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纷纷扰扰,何时才能有个头绪黄山、鲍学廉、张煌言张名振四人在马进宝家住了约莫十天的光景,督军院便来了人,要黄山跟二张前去军营报道,马进宝也到了前往新西兰的日期,鲍学廉见众人都有了着落,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也实在无趣,便想着把自己的两桩大事给办了,头一,自己来是给侄女说婚事的,千算万算不能把这事给忘了,第二,按照族里的安排,他是要在悉尼开分号的,因此还得去街上考察一番。
大家又找了个机会吃了分头酒,鲍学廉自己在南秀街租了一间房,算是自己安顿下来了,他找风水先生算了个良辰吉日,带着侄女的生辰八字,又封了几个红包,趁着朝阳初升去了大宗正院。
大宗正院位于南洋将军府建筑群,其中古树掩映,绿意斐然,竟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气派,其气质上不输藩王府,再加上一点难过特色,看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
“哐哐哐。”鲍学廉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里似乎连看门的都没有,跟其他部门比起来冷清了很多,他走上前去拍了三声门上的铜狮子,“有人在吗?”
“嘎吱……”里边一个老头打开了一条门缝,“你是谁,此处只接待上贤达,外人勿近。”
黄山连忙作揖抱拳,“大爷,休要关门,我是浙江湖州人士,林宇上贤达在福建跟我家侄女许了一门婚事,我特此前来给大宗正院送生辰八字,好叫里头的老爷也一起沾沾喜气。”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送给看门老头。
大宗正院是个清水衙门,这老头哪见过这阵仗,而且收个娶亲红包,上头也没法说什么,便立马将大门打开,让鲍学廉进了门。
“鲍先生,您家侄女是真有福气。”老头将鲍学廉请进客房,“悉尼这边虽然地方偏僻,但咱们的老爷个个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将来吃穿不愁不说,就是儿女子孙,也福泽万代啊。”
“此话怎讲啊”鲍学廉来了兴趣,这才是重头戏嘛,跟澳洲上贤达搭上后能获得什么样的资源,这也是鲍家最关心的。
“你且稍等,我先去通知一下陆宗正大人,等会儿仔细分说于你。”陆正祥虽然是大宗正院宗正,但他平日里并不在这边工作,一般都在将军府,其他人找他碰个面就行了,像鲍学廉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鲍学廉一个人待在客房,他仔细看了下,澳洲人品味不低,可不像自己那侄女婿傻愣愣的,这房间里可全都是好东西,就是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大有来头。
两把黄花梨挂灯椅,中间一张酸枝枣木摆花台,上摆一对汝窑湖青莲花瓶。再朝前看去,客厅中央挂着一幅下山虎中堂,仔细一看,竟是唐寅落款,鲍学廉啧啧了两声,心道唐寅颇有才气,但其人放浪形骸,画作难登大雅之堂,而且多少缺了一分古气,他摇了摇头,澳洲人还是太嫩了一些。
陆正祥听到有人过来送生辰八字,他也是头一遭遇到这个事,不过因为事先张明启给他报过信,也不是没做准备,当下便换上了绯红色官袍,又从将军府库挑了些礼物,总不能让亲家空手而回不是。
“贵客啊,贵客。”鲍学廉正在客厅里欣赏字画,忽然听到外边一阵洪亮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竟是个红袍大官,下意识地就跪在地上要磕头。
“快快请起。”陆正祥上去一把扶起了鲍学廉,“让贵客久等了,我刚刚听门房说,您是林宇的亲家伯”
鲍学廉诚惶诚恐,“宗正大人,侄女高攀林将军,还未成婚,可不敢僭称亲家伯,本次我过来就是想送一下内侄女的生辰八字,宗正大人要是满意的话,咱们就挑个良辰吉日,然后把大事定了。”
“好啊,我们这边完全没问题,主要是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只要他们小两口没问题,我们大宗正院肯定不会无故刁难。”陆正祥看着鲍学廉,“就是不知道亲家那边有没有什么要求,林宇这孩子粗枝大叶的,他未必能想到这些,您尽可以跟我提出来。”
鲍学廉作了个揖,“宗正大人开明,小人也没其他要求,项王说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家侄女远嫁澳洲,只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嫁过来,也好叫族人放心。”
“这个是自然,聘礼聘书我这边都会准备好,只是湖州还在清军治下,我们的迎亲队伍如何去提亲”
鲍学廉笑道,“我家族一支想要在澳洲开枝散叶,在澳洲提亲也是提啊,所以,我想能不能在提亲之前先申请一块地方,等我们安顿下来,然后就在悉尼把婚给完了。”
陆正祥正是求之不得,反正澳洲也要移民过来,给他们几十个指标又如何,这样不仅省去了迎亲队伍深入敌区的危险,还大大节省了大宗正院的开支。
既然双方都已经商量好提亲的规矩,陆正祥就按照传统礼数,将鲍学廉侄女的生辰八字给迎了回去,但大家在这边也没有个祖宗牌位,他便压在了太上老君像的座下,至于林宇的生辰八字,估计他自己都不一定清楚,况且正儿八经的要推到三百五十年之后,这哪儿成啊。陆正祥只能一个人躲屋子后边拿着花名册,拿现在的年份1652去减去林宇的年龄,胡乱推了一个日期,对照《大统历》算了个生辰八字,然后用红布包好,跟鲍学廉做了交换。
鲍学廉千恩万谢,特地给陆正祥也包了一个红包,陆正祥这边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便又安排人回了一份大礼,此处略去不谈,只是当天鲍学廉打开纸箱的时候吓坏了,这澳洲人送礼,银元是按捆送,字画一桶桶像扎的柴火,瓷器更是不谈,都是悉尼也有的骨瓷。
“看来我那个侄女婿脑子不太好也是有原因的……”鲍学廉一个人待在自家二楼,地板上字画散了一地,“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澳洲人上头就是土包子暴发户,底下的人怎么斯文起来。”
他打开一副卷轴,乃是仇英的《汉宫春晓图》,不过澳洲人不识货,就将它用牛皮纸包着,然后混在一群大路货里边,鲍学廉从小跟着爷爷跟父亲读书画画,哪有不认识的道理,他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卷好,扯了一匹自己带过来的丝绸包上,然后放到木匣中。
“内侄女的婚事有了着落,弟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商号可就看自己的能力了。”鲍学廉躺在床上,看着屋外的南斗星,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鲍家“云”字号还能干不过这帮土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