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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小区是个好小区,物业干净,配套齐全。小区内有健身园,有花园。周边超市购物方便。唯一的缺点恰恰是年轻人喜欢在这里租房的原因。它不是学区房,周边既没有幼儿园,也没有中小学。可毕竟是北京五环内,租金又能低到哪里去?
在超市买油盐酱醋这样的生活用品的时候,丁梦梦用手机计算器仔细算了一下这个月的预算。昨夜唐小贝那5万元的飞来横财,丁梦梦分到了1万,可以说荷包颇丰,刨去房租3500元,生活费2000元,足足有4500元的盈余。有必要在选购生活用品的时候大方一点。蚝油好久没有买了,有它佐菜,菜味鲜美好几分。生抽也可以考虑十元以上档次的李锦记或者海天。玫瑰香辣豆腐乳不错,王致和的牌子也是老牌子了。还有六必居的酱菜,可以小辣椒称二两,酱菜称二两。老干妈香辣肉丝和豆瓣酱各来一瓶。油就大方点,买鲁花的大桶花生油。
既然腰缠丰钞来逛超市,水果柜台也不能不浏览,超市的策划专员是会招徕顾客,把水果区的灯光布置得像冰灯秀一样。西瓜鲜红,葡萄鲜艳,苹果靓丽,橙子漂亮,热带榴莲喜人。朱佩佩打电话过来就买榴莲这个水果之王,一颗榴莲的营养胜过三只老母鸡,这也不知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科学家算出来的结论。
榴莲的确是水果之王,一颗榴莲,今天购物的预算就封顶了。
丁梦梦提着大袋小瓶踹了半天门,朱佩佩才披着一脸面膜来开门,戴着耳机享受音乐美容SPA哪!看到丁梦梦提回来的琳瑯满目 ,高兴地给丁梦梦来了一个卡通式拥抱。
朱佩佩:“啊啦CO。”
丁梦梦:“叫你陪我去走走,你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美容SPA能留住你的青春吗?锻炼能!工作能!你再这样下去,你的身材就毁了。你还要吃三只老母鸡!”
朱佩佩:“哇!榴莲!我的最爱!”抱着榴莲就奔厨房而去。
丁梦梦:“你能不能敷完面膜再开动啊?”
朱佩佩:“我要早日修得母猪之身!”声音远远从厨房传来。
丁梦梦大吼:“你还记得你嫁人的梦想吗?”
朱佩佩的声音传过来:“大不了我到高老庄去找猪八戒。”
丁梦梦气乐了:“猪八戒看得上猪?人家天庭极别的好不好?嫦娥追不上,贬到下界起码也是高家三女儿高翠兰,高翠兰是猪?”
朱佩佩端着掰出来的榴莲冲出来:“你气死我了。姐天生丽质,榴莲汁里泡大都长不胖/。”
丁梦梦换完拖鞋,提着瓶瓶罐罐去厨房,一看厨房的案板上,还放着四分之三的榴莲没掰,乐了:“你倒是把三只老母鸡都吃了啊!”
丁梦梦把瓶瓶罐罐分门别类放好,也掰了四分之一的榴莲下来,端盘出到客厅坐朱佩佩并排吃。
电视里在放《哪吒闹海》的动画片,只见哪吒在李靖逼迫下自刎而死。
朱佩佩:“每当我看到这里,都想到没有死亡,哪有新生?”
丁梦梦:“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死呀活的。有这闲功夫你去报个夜大,学门新手艺。”
朱佩佩:“你说当年我们选择模特这门职业是不是一个误会?”
丁梦梦:“你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们吗?我师父小铃铛羡慕地对我说,我有理想,她没有,她只是饮食男女,永远不可能活出精彩。”
朱佩佩:“一听就是没在理想的苦水里泡过。”
丁梦梦:“你后悔吗?”
朱佩佩:“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想到没有价值挥霍掉的那么多青春,有一种从骨髓里爬出来的疼。”
丁梦梦:“我昨晚碰到的那傻哥们儿,也劝我换一门职业,不仅劝我别干模特,还劝我别干酒保。”
朱佩佩:“他养你呀?”
丁梦梦:“装酷呗。”
朱佩佩:“我们除了卖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这就是年老色衰的模特的归宿?/”
丁梦梦:“也许我们可以做个体户,当一个活跃在电商门户的淘宝店老板。”
朱佩佩:“有天我在北京呆不下去了,我就回老家这么干。我们村现在也有宽带了。”
丁梦梦:“现在就开始打退堂鼓啦?”
朱佩佩:“我们区的户籍警察,一天到晚盯着我们两个没正当职业的外来妹查,好像我们才是北京市的不稳定因素。”
丁梦梦:“模特好像是不能为北京市的税收做贡献哈。每次他来叫我填户籍调查表的时候,在职业一栏,我都耻于填上模特二字。”
朱佩佩:“尤其是看我们无所事事,眼光都恨不得把我们赶出北京城。”
丁梦梦:“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就业机会可以把握。”
朱佩佩:“什么?”
丁梦梦:“全职太太。”
朱佩佩:“咱们嫁的掉吗?谁愿意娶我们?这种架子忒大,命忒薄的女人?”
丁梦梦:“那是咱们没有碰到一个震的住我们的人。”
朱佩佩:“还是呗,高不成低不就,好的人家看不上咱,差的咱不甘心嫁。上回你相亲的那个杨总不还可以吗?你干吗不待见人家?”
丁梦梦:“长的丑,年纪够当我叔了。佩佩,咱命薄,气节不可全丢。”
朱佩佩:“你还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丁梦梦:“像你这种未言胜先言败的混账话以后少说。什么叫我还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我丁梦梦,身高六尺,条正盘靓,虽然在模特的道路日暮途穷,也是寻常人家的仙女。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怎么着也得是一个有天庭级别的猪八戒吧。他可以没有钱,但是不能没有修养。”
朱佩佩:“又开始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守着西北风谈理想?”
丁梦梦:“但是有钱的贵族凤毛麟角,真正的贵族也一眼能看出我们爱慕虚荣的本质,我们的归宿在哪里?”
朱佩佩:“我还记得大学时代的那场初恋,不谈物质,没有污染,世界纯净的像童话一样。”
丁梦梦:“踏入社会前的象牙塔世界是美好的,社会就是一把杀猪刀。”
朱佩佩:“你是完美主义者吗?”
丁梦梦:“不是。”
朱佩佩:“你怀念过去,尤其是过去幸福的时光吗?”
丁梦梦:“过去和未来,永远比现在幸福。我们就是抓不住现在。”
朱佩佩:“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十七、八岁的花季,谈一场没有瑕疵的纯爱,你去吗?”
丁梦梦:“我的初恋白马王子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我从来没有向他表白我的爱慕。高二那年我十七岁,他是一个身材高佻的豆芽男,标枪投的又准又远,有着奶油小生般的脸和钢琴家般的干净的手。他给我叠过一只千纸鹤,作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整个大学我都把这只千纸鹤和一串风铃挂在我蚊帐里。一听到风铃声,仿佛浮现他投标枪的身影。”
朱佩佩咯咯咯直乐:“你大学没谈过恋爱?高中也错过了初恋?”
丁梦梦:“大学有一个追我的男生,但是没有体育委员给我的感觉震撼。我虽然没有拒绝追求但是也没有痛快答应。我很享受被追求的过程,和享受追求者的无微不至的服务。”
朱佩佩:“你的大学一点都不纯,唯一纯的高中,又没谈成恋爱。你的青春期真的白过了。”
丁梦梦:“你呢?”/
朱佩佩:“他是一个暖男,笑起来像冬天的暖风空调一样。是比我高一个年级的学长。我到大学报到他帮我当向导,带我到教务处报到,带我到女生宿舍,带我买饭票。我们约会在校园的杉树林。他学的是英语,家里是浙商,学英语的原因就是想学成以后出国。我们一起规划到澳大利亚。我还做过功课知道澳大利亚的春天是我们的秋天,夏天是我们的冬天,很神奇。我记得他冬天里送来的暖风的笑。后来象牙塔的爱情敌不过现实的见异思迁,我大学还没毕业,他在澳大利亚认识了一个白种女孩。我喜欢他冬天里暖风空调般的笑,成了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