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烂怂潘家角有什么特色……”义和躺在沙发上看着几人,伊莲娜帮他揉着肩,“你们想要玩,可以去帝汶岛啊,那里才有意思。”
“义和兄,见一方山水,品一方人生嘛,既然都到潘家角了,天天窝在消毒营也不是个事。”张煌言抱了个拳,“我看这里情景风物,不管是跟中原还是南洋都有很大的区别,因此冒昧问一问。”
黄山还有鲍学廉也纷纷赞同,这两天在消毒营都快憋出了问题,不出去散散身上的硫磺味儿,恐怕鼻子都快坏了,吃饭喝水永远都只有一种味道。
义和站了起来,仔细想了一下,“别怪我没提醒,这边野外到处都是鳄鱼、毒蛇、毒蜘蛛,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按照消毒营的规矩,你们不能离开监控范围,我怕你们迷路,到时候徒找麻烦,这样吧,我给你们找个向导。”
“再好不过了,还是义和兄仔细。”四人又是恭维了一番,义和跟伊莲娜商议了一下,他俩现在对巴兰加鲁这个手下厌恶得很,脑子轴得像个石头,不分白天黑夜地出来当电灯泡,便打发他去了吧。
巴兰加鲁身穿一套红色的沙滩衬衫,脚上趿拉着麻质人字拖,一头蓬松的的爆炸头,走路两眼朝天,一笑便露出两排大白牙。他甫一出场,就把四人给镇住了。
“先讲好了,一天四十元,少了不去。”
张煌言跟张名振两人对视一眼,他俩一个月工资才四百元,这雇个向导就要去十分之一,好像有点困难……
“唉唉唉……巴兰加鲁,这是我朋友!”义和皱着眉头,“我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还不够吗?这是我的朋友。”
巴兰加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给你打九折。”
“哎……我说!”义和眼看就要发怒,被黄山一把拦了下来,“义兄弟,别动了火气,这位黑哥拿点茶水钱也是应该的。”义和本身又是个豪爽的人,哪肯让黄山出这个钱,俩人你推我搡,最终还是伊莲娜给巴兰加鲁塞了36块钱才结束。
黄山千恩万谢,这两天义和又是招待食物,又是出向导钱,身上又没啥好赠送的,便盛情邀请义和以后一定要去中左所,不喝个三天三夜不罢休。
“你们想看什么。”巴兰加鲁打了个哈欠,“这地方除了袋鼠和人,就只剩下满地的野草了。”
黄山等四人朝远处看了看,灰黄色的大草原一望无际,再加上天气颜色,大地就像被火给烤过了一样,看着都口干舌燥。潘家角这地方,虽然靠近赤道,但跟附近的热带雨林气候不一样,属于跟热带草原气候的交界区,因此跟非洲大草原景象差不多,只不过植被变成了澳洲的一些本地物种。
“我们先去本地的村落看看吧。”张煌言跟张名振两人最关心澳洲人的行政制度,所谓一叶知秋,他们的行政管理能力咋样,只有通过层级的最末端才能看得出来。
“本地没有村子……”巴兰加鲁耸了耸肩,“潘家角跟三厂都只有职工,而没有居民……”
“这是啥意思”张名振不是太懂这些新名词。
“因为这两个地方的居民不是常驻的,他们跟随驻地企业而来,当任务结束之后就会搬走,好吧,或许有些人签了常驻协议,但一般也不会超过五年。”巴兰加鲁作为义和劳务公司的澳洲土著负责人,不少本地人就是被他骗了签的这种协议。
“嗨……这不就是咱内地的卫所嘛,卫所除了不能迁徙,其他都一个样。”鲍学廉呵呵笑道。
巴兰加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个啥,自顾走在最前边,他的两个小弟拿着大镰刀一路割草开路,走了大概三里路,便出了消毒区。
“前边是潘家角的职工农田。”
四人顺着巴兰加鲁的手望过去,只见一群穿着白汗衫的农民正在收割高粱,这些农民看起来也不像华人,相貌上判断大部分是东南亚人跟澳洲土著居多。
“悉尼的大人物去年在北边打了一场大仗,他们抓回来好多俘虏,还有喜欢泡在水里的牛,结果就安置在这边了。”巴兰加鲁觉得这些马来人其实挺好的,他们教会了本地土著做一些简单的农业,当然技术上肯定比不上悉尼的大人。
“我们过去看看。”张煌言招了招手,黄山也想瞧瞧澳洲人的农业水平咋样,几人倒是兴致冲冲,只有巴兰加鲁不停地打哈欠。
“喂……阿都拉曼!有几个客人想进你的农田。”巴兰加鲁扯着嗓子喊道,“义和叫我过来的。”
阿杜拉曼是这块土地的负责人,他打着赤脚,头上扎着毛巾,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就跟《父亲》那幅油画里看起来一样。
“过来吧!”阿杜拉曼朝他们招了招手,“不要踩坏地里的木薯苗。”
张煌言看到地里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不过叶子就跟鸡爪一般,他从来没见过,但排列这么整齐,肯定是有人精心打理过,五人蹑手蹑脚地顺着田埂走到阿杜拉曼处。
阿杜拉曼是奥斯曼土耳其人,不过他的父亲就已经定居在班达亚齐,因此也跟着一起被俘虏了,后来悉尼释放了大量的奥斯曼囚徒,他却选择留了下来,潘家角开发集团正是用人之际,便不拘一格提拔了他。
“你好,朋友们,你们从中国内地来吗?”阿杜拉曼盘坐在草席上,“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
四人按照中原规矩纷纷落座,阿杜拉曼拿出了几个陶土杯,给他们倒满了热水,“潘家角的气候就跟埃及附近一样,如果不喝水,你很快便会头疼。”
“阿杜先生客气,我看到农民们正在收割高粱,他们平时就吃这个吗?”黄山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这茶喝起来有一股咸味儿,估计阿杜拉曼在里边放了盐。
阿杜拉曼摇了摇头,“农民们并不吃这个,高粱都是公司用来酿酒的,他们吃木薯。”说完回过头去,“伽桑,去地里挖一块木薯给几位客人瞧瞧。”
一个年轻的马来小伙子迅捷地跳进地里,拿起铲子便挖,不一会儿便掏出一根还流着白浆的块茎,“现在还没有长大,成熟后会比现在大两倍左右。”
张名振从小伙子手里接了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一股粮食的香味,但是我从来没有吃过。”
“哈哈哈,远方的客人,你们当然没吃过。”阿杜拉曼笑道,“这些是悉尼的官员委托佛郎机人从新大陆买过来的,在这里也不过种了一年多。”
“我觉得不如大米好吃。”巴兰加鲁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当然,廉价的食物肯定味道不好。”阿杜拉曼点了点头,“但是它能种在干旱贫瘠的土地里,这能养活很多平民了。”
张煌言点了点头,“我看这地,若是放在中原,恐怕下等都不如。”他用手抓了一把土,里边连一点水分都没有,“这种地若能有产出,有总比没有的好。”
阿杜拉曼给几位加了点茶,“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跟我去田里看看,我自从进了集团后,长了不少见识,先圣说,寻求真理,哪怕远在中国,悉尼的中国人确实有很多神奇的技术。”
“好啊,求之不得!”张煌言放下茶杯,卷起袖子跟裤腿,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农民,“我们一起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