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安娜手一扬,将自己在地下室墙角处生锈开裂的水龙头那里接来的,猩红发臭到已经不能被称为自来水的液体尽数泼在了紧闭双眼的女孩子的脸上,身上。
林夕身上不算厚的衣服立时尽数湿透,数九寒冬里没有暖气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不是一个单薄衣衫还被泼上凉水的女孩子能够抵抗得了的,即便是昏迷到不省人事,林夕还是不自知地咬紧了牙关身体轻轻颤抖着。
“醒来啊,小贱人。”安娜咬着牙,一盆水尽数落下之后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湿透的发丝因为水的冲力而狼狈散乱在她的脸上,暗红色的液体也将女孩子脸上白皙的皮肤染成了不那么明显的淡黄色,安娜狞笑着自言自语:“快醒啊,不醒我们怎么玩,嗯?”
“哗——”又一盆水,带着铁锈味的自来水滴滴答答往下淌着,不知道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管道里呆了多久,那些裹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的小液滴在林夕湿透了的大衣上欢快的滚动,直到“啪嗒”掉在了地上摔碎成为水滩里的一份子,将地上暗色的液体慢慢扩大。
而有些调皮又幸运的小液滴,则落在了林夕的脸庞上,拼命顺着女孩子紧闭着的眼睛,嘴角流了下去。
晕眩,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支离破碎,而自己所能抓住的什么东西都在拼命地逃离着自己,像是躺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里,看见的东西都成了碎片状,可是自己要抓住什么呢?林夕不知道,只是忍受着不停的坠落而带来的失重感,直到身体突然被什么东西大力地砸了一下。
不停旋转着的空间顿时一滞,那股冲力不仅让林夕几乎觉得自己要被砸碎,而且带来的冰凉感觉让那些快要碎裂的地方正在缓慢冰冻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这片光怪陆离的空间的旋转正在减缓停止。
林夕正在慢慢找回自己的方向感。正在这时,又一下比刚才更狠的冲击从同样的方向呼啸而来,这下毫无防备的空间彻底停止了旋转,随即开始在寂静无声的情况下瓦解碎裂。
“咳咳——”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林夕缓缓睁开眼睛,刚刚清醒过来的大脑由于还没有完全恢复,于是正对身上的各种感觉分外灵敏。
嘴里的锈味,喉咙里的灼烧感,左边腰身上被什么东西冲击后的疼痛,视野从朦朦胧胧逐渐变得清晰,以至于让林夕一时间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缚。
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刺激接踵而来,而林夕只能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那个昏暗的灯泡,等着这些感觉自己慢慢消退。
自己,似乎不是在船上了,当初初清醒的眩晕感消散,林夕看着水泥样的天花板,自己在打药的间隙里曾经观察过那条船,并没有现在看到的不用拉线的电灯泡。
似乎是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林夕的耳朵里渐渐能听到了一点声响,那是什么东西慢慢滴落
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林夕费力地想要扭过头去看一下,久不经动的脖子似乎也变得僵硬了,林夕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块木头,而自己正在一根一根扭断其中的纤维。
而林夕这一转头的功夫,渐渐复苏的四肢上才传来了麻麻痒痒的感觉,好像千万只蚂蚁正在自己的手脚上爬来爬去。
林夕仍然努力地将头扭过去,那一滴一滴的的声音像是砸在自己心上一样,人总是害怕未知的,正如此刻的自己一样,林夕不可否认,自己在一滴一滴读秒一般的滴落声里,想到了一些杀人狂滴血声之类的事情。转过头去的林夕松了一口气,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也被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所代替。
也许是年久失修,垫片坏掉了,关不住的水阀正在默默地为地下室的潮湿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什么呀,果然都是自己吓自己,渐渐停止旋转的视野里并没有什么类似于悬挂地赤裸女体之类的正在滴血的可怕景象,只不过是一个生锈的水龙头罢了。
小女人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这一下不要紧,之前只以为自己还是像在船上那样的林夕,骇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挪动分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女人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才在酥麻的感觉中慢慢辨别出别样的感受来。自己竟然被很粗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其实这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心脏狂跳过后林夕反而慢慢平静下来,自己现在所能回忆起的所有事情就是上了地铁之后,自己似乎感觉到拥挤的地铁上正在有人向自己慢慢靠近。
但是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林夕现在回想起来都不觉得当时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即便是如此精于洞察人心的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当时有什么超出理解状况之外的事情——当然要在当时的自己来看,现在的林小夕悔得只想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可以那样大意!
否则也不会现在忍受这样的痛苦了,长时间的药物注射甚至让自己的脑子都有些麻痹了起来,而自己隐隐绰绰只是记得,靠近自己的是个男人,有着矮胖的身躯,可是别的特征例如长相或者发型什么的,自己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就是些什么人,林夕被结结实实捆着,仰面朝天看着顶头的天花板,那些凹凸不平的水泥平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斑驳的光影,竟然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挟持了自己,甚至漂洋过海地运送一个大活人?
林夕生活在阳光之下久矣,甚至有些忘记了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当自己奋不顾身想要扑向太阳,则离得越近自己身后的黑影就越大。左莫蔺就是林小夕的太阳,而那些黑影,现在的林小夕,还承受不起。
林夕感受着背后疙里疙瘩的感觉,是细细的什么东西嵌进了后背的感觉啊,捆绑住自己的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林夕
暗暗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是和自己有多大的仇啊!自己甚至能感觉出来有些地方不必捆绑的,但是似乎专门为了加重自己和背后细线想接触勒紧的痛楚而特意加上似的,林夕皱了一下眉,是痛的,更是疑惑的。
这是,自己的什么仇人吗?林夕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实在是想不起来啊,究竟是谁呢?自己已经放弃了和左莫蔺的感情,也没有接受成子禹的追求,更是主动远离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纷争,细细算起来似乎谁都不是,可是又好像谁都有嫌疑。
正当小女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响起了门闩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音过后,随即一声清脆的高跟鞋响,踏进了这间狭小昏暗的空间。
而当那声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间,林夕立刻明白了那是谁。
是安娜!除了安娜,自己在北安市再没有认识第二个人,能够仇恨自己到下此毒手,而除了安娜,也没有人能驾驭得了这么清脆尖锐的高跟鞋的响声,如同她这个人一样,锋锐到让人避之不及目视所痛。
林夕努力地将脖子抻着向后仰去,甚至有些缺氧,但是身后的人似乎有意不让自己看见似的,明明开门的声音近在咫尺,可是却看不见一个人影,除了开头的一声高跟鞋的踏响,尾音落定,林夕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开始狂跳的心脏声。
安娜没想到林夕竟然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竟然醒了,自己给她泼了那两盆水之后看这个女孩子实在没有清醒起来的迹象,正准备用自己的长指甲掐在林夕白皙的皮肤上——这个小贱人,实在是让人嫉恨啊,嗯?
安娜鲜红如血的长指甲已经快要触及林夕的皮肤,而小女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无知无觉的睡颜静谧得如同一只小小的天使。让我毁了你吧,安娜手指合拢正要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迹!
就在这时安娜的手机突然响了,清脆的铃音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安娜被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触电一般弹了回来,懊丧的看了一眼小女人,小贱人,算你好运,怎么每次关键时刻你都能幸免于难呢?但是这回恐怕不一样了,这回你落到我的手里,可就别想逃出去了!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就让你在这儿好好晾晾吧。安娜最后检查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这才袅袅婷婷地站起身,电话正是自己那个刚离开没多久的闺蜜打来的,想必是来查岗了?
安娜关上门后庆幸自己还没有下手,本来以为自己这个闺蜜只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啊,估计了一下时间,安娜接通了电话,你应该才洗完澡吧?
左晓晓捋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心里若有似无的焦虑感始终环绕不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自己这个傻闺蜜说说话,免得没人看着她她就一时兴起真的将那个小贱人给解决掉了。
“喂,娜娜,你在做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