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天后,李莉醒了。
第一眼就看见陪在床边,因为困觉而睡去的妈妈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想撑起来,可撑不起。
张十月听到动静醒来,伸手抱住她,安慰道:“妈妈在这,别怕。”
李莉贪婪的缩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安宁,然后眼角的余光又看见,旁边的病床上躺那个,她最爱也是最恨的男人,立刻就说:“妈妈,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知女莫若母,张十月正想松开她,准备去叫医生,可李莉紧紧地抱住不放:“妈妈,别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怕。”
“好。”张十月心疼的说:“妈妈陪着你,一直都在你身边。”
说着张十月朝门外喊道:“护士?”
护士没来,火舞医生进来了,她是扶着伤势未愈的董酌来看望夏侯与李莉的,两人刚才在门外见到李莉醒来了,不好意思进来妨碍李莉母女说话,如今张十月一喊,火舞当然来得最快,故意明知故问道:“李莉醒了,有什么事吗?”
“她想换个房间,可以吗?”张十月像是在询问,不过口气却是带有一丝命令。
“当然可以。”火舞给李莉检查一下,转身出去,“我去叫护工来。”
她一走,门外的董酌就进来,说:“阿姨,嫂……”嫂子两个字还没出口,董酌就改口道:“你们好。”
张十月点点头算是回答,至于李莉好像听不见似的,只顾着把头靠着母亲的怀抱里,寻求一丝温暖。
董酌越过她俩,看着仍旧深度昏迷,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的大哥,突然对李莉有些气愤,更有那么一丝可怜。
气她是因为大哥为了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而她不能理解甚至害怕大哥。
可怜她是因为,李莉确实伤到了,现在害怕得像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只求妈妈的安慰。
很快两个护工在火舞的带领下来了,把李莉放到推来的急救推床上。
看着被推出去的李莉,董酌很希望她能回头看大哥一眼,哪怕仅仅是稍微一瞥也好,那证明李莉的心目中还有大哥,可是李莉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直到消失在董酌的视线里,也没有回头看一下。
“嘿!”董酌不知道是替夏侯不值,还是替夏侯抱屈,一拳打到墙上,震动到了伤口,流血了还不自知。
可惜,董酌看不见李莉,她到了一个新的特护病房躺下后,就问母亲:“妈妈,他怎么样了?”
张十月眼泪顿时下来了,抱住她说:“傻丫头,你还是放不下啊。”
……
又两天后,夏侯仍旧昏迷不醒,而李莉却可以坐起来,并可以在母亲的搀扶下走路。
这天下午,她又问道:“妈妈,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医生说,要么没事,过几天就醒,要么永远醒不了。”
“是嘛。”李莉淡淡的说着,好像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不过眼睛里却闪起了泪花。
“你明明还放不下他,何不去看看他呢?”张十月虽然也不大能理解夏侯的所作所为,但也希望女儿幸福不再伤心。如果夏侯与李莉两人重归于好,她也乐于见到。
“不了。”
夜里,零点过后张十月都睡下了,可李莉却没有睡,无神般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想了很多,想了很多以前的事,美好的和不美好的,统统都想了一遍。
然后她轻轻地摇醒陪床的母亲,说:“妈妈,扶我起来。”
“好,要上厕所吗?”
“不。”
李莉只说了一个字,张十月就明白了,说:“好,现在没人。”
现在真的没人醒着,就连护士站里的护士也因为白天的劳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娘俩走在过道上,静得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
把李莉搀扶到夏侯的病房外,李莉并没有进去,只是稍稍推开一道门缝,往里面窥望。
看见郝栋在陪床,睡在另一铺床上,被子都踢到了地上,发出如雷般的酣睡声。
至于夏侯如一根木头一般,一动也不动的躺着,要不是他床头的呼吸机还冒着泡,旁边的心电图显示器上,代表着心跳的曲线也还在节律的跳动,旁人真要以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活着就好。”李莉轻轻带上门,同时轻轻的含在嘴里说:“我们回去。”
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李莉刚刚躺下又说:“妈妈,我想回家,我特别想爸爸。”
“好,明天我们就回家。”
李莉不说话,沉默一会又说:“我睡不着,能不能拿来纸笔,你帮我写一封信。”
写完了信,李莉也睡了过去。
看着熟睡的女儿和手上代写的信,张十月叹道:“傻女儿,明明不舍何必分开呢?”
……
第二天,夏侯还是没有醒来,可李莉要走了。
郝栋董酌等人都去送她,一直送到医院门口,直到上了车。
期间郝栋两人什么都没说,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知道李莉能不能过来自己的心理关,完全要看她自己。
至于李莉同样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很累很憔悴的样子,一直闭着眼睛,任由着几个护工用担架把她送走。
“走了,就这么走了。”看着远去的急救车董酌感叹道:“也就这么分了,可惜啊!”
“是啊。”郝栋也感叹道:“以后我们两个再也没有嫂子了。”
“不,是我没有了,而你小子有。”董酌挤得出一丝笑意,一把挽过身边的火舞,说:“这个傻女人,好像非我不嫁了,所以你有嫂子!”
“额……”郝栋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呸!”火舞笑骂道:“姐,什么时候要嫁给你了?你以为就你是男人吗?”
“可是有人就是喜欢我。”董酌脸皮够厚。
“去!三天腿的蛤蟆不好找,男人有得是。”
说着这个家伙就跑了,留下明白什么意思的火舞羞红了脸和哭笑不得的董酌,“三条腿?说得也对啊。”
“额……”火舞捂脸遁走,“流/氓!”
……
李莉刚刚走没一天,蕾丝迩就从天而降。
身在巴国却一直心系夏侯的她,通过父亲梅卡瓦的关系得知了夏侯的近况,立刻跑来了。
中巴为全天候战略伙伴国,两个国家的友谊,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
所以中国大使馆接到蕾丝迩的请求后,立刻知会东海舰队。
巴国高官的女儿,要进入驻地医院,也不算是什么军事重地,马海司令当然没有理由拦着。
正因为如此,蕾丝迩得以顺利的进入了东海舰队驻地内的医院,照顾夏侯。
看着突然到来的蕾丝迩,郝栋感慨不已,跟董酌说:“二哥,这是不是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看来我又要有嫂子了。”
“不过我喜欢原来的嫂子。”董酌说:“可惜,人家不愿意做我们的嫂子了。”
“造化弄人啊,不过现在这位,也不错啊。”
……
蕾丝迩还真不错,论身材、相貌,比起李莉来丝毫不差,而且照顾起人来,让护士们都为之汗颜。
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几乎寸步不离夏侯的左右,就这样照顾了夏侯七天,人都好像瘦了一圈,让郝栋董酌两个家伙看着都心疼。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蕾丝迩来了之后的第九天。
夏侯终于醒了。
目光还没有聚焦,视物还很模糊,可他的双手却四处乱摸,嘴里发出的第一个词是:“莉莉…莉莉……”
几乎不眠不休照顾他的蕾丝迩,一阵心酸,抓住他的手说:“我在这,我很安全。”
“好…安全就好……”夏侯握着蕾丝迩的手是那样的紧,完全用上了全力,使得蕾丝迩感觉很疼,不过她的脸上却硬是挤出笑意说:“放心,我一直在,永永远远都在。”
“好,好……”夏侯感动得要哭,然后就又昏迷了过去,不过这回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因为他以为最爱的李莉还在身边陪着他,并且已经原谅了他。
刚刚准备进来看大哥的郝栋两人,见到这一幕,不由有些羡慕嫉妒恨,对视一眼后,低声骂道:“为什么大哥遇上的都是这么好的女孩?我艹!”
……
两个小时一直握着蕾丝迩的手不放的夏侯再次醒来,这回他能看清物体了,也看见蕾丝迩了,不由道:“蕾丝迩,你怎么来了?”
蕾丝迩没说,一旁也一直陪着的郝栋抢过话去,道:“大哥,你不知道人家都来九天了,天天照顾着你。”
“谢谢。”
蕾丝迩笑而不答,只是反握着夏侯的手,一脸的幸福洋溢之色。
“大哥。”同样在一旁的董酌说:“你都握着人家姑娘的手,快两个多小时了,你不累,人家也手麻不是?”
夏侯闻言就想放开,可蕾丝迩却更加握紧,说:“没事,只要他愿意,握多久都行。”
这就话傻子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夏侯同样听出来了,不过他现在的心中,除了李莉,谁也装不下。
他抬起头用寻找的目光看看四周,没看见想看见人的身影,再次低下了头。
看见夏侯异样的目光,蕾丝迩知道他刚才想搜寻什么,借口出去了。
蕾丝迩一走,夏侯就问两位兄弟,道:“李莉呢?”
“嫂……”董酌改口道:“李莉她…走了!”
“走了?”夏侯直咳嗽。
“大哥别激动,不是那个走啊?”郝栋汗颜。
“那就好。”夏侯还以为李莉挂了呢,“回北京了是吧?”
“是的,九天前走的,什么也没说。”董酌说着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口袋里的那封信,那是李莉的母亲张十月拿给他的,他不用去看信的内容,也能猜出来,那是李莉写给大哥的分手信。
“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吗?”夏侯还不死心的问。
“真的没有。”董酌。
“大哥。”一向心直口快郝栋道:“你忘了,李莉吧……”
他没说完董酌就在他后背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郝栋直咧嘴,不过这个家伙依旧说:“抱歉大哥,原谅兄弟口快,我想她不可能原谅你的,你忘了她吧,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我忘不了。”夏侯坚毅的说:“我永远也忘不了,所以你不要再说了。”
……
病房的门外,借口离开却并非离开,在偷听的蕾丝迩,眼泪一下子噗嗤往下掉。
然后这个巴国女军人又狠狠的擦干,大步向前走去,如同奔赴一个战场。
我就不信,我取代不了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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