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虽然没明说,但是这话把我给暂时问住了,不过,我为什么要下车自己当然比谁都清楚。
的确,把逃走的老年政治犯抓回来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但有件事我心知肚明,就是不管是老姚还是小张,我们头上都顶着同一片天,这片天就是赵志,就比如一个村里出来到外地打工的农民工,在村里的时候我可以跟他不熟、甚至见面不说一句话都行,可到了外地,立刻就得变得比亲兄弟还要亲,自己窝里都不齐心,被别人欺负了还怪谁?
我清楚,眼下我们都是带着任务出来的,在家里玩的再硬,到了南方这边也都只不过是外来务工的“农民工”而已,凡事该互相照顾的时候绝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样的话,真到我出事的时候,他们又会不会帮我呢?
再者说了,晚上虽然列车上出了事,但矛头显然不是冲着韩卓来的,就算是冲着韩卓,只要她自己不想跑,谁还能把她从众目睽睽下面把她掳走怎么着?那就未免太小看跟我过来的那四个武警哥们了,晚上他们才因为疏忽被人下了迷药,现在估计不吃饭不睡觉也不敢再出半点差错了,我还担心什么?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要是不在老姚和小张面前做做样子拉拉亲近,就在旁边看他们热闹不下去帮忙,那我才成了个真傻子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我嘴上并没有跟孙怡这么说,我笑了笑,就跟她说了一句话:“我这不是信任你们吗?”
我轻描淡写的一说,立刻就换成孙怡愣住了。
你可以怪我玩忽职守、可以怪我多管闲事,但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对你们信任,相信只要有你们在韩卓就不会出事,你们还能把我给怎么着?
抿了抿嘴之后,孙怡果然再也没什么可反驳的了,而那四个正立在我身边研究接下来线路对策的武警显然也都听到了我的话,但并没有答话,只是脸色略显有些尴尬。
“可,可是你不在,万一要是除了什么事呢?”孙怡居然还想说这个话题。
“孙怡,这不是没出事吗?”我说。
我继续说:“就算真出事了,我是负责人,黑锅我来背就行了,可眼下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是连你们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呢?”
孙怡毕竟是个女孩儿,听我说了这些,呆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
可是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却不自觉地苦笑了起来。
信任?在这个圈子里混迹,真的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吗?我有点迷茫,尤其经过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信任那种东西,我似乎看得越来越淡了。
小张可以不动声色的背叛老姚,老姚也可以谈笑风生的出卖小张,也许这个圈子里唯一值得相信的就是自己,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跟孙怡闲聊了会天之后,我就让她回去继续照顾韩卓了,列车上秩序井然,毕竟已经是深夜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之前的暴动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姚随后处理完汇报工作也上了车,列车又在寂寥的夜幕下开动了起来。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白天一切正常,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老姚告诉我,列车还有一个小时就进wh了,让我准备准备下车,看他神色轻松,似乎是昨晚的差多已经跟上面打点好了,不过很可惜,最终他还是棋差一招,一下车就立刻被过来接应囚犯的警察们给控制了住,要他回去协助调查。
我心说老姚这回可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了,就算能出来,估计脑袋上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而我和孙怡带着韩卓下车之后,那四个一路跟随的武警先把我们带到了车站的值班室里,之前开车的司机随后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皮包来,递给我说:“这里面装有现金,你可能会用到的各种证件以及一把手枪,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我结果皮包来往里面看了看,一时间竟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了,给我这东西干嘛?
可根本没等我问,那个司机就说:“这是组织上的安排,接下来我们几个就不能跟你同行了,你和你的助手必须自己带着犯人乘火车前往cd,未免有人打犯人的主意,我们则会继续带着一个替身前往目的地,为你们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是你放心,我们会在之后的某个地点再度跟你接头,继续护送你们。”
我点了点头,毕竟是组织上的安排,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可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司机没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你们要乘坐的火车会在明天清晨出发,今晚住宿的地方我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应你们的。”
司机说完话,带着其他三个武警就离开了,把韩卓、孙怡我们三个扔在了值班室,过了不久,就有个穿着铁路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打了招呼之后对我们说:“你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了,不过时间太仓促,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今晚只能委屈你们住在咱铁路上的铁警宿舍了,这样也有个照应。”
我点了下头,于是叫孙怡给韩卓戴上头套、免得被人盯上之后,才跟着那名警察除了办公室。
他选了一条旅客禁止通行的通道很快把我们带到了铁警宿舍,询问我们要不要通知公安人员过来帮忙看守犯人,我看了一眼韩卓,说:“放心吧,犯人不会跑的,有我们在就够了。”
于是警察也没再多说,只叫我们有什么情况可以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之后,就离开了。
宿舍是个四人间,摆着两张上下双层的架子床,摸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我让孙怡在其中一张床的下铺休息,让韩卓到上铺上去,这样如果晚上上铺有什么动静的话,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未免发生变故,我把韩卓手上的手铐和床栏杆锁在了一起,这样保险一点。
随后我对韩卓还是信任的,但是毕竟信人不如信自己,还是稳妥一点才有保障。
虽说这两天太累了,可我还是不敢睡得太沉,恨不得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会惊醒过来,生怕再出了什么差错。
很快,前夜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进了后夜的时候,我开始听见孙怡轻微的呼噜声,看来她也累的不行了,可寂静无声的室内被她一吵、加上我整晚脑子里都在想事情,就更加睡不着了。
差不多快到后夜两三点的时候,正要昏昏欲睡的我忽然听到一阵轻响声,又一次清醒了过来,仔细一听,那似乎是一串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但声音却不是从门外的走廊里传来的,而是从窗户外面。
难道外面有人?于是我不动神色地摸向了一直放在枕头边上的皮包里,用手握住了枪,不过也并没有太担心,窗上是一直拉着窗帘的,从外面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借着外面天空中的月色,假设有人的话,从我躺着的位置就能看到映在窗帘上的人影。
细听之下,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就仿佛已经正好停在了窗口外面一样,“啪啪啪”的响着,随后一个人影逐渐延伸到了窗帘上,仿佛就停在我的窗口前,面朝着我的窗户,在不停地踏着正步……
一时间,我攥着枪的手心竟然冒出了汗来,脸上也吓得有点麻,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光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影呢?
难不成我是撞到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可毕竟之前我已经经历过两次“闹鬼”,胆子早就被磨练大了,一听外面情况不对,于是悄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拿着枪蹑手蹑脚走到了窗口前,猛地一下就挑开了窗帘……
可外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那阵脚步声也消失了。
“妈的,该不会撞上阴兵借道了吧?”
我嘀咕了一声,借着苍白的月色我又朝着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我用脚踹了一下正在另一张床上睡觉的孙怡,这时睡在上铺的韩卓也已经醒了过来,但没有问我出了什么事,只是老实的卷缩在床上,略显惊慌地看着我。
我悄声告诉孙怡不要出声、好好看着韩卓之后,就把窗户的插锁打了开,推开窗户的同时,一股阴冷扑面而来,我顶着冬天的冷风爬上窗台,没等往下跳呢,就发现窗台正下方有个微微放光的红点,我跳出去仔细一看,竟然是根还在燃烧的烟头。
鬼还他妈的会抽烟?这事儿有古怪。
我又朝着周围望了望,铁警宿舍区的周围,是一圈用红砖砌成的小院子,没事的时候宿舍里的人会在院子里种点大白菜什么的自给自足,或者在院子里穿上绳子晾几件衣服,借着天上的月色看去,一览无余,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我本想到远处看看,要是真有人跑了的话,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又一想,眼下宿舍里只有韩卓和孙怡两个女人,完全没有其他保护措施,要是我走远了,中了什么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