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带着夏侯一直走到贵宾休息室,走到夏渊面前他也不废话,敬了一个军礼后就直接问道:“请告诉我,您或您的爱人的视力情况,有没有患过什么眼疾之类的毛病。”
夏渊疑惑的看着刘毅,然后有些颤抖的问道:“是不是孩子的检查不合格啊?”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夏渊道:“我爱人的视力基本正常,左右两只眼睛视力好像都是一点三左右。至于我嘛,右眼视力一点四,左眼视力零点六,这是在对越反击战中一块弹片打进了脑子里至今也无法取出来的缘故,医生说那块弹片压迫了视觉神经,所以导致左眼视力下降了。”
刘毅叹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夏侯,把他送到夏渊的怀里。
夏渊顿时面色大变,呼的站起来他指着夏侯的右手不住的颤抖。
“夏侯他不会也是左眼视力低下吧?”这个在对越反击战中,全连阵亡只剩下他一个,准备抱着一大捆能把他炸得直接气化,连渣都不大可能剩下的手榴弹,要与阵地共存亡的特级战斗英雄,此时的语气居然是颤抖的,害怕的。
刘毅痛苦的点点头。
“不会吧!我左眼视力下降是后天因素造成的,又不是先天!这个TM的也能遗传?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夏渊失控的居然骂娘起来。
“我想夏侯是您在受伤之后,才有的吧。”刘毅缓缓的说。
“是的。”夏渊痛苦的道:“我是受伤之后,才结的婚,可是……这个也能遗传啊?”
“这个难说啊,说不定真是您的原因。”
刘毅显得更加痛苦,他将夏侯的的体检表递到夏渊的手中,停了一会才说道:“夏侯他是我见过的,遇到过的最接近完美的好苗子,可是太可惜了,他竟然被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视力给卡住了。”
“那为什么在医院夏侯他的视力体检又是合格的?”夏渊问道。
“对不起大校同志。”刘毅歉意的说:“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疏忽,用了阅读法,才导致结果不同。”
夏渊木然的望着手中的体检表,上面每一项都是满分,负责检查的医生们给的评价都是优秀甚至完美,可是仅仅因为一个左眼弱视,仅仅因为一个左眼视力零点四,那么夏侯的这份体检表上的其他数据再完美,再优异,也注定要成为废纸一张。
视力啊,一个当兵的人眼睛不好,怎么有可能当兵?
“你的意思,夏侯的左眼弱视,真是因为我的遗传而造成的?”夏渊最后仍旧心存侥幸的问道。
“虽然没有经过全面的系统检查还无法做出确定,但是我想……应该是的。”
刘毅觉得自己的这番话一下子压垮了,刚才还傲然挺立得像一杆标枪一般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子一下子鞠楼下去,两鬓间的白发好像一下子也增多了不少。
“我也很难过,真的,哪怕夏侯他是其他的项目出现了问题,可以他这么多近乎完美的数据,他都有机会进去的……”
“好了,你别说了。”夏渊打断了刘毅,挥挥手让他走,然后夏渊蹲下去,双手扳过夏侯的小脑袋,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眼睛,为什么是你眼睛的呢?”夏渊痛苦的抹了抹脸,然后用手不住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好像要把那块停在脑子里,永远也无法取出的弹片给敲出来一般。
看着父亲夏渊的摸样,夏侯很害怕也很愧疚,差点儿说出是自己在说谎,骗过了医生,但转念一想,如果说出实话,父亲会不会生气呢?
想到这,夏侯打起了退堂鼓,父亲夏渊是严厉的,平时自己犯错就会挨打,而现在是在说谎欺骗父亲,如果让爸爸知道了,自己不被打死才怪,所以夏侯索性把心一横,准备来个打死也不说。
不过夏渊没有再问什么,跌坐回椅子上久久不发一言。
一同来的十几个孩子除了夏侯都通过了体检,至于没有通过的夏侯,只能跟着父亲原路返回。
等回到出发的医院,天色已近黄昏。
至从得知夏侯不合格就不说一句话的夏渊带着夏侯下了车,在军区医院的门口给他买了一只烤鸭,而一向只喝酒不抽烟的他居然买了一包烟,一根接着一根的猛抽。
等夏侯吃完烤鸭,他也把那包烟抽完了,脚下的烟蒂落满了一地。
“爸爸,我去哪里玩?”吃完烤鸭的夏侯问。
“玩?不玩了,永远不玩了。”夏渊喃喃地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体检表和早晨时来的路上,为了安夏侯的心,让孩子以为真是来玩的,而买的两张电影票,一并揉搓成团,扔到医院门口的垃圾箱里。
接着夏渊把儿子拉上了车回家,这一路车开得很慢,一直完全天黑了才回到家。
门一开,一天也没上班,哭累了也喊累了,显得很是憔悴的李月清,看见儿子回来了,顿时又哭又叫的抱着夏侯不放,害怕再次被夺走似的。
“放心吧,他哪里也不用去了,永远不用去了,你的儿子永永远远是你的了。”夏渊低着头走到神龛下,拿起那根经常打夏侯的老山竹看了看。
夏侯以为父亲又要打自己,害怕的躲进母亲李月清的怀里,娘俩缩在屋角上,怯生生的看着夏渊。
可是夏渊根本没有打人的意思,而是手一扳,拇指粗细的老山竹咔嚓的一声,被折成两段,然后被夏渊咣当的扔到地上。
“不打了,永远不打了,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夏渊喃喃的说着,转身进了里屋,然后碰的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一刻,年仅七岁的夏侯突然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跟父亲曾经的所有联系,所有的亲情,都被那一扇门,不!被一座山似的东西给阻隔了,父亲再也会不管自己了。
从这以后夏渊对待儿子夏侯就开始放任了,早上再也不叫他起床训练了,也不再打他了,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夏侯多说几句。
无论夏侯在外面打架了还是被人家父母堵到家门口骂娘了,夏渊都对儿子爱理不理。
这么一来夏侯反而有些找虐似的,想引起父亲的重视,开始想念父亲的责骂还有老山竹照顾屁股的滋味,但夏渊什么都没有做。
所以夏侯虽然没有父亲再监督自己,可他依旧每天起来跑步训练,希望引来父亲的关注与表扬,同时这么些年的训练,夏侯把每天早上跑步也当成一种习惯了,不过他所做的一切,夏渊好像没有看见似的,这使得夏侯觉得自己受到了父亲的冷落。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夏侯小学四年级,他十一岁的时候。他长大了也较为懂事了,他想用另一种方式引起父亲的关注。
所以在那一年他虽然几乎每天跟人打架,但学习也变得刻苦起来,每天晚上看书看到很晚,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通过一年的刻苦学习,在五年级期末考试中他获得全年级第三名,前两名分别是他两个“土匪”当家的,郝栋与董酌。
他们两个虽然这么些年跟着夏侯调皮捣蛋“无恶不作”,但郝栋一直就是个有志向的人,要做一个有文化的“土匪”。而董酌一直就是三人“土匪”武装的狗头军师,所以他的成绩一直不错,经常名列前茅,让老师们又爱又恨。
夏侯拿着荣获第三名的奖状回家,满心的期待父亲能够对自己另眼相看,结果夏渊看都不看,淡淡了来了那么一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第三名算个屁啊。”
这句不像骂人又似骂人的话,让夏侯反而笑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父亲这是第一次骂自己,以前别说骂人了,话都不愿意跟自己多说几句,所以夏侯觉得学习成绩好,能够引起父亲的重视。
从那以后夏侯更加刻苦了,成绩节节升高,到六年级期末的升学考试中,他获得了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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