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应麟说,埋下坛子后,他也没想过里面的东西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后来他去了京城,崔应龙忙着造反,兄弟俩都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这坛子封存在监狱最里面,一过就是百年,而且还有了独立的名头:天牢内一号。
百年沧桑,这回他醒过来,躺在压鱼观下,每天看红美子她们聚在一起密谋,心里想着自己上位的过程,自然百感交集,再说这压鱼观本就来自于骗局,他听到红美子谋划田王庄事件,虽然作为古人,那些技术名词他听不懂,可整个局做下来,还是脱不了一个“骗”字。
后来他想起自己做的“灵蛊”,想看看那条蜈蚣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就告诉红美子,自己要和她们合作,让她取来那个坛子,打开一看,那条铁线蜈蚣百年后身体长长了一倍,而且皮壳变成半透明状,异常柔韧,由于常年低温,这条红虫的代谢过程其实很慢,身体全靠那根大筋滋养,等到开坛的时候,张的脊髓已经被它化入体内,能看到红黑色身体里,有一根白色粗线,这条蜈蚣一直活着,身体周围总有一股冷气缠绕,他曾经不经意间碰触到其触须上,结果一只手瞬间被冻僵,那些皮肉尽皆坏死,幸好他身上肉长得快,没多久就愈合了。
他说就是这条蜈蚣,已经两次和陈菲菲相遇了,第一次是在抓捕“张排梦”那天,他说那天陈菲菲躲在家里,是他随身带了个罐子,偷偷潜入她家宅院,放出了这条灵蛊蜈蚣,吩咐它爬上她家窗户纸,他说自己是用这种办法把她吓得不敢在屋里呆了,这才跑出来的,而他则装成拉车人,这才有了后面乌崽炸脸的险境。
陈菲菲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天之所以出门,是因为看到窗框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出”字,她一个女人家,虽然嘴里一直说要相信科学,可毕竟胆小,当时看到那个字,实在害怕极了,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真以为是老天爷给的暗示,就出门了,直到现在才知道门外爬着的是条大蜈蚣,难怪会出现“出”这个字,蜈蚣竖立起来,其身体和脚爪截取前两节,的确是这个字无疑,继而她又想到,刚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山”字,也是这条蜈蚣投影形成的,只不过这回只露出一节而已。
说起这条蜈蚣,她有些纳闷,觉得一条爬虫而已,怎么能按照人的吩咐,去做这些事吗?崔应麟神秘地说,这条蜈蚣吸取的可是张排梦的脊髓,也就是现代所说的神经主干,由于张排梦的特殊能力,他的神经也和正常人不一样,蜈蚣吸收之后,也能感知附近人的心思,并做出简单动作,他说这条蜈蚣自己一直带着,就在身边。
说罢从背后变魔术一样掏出个黄瓷罐子,放到地上,陈菲菲就感觉自己和罐子有段距离,可已经感觉到彻骨寒意,此时已经是阳春四月,可罐子表面迅速结成了一层白霜,而且周围冒起了白雾。
“我想把它送给你。”崔应麟指着瓷罐子,诚恳地说道。
她很吃惊,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对这种毒虫,她向来敬而远之。
崔笑起来,说永定卧虎藏龙,而且红美子虽然内心龌龊,可还是很有手段,要想和她作对,必须要掌握别人意想不到的能耐才行,而这条蜈蚣,能帮她大忙。
她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动,也知道要想继续活下去,她和红美子之间,只能活一个,这话她一直憋在心里,从没跟耿长乐讲过,怕他为难,可还要早作准备才行。
“我该怎么办?”她问道。
“我能把铁线蜈蚣融入到你身上,就看你敢不敢接受。”崔应麟看似玩世不恭地歪着嘴,实际上半边脸板得很紧,语气严肃。
由于汽车被烧毁,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陈菲菲作为县长,在众人面前还要妆模作样维持下秩序,找个空子跟崔应麟来到一处偏僻角落,让耿长乐和山崎玉在外面望风,然后对他说:“要怎么做?”
在浓郁的小树丛里,崔应麟只让她盘腿坐好,周围全是绿色野草,他轻轻聊起她身后的衣裳,露出光滑如凝脂的脊背,他把罐子打开,陈菲菲顿时感觉后背好像贴到了冰块上,又麻又凉的感觉从下到上,往自己脖颈处延伸。
随后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脊梁骨上方滑动,好像皮肤上抹了很多油,很滑很粘,有几次她好奇地想回头看看,随即听到身后传来严厉的警告声,她只得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任凭好奇心跟随着奇怪的感觉信马由缰,驰骋在想象的草原上。
之所以不让她回头看,他自由其道理,此时他正把那条蜈蚣握在手里,手指上全是冰凌,指尖已经被冻得变了形,他浑然不顾,在双手最后一丝直觉丧失之前,终于抠掉了蜈蚣的头,把断口硬生生按在陈菲菲的尾椎骨上,蜈蚣身体里那根白色粗线仿佛活的一般,见到人肉就扭动起来,直往她的皮肉里钻,这东西很滑溜,三两下就顺着脊梁骨进入她身体,没留下一丝痕迹,直到此时,他也感觉到她的体温骤然降下去,满意地笑了,不顾自己双手已经冻成黑黄色—也只有他能这么干,纵然手上的肉冻得坏死,也马上能长出新的。
“我弄完了!”他搓着自己手上的烂肉,心满意足站起身来,陈菲菲则好奇地摸摸自己后背,除了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其他好像都没有变化,低头看看地下,满地野草顷刻间枯黄,而且叶梢满是白霜。
崔应麟告诉她,自己已经把蜈蚣身上的白线植入到她体内,那也是毒虫百年来吸取的精华,张排梦身上本有一根极度敏感的神经,最终转移到她身上,他说自己也没想到,无心之作,竟然真让蜈蚣有了灵性,现在她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全部情况。
他的话一点不错,陈菲菲渐渐体会到一种奇妙的感觉,闭上眼睛,自己就好像站在一面大镜子跟前,不着寸缕的,把身体周遭看个究竟,更奇妙的是,这面镜子还有透视的功能,透过去,能看到自己脏腑运转的情况,此时她就仿佛看到自己心脏节律地跳动,甚至房室间的颤动都能觉察地一清二楚。
“可我还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尝试了半天入侵别人思维失败后,她有些郁闷。
“你能变成现在这样子,已经属不易了,从今往后,你将变得异常敏感,无论是温度的细小变化,还有头顶阴晴的轻微差距,都逃不过你的感知,如果配上我教给你的观天之术,就能自己判断下一个时辰的天气状况了。”他说。
“那你还等什么?快教给我好了!”她急切催促道。
他俩面对面坐着,在很短的时间里,他教会了陈菲菲观星术和下咒的办法,这些都是他在钦天监的时候常用的本事,陈菲菲耐心听他说完,尽管对很多说法,她不以为然。
“你说了这么多好处,我想知道有什么坏处没有?”她突然问了一句。
“只有一点,既然变得敏感,你会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神经质,在旁人眼里,你就是个神经病,整天疯疯癫癫的,一点不像正常人!”崔应麟对这些新名词学得很快,而且现学现用,还不露怯。
“我一直想问个问题,这个张排梦还有后人吗?”她突然想到,张秋芳也姓张,而且控制别人心思的本事比张排梦还厉害。
“你想说那个女人头吧?我在压鱼观地下见到过,她长得倒是和张排梦有几分相似,而且天赋异禀,我觉得她就是张的后人。”崔应麟说。
“你把这些都交给我,是想逃走吗?要真这么想,我可以帮你,不过要等我办完一件大事以后才行。”陈菲菲已经盘算着给他安排后路了,她不想看着他被日本人捉走,继续被从事活体实验或者被处死。
可对方并不这么想,时间分秒流逝,他反而愈加平静。
“这件大事,还是让我帮你办吧!”最后他只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