都是这样吧!而且……而且我觉得他……他这样很好啊,才不是……不是烂……”那位礼服的女子终于说话了,一出声,听起来竟然比女学生的声音还要绵软可人,让人浑身舒泰,连耳朵都忍不住跳起舞来。
“音姐,不带你这样偏袒他。你和万姐姐都是一样的,完全被爱情这个东西啊,冲昏了头脑!你看,他理都不理咱们,实在是太没风度,太没礼貌了!”
“什么……什么爱情嘛!”礼服女子脸色红的即使在月光下,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声音低的更是如同蚊吟。不过她还是努力地为华飞分辩道,“你没见我父亲正在喊他吗?他……应该有很多很多事情吧!”
不提花园凉亭里两名女子的如春情怀,朱志尧的书房中,环坐着十多名被请过来的商人。大家都为同行,有的人还是生意场上的冤家。所以虽然彼此围坐一圈一圈,但交谈并不怎么热烈。
华飞在朱志尧的陪同下,走进书房。众人都认识华飞,见到如此阵仗,似乎也猜出点什么。
华飞简单客套几句,也不耽误时间,开门见山直接道,“打扰各位,今天本是晚宴时间,不该提及正事。只是想要把上海航运界的同仁们聚集一堂,绝非易事。多谢朱先生大度,不责华某唐突。把诸位请到这里没有他事,为的就是想与诸位谈一笔生意!”
书房内众人立即纷纷低语,显然他们没有料到这出。
“所谓生意不成仁义在,在我说出具体生意之前,我需要说明的是。即使你们在听过这个生意后,不愿意参加,也没有关系!但大家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泄露出去!我想大家一定明白我的手上有着强大的情报机构,所以一旦被我发现是谁泄露了秘密,导致我们生意的失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当然,在我没有说出具体生意之前,大家还可以退出!”
嗡嗡嗡!众人议论声更大。尤其是华飞竟然用军事力量做出了威胁,可以想象此个生意绝非一般。即使连朱志尧也是一愕,显然也
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很快就有三四人不愿意参加这样的生意,有人经商喜欢弄险,有人则喜欢平稳掌控。这是性格问题,并非生意本身的因素。
“很好,你们可以出去了。不过你们你要记住,自你们离开这里起,你们就要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我并非是在威胁大家,只是此事极关重要。一旦事成,也就无所谓保密了!”
离开三四人后,华飞在朱志尧的一一介绍下,总算对留下来的众人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几名商人有的是专营航运,有的则是辅业。最大的几家不过拥有二三十艘船,最小的几家仅有几艘客货船。排水量最大的船不过几百吨,最小的才几吨。
华飞心中叹了口气,即使是海河航运,也大部分被外资占领了。如此形势,难怪后世实土殖民的形势不流行了,流行经济殖民。经济命脉全部掌控在外资手中,疯狂地掠夺利润,获取财富。这和殖民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今天和大家谈的交易很简单,我想让诸位回去后,调集资金,分别向耶松船厂下达船单。要订购大船,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虽然明白交易不可能如此简单,但是众人还是立即问道,“华司令,我们公司规模都不大,资金实力有限。就算定船,也只能增购一二艘几百吨的小船,恐怕不能令华司令满意!何况我等与朱先生关系良好,买船都是从求新船厂订购,很少去耶松船厂购买新船的!”
朱志尧也疑惑地看着华飞,显然他也猜不透华飞所为的交易的用意。
“你们当然要向求新船厂订购新船,但是因为求新船厂已经接了几单大船,不可能短时间建造出新船来,所以你们才向耶松船厂定船!”
“而且你们所订之船,不能小于一千吨,最好可以达到二千吨到三千吨以上,数量越多越好。因为只要只要支付定金就可,有多少资本,就把所有的资本当成定金向船厂下订单!”
“甚至还可以抵押你们的资产,向银河贷款,购买新船!”
哗!这下场下热闹了,所有人不管平日里熟识,还是素有矛盾的人们,全都激动地讨论起来。他们激动倒不是因为看到巨大的金山银山,而是华飞那句抵押全部资产,被吓的连激带动啊!
“华司令,不知这是什么生意?让我们如此做,用意又是什么?”有人壮着胆子道。
“因为,我要预定下你们公司所有一百吨以上的货船,时间为五年!”
哄!这次更厉害了,大家的激动直接升级为激昂。五年,所有一百吨以上的货船?这笔生意当真不小,难怪华飞还要他们继续订购新船。联想到业内传说华飞在江南厂和求新船厂订购了多艘几千吨的大海船,所有人都明白,这位神秘的华司令,一定有着一个庞大的海运计划。
“华司令,我们非常愿意做这笔生意。只是不知道价格如何,如何付款?运送什么货物?可以详细告诉我们吗?”
“可以!”华飞立即迅速道,“我会以高出目前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位,承包下诸位公司的所有可用大船。以后每年在现有价格的基础上,再加价百分之五。至于租金,大家可以选择月付,也可以选择年付,那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诸位能提供多少商船!”
“至于运送什么货物,就请大家放心!我身为自治区副主席,国防军总司令,总不成还会运输违禁物资吧!”
所有人都开心地笑起来,是啊,就算华飞运送违禁物资,也没人敢拦截啊!海军可都是他的部下,谁敢捋他的虎须不成!
“我会以环球贸易公司的名义,与诸位签订承租协议!大家唯独需要注意一点的就是,所需船只不能向自治区以外的船厂订造。而且目前环球贸易公司正在筹建,所以合同需要三个月后才能签订!”
“没问题,华司令,我们相信你!”
“华司令,我们一定会合作的非常愉快!”
“华司令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把此事透露出去的!”
开玩笑,高出目前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位,而且以后每年还涨。这些可都是利润啊,让他们在洋人航运公司的挤压下,终于盼来的一线曙光啊!稳定,利润大,长期!这些对他们来说,可都是做梦才能梦来的事情啊!
三个月,那更不是问题了。有了这段时间,才能筹措募集更多的自己,下订更多的大船啊!至于保密,开玩笑,如此好的生意,谁头脑犯浑,会泄露给其他人,傻了也不会!
虽然还有许多疑问,但大家都不会深想。毕竟怎么想,对他们来说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离开书房,朱志尧似有话问,但见华飞根本没有说的打算,只好忍住不提。正好看见迎面走来两人,朱志尧心情大畅,开心地道,“来,来,华先生,为你介绍介绍。音儿,幼云,快过来!”
华飞顺势一看,不正是刚才在后花园碰到的两位女子嘛!不同的是那名原来身着学生装的女学生,此时倒换了身晚礼服,气质神韵一变,不是华飞认出了她身边的那位女子,差点都会认不出她!
“爹!”
“伯父!”
两人上前喊道,原来那位脸色红红,羞涩拘谨的女子却是朱志尧的女儿。原本身着学生装的女子却喊朱志尧伯父,莫非也是亲戚?只是见她此刻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似乎对刚才的事情还余怒未消。
“华先生,这位是朱某的小女,朱若音,这位是陆家陆伯鸿的大小姐陆幼云。两人都在震旦大学院读书,今日恰巧逢星期天,于是才能在家中看见她们!”
“音儿,幼云,这位就是你们那个万燕姐姐常常提到的大英雄,华飞华司令!”
“早见过了,我倒没觉得他哪里有英雄的模样。”陆幼云轻声地道。
早见过了?就在朱志尧一脸疑惑之际,一名军装配枪的士兵快速闯进晚宴现场,看见华飞就迅速奔过来,凑在耳边轻语几句。引得整个现场立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