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远这一抓很有技术含量吧?太与众不同了,贼帅!
帅是帅,不过这么抓新月很可能会痛死,还有头皮很容易被掀下来,还有如果掀下来之后人没有救上来,而是掉下去了,那么骥远就成了杀人凶手。谁叫他拽头发的。
眼看着大好青年要为一个神经病殉葬大家都义愤填膺了,不顾这场景囧雷囧雷的都勇敢地冲上去,帮忙打捞新月的躯体。为什么是打捞呢?因为骥远拽着她的头发好比揪着一束韭菜,不敢松手。也就是说这头发吊着她整个人的重量,这样肯定不能吊很久,而且新月因为惊措失措手脚乱扑在给骥远增加难度系数。
这样肯定得同归于尽,骥远惟有豁出去。身体再往前扑,一只手保持不动,另一只手向前够,意图抓住她的其他部分,把人拽上来。
光靠他一个是不够的,于是众人在身后跟拔萝卜似的一个扯一个,这才有了一线生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新月终于上来了,自然,她又晕厥了,被抬下去。
大事平定,众人权且稍作休整。他们布登儿布登儿地眨眼盯着这个可叹的青年,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眼中又是同情,又是嫌弃,还有想乐的不敢出声,惟有低头耸肩膀,一边笑一边想着军法努力克制,但是还是没有办法。
为帅者理当以大局为重。所以即便这些都被岳乐清楚地瞧在眼内,他也熟视无睹。径自走去骥远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声。
这分明蕴含鼓励和赞扬的意思,宽慰他心中的委屈。短短时日,全军上下都快被囧疯了,最苦的就是骥远。
这要怎么忍下去。
——血呼呼的头皮粘在手背上,顺沿着大缕头发贴住他的肌肤,水草般缠绕指间。鲜血滴滴嗒嗒地坠在脚边,腥气逼人。由于急于甩脱这坨恶心的东西手指挑动,因此偶有喷溅。险些跳在脸上。
骥远吓得一惊一乍,心中好比有只跳蚤。
他再没有耐性,弯腰吐啊吐,对着草丛止不住地咳。
这样的他,是没可能对新月有什么非份之想的,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但是,努达海还是要给他增加罪行。
他已经见过新月,心愿已偿,自然很应该回魂。但是把心爱的月牙儿害成这个样子,努达海充满内疚,所以恋恋不舍,步步相随,跟去看后续发展。
可惜不想醒也得醒。由于灵魂出窍是服下蒙汗药才得以做到的,不属于正常途径,而且魂魄不听话不肯回头,所以将军府内的萨满大师必须要花费比往常数倍的精力。也许是职业素养不够吧,在他招唤了半天努达海的躯壳还是一动不动的时候,开始有点慌了。
慌也没用,慌也不醒。
那怎么办呢?
萨满仪式不容打扰,所以老夫人即便很担心也只在门外静候,而被骗出去的雁姬发现真相正在和珞琳往回赶。
赶回家中和老夫人一起破门而入。然后……
家人们都囧雷囧雷地睁大双眼,半晌不会说话。
原来,实在没有办法的萨满大师只有和阿山合作,把努达海抬起来,像搬运工晃沙袋那样晃来晃去的忽悠,希望灵魂感应,能把他晃回来。
抬着他作手工摇篮似的动作,好辛苦,好累人哦。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哟,但是为了见义勇为只有勉为其难哟。只是,这样晃下去,努达海的骨头会不会被晃散呢?会不会以后变成瘫痪呢?
老夫人嚎叫一声冲上去保护儿子。待到弄明白他们不是要害人而是要救人的时候,一样束手无策。
这种办法太温和了当然是不行的。要想让痴迷的魂魄返回唯有用惊吓法。
何谓惊吓法?就是拿利器使劲扎。
啊,这么简单,难道萨满大师没有想到吗?他想到的,但是,努达海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腿是好的,再把它扎坏了怎么办?
众人踌躇。雁姬冷淡地望着努达海的“尸体”,故作不忍,并且暗中拉住欲上前的珞琳。
老夫人怒了,将手指戳众人:“你们都没有良心!好,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救!”
说完她便扯下头上的金簪,冲上去坐在床边,搬过努达海的脚心,对准涌泉穴。
几乎是同时,平躺的努达海把眼一瞪,醒了。
老夫人的金簪名为凤尾翅,后坠很好看的流苏,流苏摇啊摇,好比青楼的姑娘晃帕子,轻轻地撩拨他的脚心。
巨痛和瘙痒同时袭来,被迫承受的努达海,脸上像被冻住般地不敢有表情,也不敢动。虽然他没有看到脚上插的是什么,也不敢去追究是谁干的。
万千呐喊只能压在心底。
时不在我呀,逆来顺受是真理啊,早该明白的真理啊!
为什么不乖乖地听话呀,为什么不等伤好了再出门呀!为什么呀!都是我的错呀,是我害得月牙儿被掀头皮的呀,以后会没脸见人的呀,我的月牙儿啊,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呀,你不用寻死觅活担心没人要的呀,你要等我呀,我一定会和你相守的呀!宁死也要和你相守的呀!
努达海想着魂魄在新月床前看到的,心痛难捺。
新月知道自己变成了秃瓢,闹着要自杀,她的样子本来就像鬼了,还不安分。醒了就哭就嚎,像只蚂蚱似的,闹得军中敬而远之,神憎鬼厌。
这怎能不教感同身受的努达海深深心疼。
为了她,NC的努达海决定改变策略,一反常态。
只有装傻充愣才能教敌人放松戒备,他顾不得周身剧痛,开始嘿嘿傻笑,特别是面对雁姬时,更是笑得眼中含泪,前仰后合。
他已下定决心,认定只有月牙儿才是他唯一的爱人。为了他的爱人,他要和仇敌势不两立!他知道新月回朝之后必有封赏,到时他的腿伤好了能走路了,他就进宫去据此机会奏报太后,将雁姬一举歼灭!
他会将前因后果一字不落的告诉她,哪怕太后会觉得他脑子有病也一定要这样做!
他相信,这一切都是雁姬造成的,包括碌儿将他甩断他的腿,包括骥远拉断他的手,包括谁在他脚底扎金簪,折磨他叫他没有好日子过,都是她指使的,绝对是的!
受到多番刺激已然半疯不癫的努达海时而严肃时而悸动地抽着风,渐渐地,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才正常。
不管他。三个月后,朝廷迎来喜讯,端王遗孤终于平安到达京城。
之前太后(大玉儿)在岳乐呈递的奏章中得知新月在军中的一切遭遇,颇为惊愕,立即召见了他。
岳乐听说太后要亲眼看看,沉思半晌,冷毅地坚拒道:“以奴才之见,还是不要吧。”
那么,太后派出贴身侍女苏麻喇姑,没有多久就听说她晕厥了。
回来复命的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趴在地上止不住地抖,生怕太后不相信还要再派人,泣不成声:“真的呀老佛爷真的呀,真的真的晕了呀,一眼就晕了呀,呜呜呜呜……”
这样,太后感到事态很严重,这等于朝廷面临着一个重大难题。
端王夫妇为国捐躯,他的儿女当然要有封赏。封赏不是说了就完,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进行,以示荣宠。随后还要举行宴会,由后宫的嫔妃作陪,倘若全体都给新月吓死了算是怎么回事?
头发可以用假的,坏掉的手可以用袖子挡起来,脸怎么办?蒙着纱去吃饭,掀一次吃一口,有这样的吗?
没办法了,只好火速召集宫中御医给新月治脸。
很难,由于耽误日久,疤痕已经长成。
不是军医不尽力,实在是力不从心,盖也盖不住。那是老天戳的防伪标记,不是一般的药能够解决的,于是宫中的御医们诊视之后,都犯了愁。
太后的旨意是在七天之内解决它,不然误了吉时对朝廷不利。
时间短,又缺药,如何是好?
有了,现在新月的问题无非是不能见人,只要能保证她的脸在大典时正常就行了,后遗症啥啥的,浮云啊。
像现代人在脸上注射啥啥杆菌来保持青春的做法一样,御医们也打算对新月的脸用毒。
方向有了,材料不好找。
最后,在翻找中发现的《奇谈怪论》给了人们灵感。书上说,在京城以北三十里的鸳鸯山上,有一种双头蛇,因为很恩爱就叫鸳鸯蛇,这种蛇的毒性猛烈,对修复肌体很有效,见效很快。
后遗症那页被撕掉了,为什么不知道,管不了了。
御医们决定动手,但是必须先向太后奏报。正好,迫不及待要告黑状的努达海此刻正是她的“客人”,两人单独召对,机密之极。
御医才讲了几句,心中激荡着对新月满满爱意地努达海便争先恐后地向太后请求:“请让奴才去吧,奴才愿意!”
努达海之前对太后讲有“机密”要说,但是这“机密”和新月的健康比起来,当然是新月重要,努达海想,雁姬,我先不对太后说了,不是怕你,是要先救下我的月牙儿,回头再慢慢收拾你,哼!
他想立下大功新月就会接受他,愿意搬去家中跟他长相厮守,因此激动得双眼含泪。太后被他的勇敢感动了,腿伤才好,两手仍废就愿意为朝廷效力,实属难得。因此,她特地提醒道:“这样啊,那么,张太医,你说说看,这鸳鸯蛇有什么习性没有?”
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习性。就是诱捕它的方法很特殊,一般人受不了。
医者父母心啊,面对面容残败,伤痕遍布的威武将军,张太医怎么能忍心吐露实情。
禁不住再三催问,满头银发的张太医轻叹一声:“它很灵敏,当它靠近的时候,不能动。不然,它就跑了。”
这个好办。努达海保证:“我保证不动。”
张太医再叹:“它喜欢在猎物身上逗留,舔来舔去。”
这个也可以忍,努达海愣住,咽了咽口水:“这个……也没关系。”
张太医三叹:“它轻易不出现,除非猎物身上有它喜欢的东西,它才会被吸引。”
努达海害怕起来:“什么东西。”
张太医想想跪下来,对太后告罪:“请恕微臣无罪,方才敢说。”
太后当然给他特权,同时也很好奇:“爱卿,那是什么呢?”
想着那东西,张太医忍不住面容抽动:“各种各样的……”
努达海和太后迫不及待,同时轻喝:“什么?”
这声追问让张太医心内大囧,为镇定唯有闭上眼,一声深叹:“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