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火焰散去,越水七槻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愕然地看见了身上已经完全不同的衣着。
刚刚的她处在一种被情绪冲击的状态当中,虽然力量确实得到了唤醒,但真的从那种状态当中脱离出来之后,恍惚间,她依旧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
“看上去有点迷茫呢,侦探小姐。”
收回落在自己手套上的视线,越水七槻转过头,就看见周围围成了一圈,各种奇装异服的家伙们。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冷不丁看见你们,还是会吓一跳啊。”被包围了的越水七槻先是本能地震惊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看见joker身为怪盗的样子,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个声音说话了,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是谁。
这些,应该就是joker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怪盗团真身了吧。
“别笑话我们,现在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吗?”松田阵平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墨镜。
越水七槻迷惑了一会儿,跟着也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脸,然后惊讶地触碰到了一块皮质的面具。
就像是电影里佐罗最经典的那个形象,她的脸上现在罩着一块皮质的面具,只在眼睛的位置挖出了孔洞,服帖地贴合在她的脸上,像是定制出来的一样。
“唔,非常标准的侠盗的装扮啊。”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打量着她,“如果我未来也有这么一刻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变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你是这么注意形象的类型。”松田阵平用眼角看向他,“当怪盗,也要去在意所谓的形象管理吗?”
非要说的话,上警校前的萩原研二可能确实是这种类型的家伙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在怪盗团的生活让他放松下来了。
“不是形象的问题。放心啦,小阵平,你现在也是很帅的。”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觉得这种好像更拿的出手一点。”
“哈?我看你是……”
唐泽上前一步,阻拦住越水七槻投向他们的视线,免得他们继续丢人,岔开了话题:“确实是很标准的侠盗形象。让我猜猜,你的面具是什么形象的,‘哈姆雷特’?那倒是赶巧了,我们这里有……唔!”
唐泽接下来的发散和调侃被宫野明美一扇子打断了。
其他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想笑,但不敢。
宫野明美的面具奥菲利亚,正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里那位被命运愚弄,坠入水中溺亡的、哈姆雷特的恋人。
——题外话,关于这个面具,其他人其实或多或少是有些困惑的,现在的宫野明美,不说性格如何,已经是相当能挑起大梁,柔和但足够坚韧的女性了,她的面具为什么是如此脆弱而无助,深陷爱情悲剧的少女形象,除了唐泽自己,暂时还没人猜到原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joker被宫野明美扇得歪了一下,越水七槻还是忍俊不禁,总算从觉醒时强烈的愤怒与悲痛状态里挣脱出来了。
“不知道你在指什么,不过如果我猜的没错……”
她脸上的面具消散,在她身后,一架天平升了起来。
不同于天平常见的形象,这架金属色的天平通体都是比银色更深一些的枪灰,一位蒙住了双眼的女神充当了天平的底座,将倾斜的横梁拥入怀中。
“‘涅墨西斯’……假如你,问的是她的名字的话。”
“啊,复仇与审判的女神吗?”唐泽打了个响指,“挺不错的,适合你。”
不同于希腊神话常见的复仇三女神形象,涅墨西斯的形象更倾向于审判者,比起“复仇”,语义更接近“报应”,也有一些神话当中会将她视作命运女神阿德剌斯忒亚的同一体,总之,是个与复仇和命运密不可分的形象。
除了看着这个倾斜的天平,忍不住会有一种怪异的既视感,搞得他很想把明智吾郎这个马甲扔给越水七槻算了之外,都挺好的。
“我现在稍微有些明白所谓的心之怪盗团是什么意思了。”身后的天平消散,越水七槻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块面具,面具后泛着绿光的眼睛直直看了过来,“这就是你们拯救了她的方法,就好像我如今对时津润哉所做的那样?”
“……怎么,不喜欢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唐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某种跃跃欲试,兴味地笑了,“侦探,都会喜欢更有挑战性的方法?”
提前探查过这个岛屿的越水七槻,本身就是岛上所有人里对这了解的最多的那个。
在这里的空间摇摆不定的时刻,时津润哉这个本就因为环境而心生动摇的人,自然就轻易被越水七槻的力量所影响。
所以唐泽才会说,即便没有他们的到来,越水七槻也能轻易达成目的,她所想施加在时津润哉身上的惩罚,无论有没有心之怪盗存在的世界,她都做到了。
“不。怎么会。能有这么一条途径,真是,太好了……”越水七槻的绿色眼睛分外明亮。
不剥夺生命,就能甄别谎言,直接通过心灵的拷问,完成对罪恶的报复……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侦探都能做到这个程度的话,小薰身上的悲剧,就根本不会发生了吧?
“听上去你似乎对我们很有兴趣。不过,先别高兴的太早,现在的你,还不适合正式加入我们。我会给你另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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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是这样的。”越水七槻没有为面前的几个人详细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笑了笑,“怎么了,觉得我对时津润哉做的太过分了吗?”
设计出这么多复杂的步骤,将如此多的人牵扯进来,只为了报复时津润哉的失职,似乎是有一点极端的样子。
白马探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我猜,你确实想报复某个侦探,只是在综艺开始之前,你其实没有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谁罢了。”
“这么一说的话,你的态度,其实是在水无怜奈小姐完成了开始的那个案子之后改变的。你完全没有再怀疑,直接确定时津润哉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侦探了吧?”服部平次抱着胳膊沉思,“我仔细回忆,确实没看见任何媒体提起过侦破了这个案件的侦探到底是谁,只是一语带过,说旅行中路过了四国岛的一位高中生侦探……”
“你说的没错。”越水七槻垂了垂眼睛,“案子里那个因为他的误判,险些自杀身亡的女佣,是我的朋友,当初,在案件发生之后,她就拜托我去调查过一次,由于管家坚持不肯透露细节,虽然不知道那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会自杀,但不管怎么看,这个案子也没有他杀的痕迹。”
“所以,他是在过了很久之后,重新启动了调查,然后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结合越水七槻的那道海龟汤,柯南得出了结论,有些匪夷所思起来,“虽说由于警方侦查方向的失误无法告破的命案有很多,但相信自己过了好几个月,还能发现警方当场侦查没发现的证物,也太自信了吧?”
“他就是这么自信的家伙,你们不是也看见了吗?”越水七槻冷哼了一声,“估计,他后来自己同样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所以在所有报道当中隐去了自己的身份。我还是从小薰想要自杀前打来的电话里找到了线索的,她只知道,那是个喜欢夸夸其谈,口音有些奇怪的、来自其他地方的高中生侦探。”
她一边说,一边用视线在眼前几个人身上扫过,他们立刻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关西腔哪里奇怪了?”服部平次不服气起来,“是没见过关西人吗?”
“也是,我和明智君的话都是在国外留学的,推断我们口音奇怪也正常。不过,‘夸夸其谈’,有些过分了吧?”白马探压了压眉毛。
“怪不得节目组邀请……新一哥哥的口气那么奇怪。原来,就不在怀疑名单里啊。”柯南恍然大悟。
越水七槻眯起了眼睛:“你们几个的重点都怎么回事……”
“确实不能算说错。”
越水七槻动作一顿,微妙地回过头,看着一如之前那样打扮得整齐光鲜的明智吾郎提着自己的手提箱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你的棒球帽。”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服部平次,唐泽摊了摊手,“上午的时候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们在哪,只在走廊上找到了这个帽子……要不是午饭后发现你们都回房间了,节目组的人就要想办法报失踪寻人了。”
一如原作中那样,服部平次素来都是粗中有细的。
直接跟着时津润哉跳出窗户看似冒进,但其实在跳出那个通往异世界的窗口前,他还是有记得把自己的帽子扔在了花盆边,以防万一。
“我们,嗯,我们一起出去转了转。”戴好棒球帽的服部平次咳嗽了一声。
哪怕是事出有因,他也不是很会说谎的人,于是选择飞快跳过了话题:“你刚刚说的,不能算说错,是在指什么?指这个节目组吗?”
“不止是节目组,其实,我也是越水小姐的内应。”唐泽弯了弯眼睛,直接了当地承认,“她来东京之后,第一个找到的怀疑目标就是我。”
“果然,侦探还是要有名一点好。哪怕是怀疑,都会从最有名的开始排除呢。”白马探看着他的笑脸,意味深长地说。
“不,是因为我是嫌疑最小的那个。”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唐泽将这个软钉子扔了回去,“我从开始以侦探的身份活动,大部分时候都呆在东京,即使偶尔有其他地方的委托人找我,我的行程也是透明公开的,我们事务所的主页一直都有公布,我从没去过四国岛。把我列入怀疑对象,只是出于谨慎的习惯。”
“所以,你在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后,就决定要帮助她?”服部平次皱了皱眉,不是很相信地猜测着。
明智吾郎有这么好心?真的假的?
“啊,如果是日卖电视台,是的,确实是我帮她联系的。”唐泽半真半假地回答着,“虽然作为复仇计划有些冒进,但这个策划确实有些综艺头脑,不是吗?何况,我们的事务所也确实需要招新了。”
“我就知道……”服部平次摇了摇头。
无利不起早的明智吾郎,可不是会因为少女的悲剧就起恻隐之心的真正的王子。
“不过,第一个案件,那个水无小姐友情出演的案子,同样是他的手笔。”唐泽话音一转,“在越水小姐告诉了我怀疑名单之后,我很快就盯上了他,发现他误判的案件不止是这一个。”
“……他侦破的那300起案子,正确率是多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柯南不由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种有些糟糕的可能性。
“……96%呢。按照我的判断。至于会不会存在某些真凶更加隐蔽,连被判刑的犯人自己都确定不了是不是自己干的案件,那就只有本人才知道了。”唐泽放低了眼睛,“要说他的水平完全不够,96分的侦探,似乎确实是比某些不中用的警察强一些。只可惜,刑侦这门学科,考不出满分,代价是巨大的。”
一辈子不出错的侦探是很难的,就算是真的与人命息息相关的医学,也不会有人苛求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时津润哉的问题,并不在于他对案件的侦破有失误,有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有些案件就是很难第一时间告破的。他的问题在于,明明知道答案可能有错,错误的代价会是别人的终生,他还是为了漂亮的卷面,强行交卷了。
“从事侦探工作这么久,比他弱的家伙我见过许多。但像他这样拿别人的人生当赌注,为自己写漂亮履历的,还是第一个。”唐泽这样总结道。
听他明确说出时津润哉误判了十几起案子,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就在这时,走廊后方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嘶,头好疼……不,不止是头……”扶着腰的时津润哉有些狼狈地踉跄走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五双冷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