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彩霞把郑好狠狠教训一番,但眼看着郑好满身是水,还是关心地问:“你没有事吧?”
郑好说:“还好,阿嚏,没有关系,阿嚏……”谢彩霞说:“都受凉感冒了,还说没关系呢,真是鸭子的嘴,煮熟还是硬的。你还能不能把车开上来?”
郑好说:“可以,阿嚏,阿嚏……”一连又打了几个喷嚏,鼻涕也下来了。”谢彩霞说:“赶快上来吧,不要再泡到河里洗澡了。”
郑好重新发动拖拉机,河道陡滑,进去容易,想要开出来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他尝试了几次,拖拉机总是不停在河岸上打滑,却不能移动分毫。
郑好急出一身汗,谢彩霞阻止他说:“既然上不来,就不要硬开了。你等着,我这去喊人”。
不一会,谢彩霞坐着唐树贵拖拉机过来了。
来到河边,谢彩霞跳下车,指着河里拖拉机说:“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唐树贵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说:“问题不大。”
他对狼狈万分的郑好说:“兄弟,你真厉害,这么平坦好走的路,你竟然能够开进河里。”郑好解释说:“这手扶拖拉机可真是不好开。”
唐树贵说:“你这是拉不出屎来怨茅坑,自己技术不行,与拖拉机有什么关系”。说着跳下车,取下自己车上的绳索,抛给郑好说:“栓在车上,我们一起使劲。”
唐树贵用自己的拖拉机通过绳索,把郑好的拖拉机牵引上岸。
当得知郑好是刚刚学车,而且还要去山上耕地的时候。唐树贵连连摇头,他说:“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平地行车你还进沟呢。山上的地高低不平,很难耕,不要说是你,就是我耕起来都困难。搞不好就会翻车。甚至掉进沟里。”
郑好说:“可是,就是再困难,总也要耕啊。”唐树贵想了想说:“自古做事都是先易后难,想要一口吃个胖子是不可能的。我今天去耕平原地,那块地与你家的地离得很近,你也去耕那块地吧。”
谢彩霞接口说:“那就太好了让唐哥教给怎样耕地。唐哥是我们村的种地能手,你听他的,准没错。等到把活练熟了,再去耕山地。”
郑铁山先在他们地里撒上了化肥。唐树贵在地头指点着郑好把拖拉机后面车厢摘掉。装上耕地的犁铧。
相隔十多米就是唐树贵的地,此刻他妻子正在地里撒着化肥,他们的孩子丁丁正在地头化肥袋子上滚爬玩耍。
路旁、地旁、沟渠里。青草破土而出,无名野花早早开放,引来许多颜色艳丽的蝴蝶翩翩起舞。
田野里到处是农民耕地的忙碌身影。“突突突,砰砰砰”的拖拉机声此起彼伏。
用牛耕地的很少,仅仅在路对对面有位老人正在咦咦喔喔的用牛耕着地。
拖拉机的突突声。其间夹带着赶牛的鞭子声,咦喔的吆喝声。汇成了一首春天的交响乐。
唐树贵指导完郑好时候,抬头瞥见郑铁山撒的化肥,就对郑铁山说:“郑叔,你买的化肥不好,现在咱这地方种地,没有人买国产的,都是买俄罗斯的化肥,价格虽然高一些,但是肥力足,庄稼高产。”
郑铁山说:“很久没有种地了,从前种地只是用些粪肥,好了用氨水。现在化肥品牌这么多,也不知道用哪家的化肥,卖家推荐这款,我就要了。”
唐树贵说:“不要听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要仅仅看价格。明年你听我的,就买俄罗斯的。保证庄稼有个好收成。”
唐树贵果真是个种田能手,把耕地的诀窍与郑好讲的清清楚楚。郑好按照唐树贵的指点,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犁第一趟的时候,郑好挂了最慢的低一档,仍然手忙脚乱的,十分生疏,耕的也歪歪斜斜。唐树贵看了连连摇头说:“这简直是鬼画符。”
唐树贵妻子已经撒完化肥,抱着丁丁在地头瞧。她鼓励郑好说: “不要听你唐哥胡说,谁一开始耕地就耕那么好,慢慢学,会耕好的。”
第二趟的时候,郑好稳住了拖拉机的两个把手,这次耕的就直溜多了。唐树贵点点头说:“在农村种地其实也没有诀窍,只要你不惜力,肯吃苦,遇事动动脑子,你就是一个好农民。”
唐树贵媳妇对郑铁山说:“郑叔,郑好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村里那些小青年学耕地,学好多天,耕的地还是歪歪扭扭,像是蚯蚓爬。郑好现在耕到第三沟就已经有模有样了。真是不简单啊!”
此刻郑好已经返回耕第四沟,唐树贵很满意,他对郑好说:“你这么慢慢耕着吧!”说完他就和妻子返回去耕自己家的地。
郑好看着犁铧下黄土哗哗的被翻起,太阳下竟然还泛着油亮的光。
嗅着新翻的土地散发出阵阵泥土的芬芳。回望着一道道耕耘过的土地。郑好感觉到了一个劳动者的喜悦。
中午,唐树贵妻子挑来了刚刚做过的午饭。她热情的招呼郑好、郑铁山过去和他们一块吃饭。于是几个人在地头盘膝坐下,一边拉着家常,一边吃饭。
这时候,一辆破旧的警车,亮着警 灯,鸣着笛从远处驶过来,扬起漫天的烟尘。
警车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停下。从车上跳下来几个人,都是普通装束,并没有穿警服。郑好认出那个带着墨镜的领头人,他就是早晨坐在计划生育宣传车上训斥自己的人。
郑好问:“他们是谁,要干什么?”唐树贵说:“他们是镇计生办的,领头那个戴墨镜的叫宋大和,是计生办主任……”
说话间,几个人气势汹汹冲进用牛耕地那人地里,戴墨镜的宋大和一把扯住正在耕地的老年人衣领,狠狠地把对方甩倒在地。
紧跟在后面两个人抓住老人衣领,把他扯向路边警车。宋大和对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说:“把他的牛牵走。”
郑好站起来,气愤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以随便打人,还要牵牛,我过去看看?”
唐树贵一把扯住郑好说:“你管什么闲事,吃饱撑得啊,镇计生办在办公务呢!”郑好问唐树贵:“什么公务?”
唐树贵媳妇抢着说:“刚才那个老人叫段昌华,他儿子段天奎,已经超生三胎了,还是个女儿,为了生儿子,儿媳又怀上孕了。”
郑铁山说:“原来是他儿媳妇超生,违反法律了。”唐树贵点点头。郑好说:“他儿媳妇超生应该抓他儿媳妇与他儿子,抓他爸爸干什么啊,这不是株连吗?”
唐树贵说:“现在他儿子儿媳妇都跑了,给个小鬼不见面。不抓他抓谁?”
郑好说:“抓他有用吗?”唐树贵说:“应该没有用,段天奎两口子并不孝顺,整天和他爸爸段昌华打架呢?”
说话间段昌华被计生办的拉上车。警车鸣着笛绝尘而去。唐树贵媳妇说:“恐怕昌华叔要有罪受了。”
郑好问:“他们会把他怎样呢?”唐树贵说:“关他小黑屋,揍他,让他交罚款。”
郑好问:“多少钱?”唐树贵说:“大概要三四万吧!。”
郑好咂舌说:“怎么这么多,如果没有怎么办?”唐树贵说:“你看不到把他家的牛牵走了吗,再不行就扒他家的屋,公家有的是办法。”
饭后,各自干活。太阳还很高时候,唐树贵就把自家的地犁完。
唐树贵妻子走到郑好家地头,对满头大汗的郑好说:“不要再干了,歇歇吧,你身子骨单薄,可不要把身体累坏了,剩下的交给你唐哥干。”
郑好说:“没有关系,我行。”郑铁山说:“就让他锻炼锻炼吧,树贵耕了一天的地也累了,赶快回去歇着吧”。
唐树贵妻子说:“歇什么,这还算活,平时一天都要耕十多亩呢,今天这点算什么活。郑好是学生身子,不能这么干。”
她说着走过来,拦住郑好,郑好不得不收起离合,停住了拖拉机。唐树贵媳妇回首对唐树贵喊:“你过来,让郑好歇歇吧。”
唐树贵赶过来,抢过郑好拖拉机,熟练地挂上了拖拉机的低三档。拖拉机头一下子高昂起来,轰隆隆向前跑,黄土从犁桦下不停翻起。
唐树贵轻松的握着拖拉机把手。随着拖拉机大步向前。到了地头,他熟练减速换挡,而后提起犁桦,转向,下犁,换挡。数个步骤一气呵成。郑好想:“这简直就是艺术,劳动的艺术。”
在太阳落山之前,唐树贵把郑好家的地轻松犁完。郑铁山说:“树贵真是耕地的一把好手。如果是郑好犁这些地,恐怕还需要半天时间。”
唐树贵媳妇说:“郑好是刚刚学,树贵是干了十多年了。郑好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超过树贵。”
唐树贵不仅仅是犁的快,而且犁的好。站在地这边望向那一头,每一沟都是那么笔直。像是一条直线。郑好看罢唐树贵犁完,心中大有感触。
夕阳下,望着一道道沟梁,一块块新开垦的土地,还有路边落日余晖照耀下的野草杂花,真像是一幅绝美的水墨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