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好埋怨说:“怎么可以这么贸然允诺对方,十副药就可以呢?不好用,人家来找怎么办”
谢彩霞说:“你想怎样?”郑好说:“应该说喝喝看。”谢彩霞笑了,说:“嗯不错,你已经入门了,当医生的就不应该说满话。”
郑好说:“可是刚才你?”谢彩霞说:“郑好,你知道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吃了你的药,病一定会好。”郑好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
谢彩霞说:“郑好,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认为你一定会成功。事实证明也是这样的。你是一个甚至让人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谢彩霞说完,脸红了。郑好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谢彩霞是另有所指。可是谢彩霞早已经与柱子订婚,自己怎么可以夺人所爱。这是极不道德的。
郑好叉开话题问:“刚才你给老舅爷把脉,把出什么来了吗?”谢彩霞说:“唬人的,我哪里会什么把脉啊。” 郑好说:“不会把脉竟然还装模作样把了十多分钟。”
谢彩霞说:“没有办法,有的病人就是信把脉,倘若你不能满足他们的心里需求,他们吃你的药就不放心。就会有疑惑。病就好不了。”
郑好说:“我们这到底是给人看病的医生呢,还是装神弄鬼的巫婆神汉?”谢彩霞说:“都应该是吧!”郑好说:“医学是关乎死生的大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谢彩霞说:“没有办法,现实逼的,病人逼的。大医院这叫心理学,穷乡僻壤就叫迷信。”
郑好对谢彩霞把高大上的心理学和迷信相联系,感觉未免过于牵强,可是仔细一想却也似乎有些道理。
三天后,一个青年来找郑好。原来他是发才的儿子,叫段荣。他告诉郑好,舅姥爷吃了中药后,感觉很好,让郑好去卫生室看看。
郑好到了卫生室。见老舅爷春风满面。脸上再不如三天前发锈发黄。变得稍稍有些红润。不等郑好问,他就竹筒倒豆子。
他对郑好说起来:“哎吆,你们开的药太好了。吃了当天我就感觉减轻了。第二天喝完药,夜里就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一觉到天明,二十年来,这是第一次睡这么好的觉。现在身上也有劲了。”
郑好也有些不敢相信这桂枝加桂汤的效果竟然如此惊人。
老舅爷接着补充说:“从前身上天天出汗,特别多,都可以把衣服浸湿,虽然每天都换衣服,可是别人仍然说我身上有味。而且出汗后就感觉身上冷,心慌。嗨,你别说,自从吃完这几副药后,身上也不那么出汗了。平时穿着棉袄待在家里都感觉四处进风,骨头缝里都冷。可是现在穿少一些,走出来也没有感觉了。真是太不敢让人相信。”
旁边段荣说:“老舅爷为了看这个病,省里市里,可以说是花了得有成千上万,病却未见好。没有想到这次只是用了几元钱就把病给看好了。”
老舅爷说:“是啊,偏方治大病。”郑好说:“这不是什么偏方,这是伤寒论上面的经方。”
伤寒论上面的处方,确如当初林大夫所言。一旦对症,一剂知二剂已,奇效如神。
你不用怀疑古人的智慧。你做的只是好好记忆它,背诵它,并且严格按照它的适应症去对症下药就可以了。
谢彩霞看着郑好一摊手说:“你看,三副药就解决问题了。说十副治好,已经有些保守了。”
老舅爷要求说:“再给我包十副吧。这个药太好了。”郑好说:“再吃三副吧,巩固一下,倘若不再犯病就不要吃了。”
老舅爷说:“再多给些吧。我想彻底除根。”郑好看了看谢彩霞。谢彩霞说:“好,郑好,你再给老舅爷包四包中药。”郑好欣然同意。
老舅爷拿了药,千恩万谢走出卫生室。这个时候郑好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追过去悄悄问:“老舅爷,那天晚上鬼附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老舅爷想了想,诚恳地对郑好说:“我也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子一迷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彩霞很高兴,对郑好说:“郑好,省里、市里、北京都治不好的病,被你两副药就治好了。这下真了不得了,你快成名医了。”
郑好说:“偶然治好一两个病,有什么了不起呢?再说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种疾病。治好了也搞不清是怎么好的,有什么值得高兴呢!”
谢彩霞说:“为什么非要找到原因呢?找到原因却治不好病,找不到原因却把病给治好了。我看,只要把病治好,管他什么原因呢!”
郑好说:“稀里糊涂治病,好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坏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就是个庸医。”
谢彩霞说:“不知道原因是因为你和我都只是学了中医或者是西医的一些皮毛。如果想知道和了解疾病的发展演变,对每一个病都能够透彻了解,那只有考大学,考上医科大学,就可以通过学习,系统掌握人类所有医学知识。郑好,你回去参加高考吧!”
郑好摇摇头。颜晓雪的话清晰响在耳边,“优秀不需要大学来证明。”郑好想:“我要对得起她这句话。”
谢彩霞说:“你救活死人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锁子妈妈也找你,让给她闺女看病呢,你还去不去?”
郑好响起了那个清秀可人的姑娘,他问谢彩霞:“她好些了吗?”谢彩霞说:“或许走也就在这几天了。”郑好明白谢彩霞口中走的意思。
郑好问:“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谢彩霞看了看郑好,意味深长地说:“这恐怕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郑好说:“希望她现在的病会照着伤寒论上面写的症状得,倘若这样我们就可以按照伤寒论上面的药方给她治疗,希望她会像老舅爷一样一剂知二剂已,很快康复起来。去学习,去工作,去生活。”谢彩霞说:“希望如你所愿吧!”
疾病对人的改变真是冷酷无情。前几日水肿还只是局限在腿部。但是现在已经蔓延到全身。
数十日之隔,已然判若两人。再不能与前段时间那个清秀小姑娘联系在一起,此刻她脸肿得厉害,眼睛肿成了一条缝,意识不清,身子不停的抖动。
谢彩霞把听诊器递给郑好。郑好听到她肺部发出可怕地呼噜噜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魔鬼的喘息。
锁子妈妈问两个人:“还有什么办法吗?”谢彩霞说:“所有的血管都滴不进去任何液体了。无论是强心的,还是利尿的。”
郑好问:“她还吃东西吗?”锁子妈妈摇摇头说:“好几天不知道要东西了。”郑好看了看谢彩霞,谢彩霞看了看郑好。两人相视无语。
锁子妈妈问郑好:“听他们说,死人你都可以治好,她还可以喘气,你给想想办法吧!”
郑好看看躺在床上,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女孩,说:“我可以试试,可是我......我怕。”
锁子妈妈说:“那就试试吧!倘若活了,那当然好,倘若死了,那就是命里应该吧!”她已经不像前几日避讳说死了。
他们走出去,见院子里站着个年轻人。谢彩霞问:“海子,今年放假这么早吗?”叫海子的年轻人抬起头来,有些忧郁地说:“我现在不上学了,跟着咱村的建筑队盖房子呢!”
谢彩霞问锁子妈妈:“海子学习那么好,为什么不让他上学了呢?”锁子妈妈说:“海子说家里没有钱,将来上学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就不上了,回来干建筑挣些钱。”
他们走出很远,郑好回头还看见海子在院子里呆呆地站立,他单薄的身体在寒风里微微抖动,不知道他此刻想的什么。他的命运和自己如此相似。
不过是他在初中就下了学,而自己是上完高中。书上说: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谢彩霞看病回来,问正在翻书的郑好:“都过去半天了,找到治疗疾病的方子了吗?”郑好说:“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谢彩霞问:“这是什么意思?”
郑好说:“张仲景《伤寒论》第十六条说: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意思是有的疾病临床表现复杂多变,常常多个病证、病机同时并存,涉及多个脏腑经络,有时用药选方较困难,一方难以胜任,需要许多个方子加减后合用,需要医生根据病情去灵活化裁。”
谢彩霞说:“那你就化裁啊!”郑好说:“倘若不是对药方中的每味中药的作用都极为熟悉,倘若中医功底不是很厚,倘若不是经验丰富的医生,哪里能够对伤寒论上面的药方随意化裁、改变和组合呢”?
谢彩霞说:“那恐怕是没有办法了。”郑好说:“伤寒论,在真武汤中有一个治疗水肿的医案,与锁子姐姐的病十分相似。”
谢彩霞问:“怎么相似?”郑好说:“医案中病人有小便不利、浮腫、腹痛、腹滿,咳嗽憋喘,痰涎清稀如水,喘息不能平卧,胸憋心悸。锁子姐姐也有这些症状。”
谢彩霞高兴地说:“那就用真武汤。”郑好不无忧虑地对谢彩霞说:“我们这是用人做实验吗?”谢彩霞说:“看病不都是这样吗,在不能确诊的情况下做实验性的治疗。”
郑好说:“总是感觉,有些像日本人的731拿人做活体实验。”谢彩霞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是。日本人那个是用细菌,用毒气,甚至是肢解人的身体。我们是用中药,根据病人表现症状做试探性治疗。”
郑好把真武汤的药方拿给谢彩霞看,谢彩霞看后说:“茯苓、芍药、生姜、白术这几样药比较平和,可是附子好像有大毒,用不好会死人的。”
郑好说:“要不就不用附子了。”谢彩霞点头说:“这样最好。”郑好说:“可是,本来就没有几样药物,再把附子去掉好吗?”
谢彩霞说:“附子大毒,倘若她吃后,立即断了气,这样就更不好了。”郑好叹气说:“那也只好用真武汤,把其中附子去掉了。不知道这样还叫不叫真武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