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
唐仲骁是隔天晚上来的电话,彼时许念在洗澡,等洗完出来才看到有通未接来电,确定是他之后,有些犹豫要不要回过去?万一打扰到人家的好事可就不太好了。
她盯着看了一会,索性装不知道。
谁知头发才吹一半手机就又响了,许念只好接起来。唐仲骁那边很安静,光是背景音无从分辨他究竟在哪里,声音听起来倒很正常:“在做什么?”
这种情人间的亲昵让许念有些抗拒,她停顿了下才说:“刚洗完澡。”
他那边也诡异地静了片刻,然后接道:“我可能要晚点回去。”
许念先是愣了下,这人是在和她报备行踪吗?可转眼就被这忽然而至的惊喜给刺激得来不及深想,点头如捣蒜地回道:“没事没事,你忙,玩个十天半个月都没关系。”
唐仲骁那边彻底没声了,只剩略微沉重的呼吸传过来。
许念意识到自己狗腿的有些过头,急忙又分辨道:“我是说正事要紧,反正我就在家等你。”
她随口一句,可这话不知道哪里又让唐先生高兴起来。他那边传来愉悦的低笑,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夜晚的电波中听着格外性-感:“有没有好好吃饭?”
许念咬了咬嘴唇,小小地“唔”了一声,其实家里就她一个人,都是吃的泡面和罐头。可这么多年,似乎已经没人对她说过这句话了。
他似乎也格外满意她这副乖顺模样,音色都变得无比温柔:“回去要检查,瘦了就狠狠收拾你。”
“……”
“哪里不舒服就找福妈。”他今晚仿佛格外有耐心,脾气也比平时要好得多。许念心里暗暗感叹,那边得是个什么样的妖精啊?让喜怒无常的唐仲骁都变成了小绵羊。
她在走神,对他的叮嘱也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他忽然说:“想我了?”
许念措手不及,那个“嗯”字已经说出去,随后只得低低地骂了一句:“幼稚。”
唐仲骁也不计较,好像对这种无聊的游戏还挺满意,接着缓慢地对她说:“我想你了,很想。”
许念愣愣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耳边净是这句话来回撞击着耳膜,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率先挂了电话,她都疑心那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躺在床上之后却难以入睡,明明时近初秋,夜里都开始透着一股寒,可她依旧辗转反侧,好像心底有把火烧的全身都热。许念起身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这才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偏偏唐仲骁还不放过他,梦里全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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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年冬天的事,她到陆山公司楼下等他下班。他们住在北部,下雪的天就分外地冷,她戴着厚重的围脖,一半的脸都埋在里边。
陆山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到点了也依旧没能出来,她踱着脚,在原地不住地呵着气取暖。她对面不知何时有人站在了台阶上,穿着纯黑色的羊绒大衣,肤色有些不健康的白,可五官异常深邃,是那种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的模样。
他皱着眉头,像是遇上了烦心事,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对街。
许念很快就收回视线,总盯着人看并不礼貌,接着包里的手机响,是陆山打过来的,原来他有事出去了,这会儿根本没在公司。
许念有些失望,这么冷的天,她特意从学校溜出来看他的。
陆山在电话里哄她,他总有办法让她笑,许念最后也没脾气了:“陆山,你就吃准了我肯定会原谅你。”
她挂了电话,然后有车开过来,缓缓地在她身后停住。接着那个穿黑色大衣的帅哥上了车,忽然又降下车窗同她说话:“你认识陆山?”
许念被吓了一跳,回头就撞进他沉沉的眼底。她还有戒备心,小心地盯着他打量。那男人不由笑了起来:“我是陆山的老板。”
许念这才冲他点点头打招呼,陆山说过老板很照顾他。
那时候她也单纯,什么都没多想,唐仲骁是多城府的一个人,说着顺路送她,路上却问了她许多话:“陆律师平时话少,我还不知道他已经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他说着十分客套的话,可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许念觉得气氛怪怪的,还是礼貌回道:“我还在上学,见面时间少,不会影响他工作。”
唐仲骁很明显地愣了下,看她那副样子,忍俊不禁:“我们公司还没严格到限制员工谈恋爱。”
许念松了口气,看他一直冷冰冰的,还以为是不高兴员工谈恋爱。
回学校要经过很长一段公路,下了雪,司机将车开的很慢,她被车里的暖气熏得昏昏欲睡,最后真的就那么睡着了,等醒来才发现自己一路都枕着那男人的肩膀。
她尴尬极了,连声道歉:“真的不好意思。”为了顺利和陆山约会,她昨晚熬夜将周末的功课做完,没想到在车上就困成这样。
唐仲骁看起来不好亲近,可这会儿居然什么都没说,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她枕过的地方,嘴角渐渐露出一点笑:“不要紧,回宿舍好好睡吧,小心感冒。”
那时候许念对他的印象其实很好,以至于后来莫名其妙遭遇绑架,眼睛上的布条被揭开,一眼再瞧见这张脸的时候,她简直惊得说不出话。
那时候她就懂了,这张脸即使在笑的时候,也未必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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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唐仲骁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地快,可那人总是时时刷新存在感。早晨她想睡个懒觉都不行,总是会被他电话吵醒,可他从来不说什么,好像单纯叫她起床罢了。
许念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在餐厅里,温了牛奶,想到他那句“回来狠狠收拾”时,又打开冰箱给自己煎了个鸡蛋。
邹颖要回老家,小纪他们闹着给她践行,晚上几个人就约了去钱柜唱K。许念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无精打采的,邹颖忍不住打趣:“晚上没睡好?是不是折腾的太厉害了。”
许念想起那天在办公室被她撞到,面上有些难堪,看了眼前面说说笑笑的几个人,压低声音道:“别胡说,他这几天不在。”
邹颖会意,点了点头得出结论:“所以这是欲求不满。”
许念都急了,伸手就去挠她:“来劲儿了是吧?我们根本没有——”
邹颖被她闹得受不了,钳住她的手求饶,又被她脱口而出的话惊得瞪大眼:“唐仲骁不会是不行吧?”
许念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要是那人听到这话还不得气死?笑够了才小声说:“没准还真是。”
邹颖笑的更加暧昧了:“可那天看你俩从休息室出来,衣冠不整,某人明明一副刚吃饱的样子。”
许念的脸更红了,半天都开不了口,最后含含糊糊地说:“就是,休息。”
邹颖真被她逗乐了:“我懂了,反正吃也有很多方法。”
许念听到那个“吃”字就浑身不自在,那天被唐仲骁磨的没办法,最后咬牙忍了。可天知道她第一次见男人那根东西,先是被尺寸吓到,接着又被它笔挺挺地对着,胃里一阵天翻地覆。
唐仲骁当即就沉了脸,像是要吃人,许念最后打了个对折同意用手帮他。
可哪怕是那样她也是第一次,现在想起来都要崩溃,最后去洗手间洗了很久还觉得手上有他的味道。
邹颖借着走廊的光都能看到她一直在脸红,实在忍不住了,好奇地凑过来追问:“你们到底做什么了,把你闹成这样?”
许念咬牙不肯说,忽然记起她那天暗示自己的话,转移话题道:“你那天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唐仲骁不在,邹颖依旧是死活不多说,只一再强调:“总之这种人不可能真心待谁,凡事多留个心眼,别最后被人利用了。”
这个许念心里也懂,看邹颖气色不好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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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都是年轻人,吵得要命,许念好一阵子没这么疯过了,又被他们拖着灌了不少酒。
等终于散场就没剩几个清醒的了,许念要打电话叫代驾,有人站出来说要送她。许念认出来了,这是公司新晋的男模好像叫李钰。
她借着灯光看他,忽然生出几分恍惚。
这人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很帅气,可隐隐约约瞧着总是有几分陆山的影子,和她说话时还会脸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闹的。
许念回过神来,把车钥匙扔给他:“辛苦你了。”
李钰话少,一路安安静静地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始终没敢主动找她搭话。车子平稳滑行在主干道上,许念忍了忍,最后开口说:“你多大了?”
“25。”
许念听着,又是忍不住怅然,和陆山那时一样的年纪。
都说人喝醉了就什么都不会再想,尤其是那些烦心事最后都会被忘光,可许念此刻却总是记起那段过去,每一件,细致得连旁枝末节都能忆起来。
李钰见她一直皱眉头,顿了顿还是问:“要给您买药吗?”
许念摇了摇头,闭上眼没再说话。
终于到了陆家门口,李钰说要送她进去,许念拒绝了。这么晚带个异性回去总归不太好。她这会儿脑子清明多了,除了走路有点不稳之外几乎没问题,李钰就没坚持:“那您小心。”
许念和他道别,谁知走了才几步就看到有车灯亮起来,刺眼的光线直直打过来,完全隆在她身上。
她这才注意到有车停在不远处,黑色的车身安静地隐匿在暗夜里。灯光太强看不清对方是谁,可许念就是知道,里边坐的是唐仲骁。
果然车门打开,那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许念握了握拳头,还是主动走向他,故意挤出点笑来:“怎么忽然回来了?”
唐仲骁皱着眉头,大概是闻到了她一身刺鼻的烟酒味,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李钰,竟微微笑了起来:“似乎回来的不是时候,许总如此乐不思蜀,我都不好意思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