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牙!少和老子装,你再这么目无军纪,嬉笑守营,说不得俺撤了你的什长的职位!”说话间只见那个腰间挎着横刀的校尉走到近前道。
“苏老三,别跟老子这装大尾巴狼。老子当年好歹也是点军校尉,地位比你只高不低。跟着俺韩五哥在榆林战场上策马追杀西贼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的裤裆里猫着呢!要不是因为受了陷害,如今哪轮到你和俺这里充什么大头蒜!”孔大牙一扫先前的猥琐模样。腾地一下直起身,散发出一股久经战阵的厮杀汉才能存在的一种厮杀之气,一脸凶悍道。竟是将那个孙老三吓得后退了几步,拔出佩刀脸色苍白道:“孔大牙,你敢顶撞上官,小心老子扣了你下个月的饷银。”
“哈哈!我说孙大校尉,你倒是先把俺们上几个月的饷银给了再说啊。”
“不错,当年在延州,和西贼厮杀,好歹砍下西贼脑袋就能换饷银。到如今来到河东这边可好,饷银几个月没有,弟兄们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金人厮杀的,总不能让俺们干耗着啊。”
“就是,咱们都是刀头舔血的厮杀汉,为了就是那点上官们赏下来的饷银,总不能连个饷银都没有却总让俺们和金人去拼命啊。”孔大牙身后的一群军卒纷纷附和道。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啊!”那苏老三色厉内荏道。他知道在场的都是一群西军老油条,打仗虽说悍勇,可是嘴巴也是厉害的紧,自己可还真是镇不住这群泼才,不过这群泼才倒是对自己以前的上官韩世忠挺服帖的,听说那家伙去了什么永定军那了。
苏老三正思量间,就见孔大牙忽然趴在地上用耳朵听了一会,猛地起身道:“不好!有敌袭,应该是大股骑兵。”
说话间,孔大牙身侧的七八个军卒一起站起身,迅速的拿起了自己身边的武器,脸色凝重,纷纷的看向远方,瞬间在拒马栅栏内形成一副防御的姿势。苏老三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知道,孔大牙平时虽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却是从无数惨烈厮杀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老卒,这种人对危险的潜意识和战情的判断是异常准确的。结结巴巴的对着孔大牙说道:“孔大牙,你、你可不要胡说,真的有。。。真的有金人来袭,哨楼的警卫在上面都没发现金人的影子呢。?”
孔大牙斜睨了一眼苏老三,不屑道:“爱信不信!!等到哨楼上的白痴们看到,估计金人的骑兵早就踏破拒马一刀砍下你的脑袋了。”转身对着另一排的弓箭手喊道:“弓营的犊子们,都他娘的精神点儿,来事了。好像是金狗又来袭扰了。招子都放亮点,别他娘的又和上次那样,金人骑兵还没到跟前就提前放箭。”
“放心吧孔哥。保证不会啦。”弓箭手们纷纷应答道。
一切安排仿佛都和苏老三无关一般,苏老三直楞着看着孔大牙行使着本该是自己的权利。就见孔大牙一把抓过苏老三冲着他耳边大喊道:“苏大校尉,你还不通知哨楼上的弟兄鸣鼓,报敌情,在这傻愣着干嘛,等吃屎啊!!”
“俺耳朵又不聋,这么大声干嘛。”苏老三下意识低声道。好像一个被训斥的孩童一般涨红了脸。猛地醒悟过来。自己才是领军校尉。脸红道:“老子才你上官。你~~敢~。”话还没说完就被孔大牙一把踹到一旁。
“军情如火,还愣着干嘛,找人通知内营的将主们!”孔大牙大吼道。他知道,金人的骑兵盱眙即到、自己能从地上听到骑兵的马蹄声就说明这群骑兵就在十几里外了。孙老三被孔大牙一阵呵斥悻悻的对着身边的卫兵道:“去通知哨楼的警卫和内营的将主。就说有金人来袭。”
军卒慌忙向内跑去,边跑边喊:“金人来了、金人来了!”
此时哨楼之上的军卒也远远的看见几里外一大股黑压压的骑兵冲着这里疾驰而来。换忙的敲响示警的战鼓。一时间,外营众人纷纷如临大敌,各安其位,枕戈待旦。
内营之中,老种正半躺在床榻之上。看着辎重文书。转头对着在一旁的种师中道:“老二,刘平该到了吧。”
“大哥,按理说应该到了。难不成那厮倨傲自大,没有应约而来么?”种师中回道.
“应该不会,他不是回信说来么。统领一军,言而无信可是大忌,他不会不知道。”种师道淡淡道。
“可是大哥,人心隔肚皮,说不得这个刘平有什么花花肠子。”种师中分析道。
“老二,此言差矣,我感觉这个小家伙不是一般人,身侧没有任何势力帮扶,单凭自己挣扎厮杀,半年的时光便自成一军,打下燕地这么一块土地。而且你看他哪次厮杀不是凶险万分,但却每次都福大命大,还能次次胜利。此子不凡啊,异军突起,却又能死中求活,硬是在金人的地方咬了金人一口。了不起啊,了不起,说不得以后我们都得借他的光啊。”
“嘿嘿,能当的大哥连说两次了不起的人,当世还真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啊。”种师中酸溜溜道。
“老二,你还别不服气,此子如日中天。手下精兵悍将不少,却都听他号令,奋不顾死,此等人才焉能是池中之物。而你看我西军现在却日薄西山,军心涣散,朝廷对咱也是不断打压,即便是我暗中联系了蔡老相公,恐怕也是独木难支。等某百年后,咱种家想要支撑着存活,还要保着西军十几万儿郎们的前程,保不齐就要借助这家伙的啊。”老种一口气说了这么,嗓子一痒,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随着咳嗽不住的剧烈颤抖。
“大哥,慢些。慢些。甜水,拿甜水来!”种师中扶着种师道不住的轻抚后背。转过身子对着侍卫喊道。早有侍卫端上温热的蜂蜜甜水送到近前。种师中端着蜜水送到老种嘴边慢慢灌下,半晌,老种方才平复了咳嗽。
“某时日不多了,可是某放心不下咱种家和跟随着某厮杀了几十载的西军袍泽们。老二,你记着,西军不是哪一家哪一姓的西军,那是咱西北几代人从尸骨血水里浸泡厮杀出来的西军。某不想看着西军就这葬送在某家手里。某要替这些儿郎们留出一个安身立命的后路。金人凶悍,西军的儿郎们已经死伤的够多的了,这刘平就是咱西军的一条后路,你明白了吗?”老种凝重道。
“大哥,俺晓得。”种师中回答道,但心里却是不屑的想道,不过是个乞丐子罢了,居然当的大哥如此看重,看来大哥真的是老了,老糊涂了,居然想把西军交给一个外人。种师中虽然心中如此想,但是,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老二,你不说某也晓得,你瞧不起那出身低微的刘平,可是你别忘了,当年的咱的先祖也不过是一名阵前小卒,凭着一步步的厮杀军功,才慢慢建立起种家军的。”种师道沉声道。
被老种说中心思的种师中半晌没说话,老种见状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亦不再说什么。正在这时,听得大帐外人声嘈杂,种师道闻道:“外面怎么回事?怎么如此喧闹?”
“大哥稍等,我出去看一下。”种师中起身出了大营,对着一个将领道:“怎么回事?”
“回副帅,前营回报,有金人的骑兵前来袭扰。”那将领回道。
“这群该死的鞑子,还真属苍蝇的,真是烦人。告诉弓营,乱箭射翻。”种师中怒道。
“诺!”那将领领命而去。
前辕门拒马外,所有的军卒都紧张的盯着不远处飞驰而来的大批骑兵,如同一群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军卒们纷纷对孔大牙暗挑大拇指,真不愧是西军中的老厮杀汉,战场意识就是强啊。眨眼间,这股骑兵已经来到二里之外。夹带着汹汹杀气,铺面而来。如同一群洪荒巨兽一般,裹挟着撕裂天地的气势。
孔大牙暗自咂舌,娘求的,老子打了半辈子的仗,就没见过这么气势凶悍的骑兵,这群鞑子怎么强悍。斥候营的斥候骑兵们都是一群饭桶么,这么一大群骑兵来居然都不知道回来报警。其实孔大牙却也是错怪了那些外面的警戒的斥候骑兵,因为那些斥候都还不及禀报,便被这群骑兵远远的落在后面。
“准备放箭!!”苏老三望着拒马外二里外汹汹袭来的骑兵慌忙下令道。
猛地眼尖孔大牙似乎发现了什么,急声大吼道:“都他娘的别放箭。好像不是金人,好像是咱宋军骑兵。”
“放屁,肯定是金人假扮的,还等什么。放箭!放箭!!”苏老三一把抽出横刀大喊道。
上官有令,弓营所有的弓箭手只得纷纷拉满箭弦,直指前方的骑兵。孔大牙似乎看到前方骑兵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箭不能发,孔大牙暗暗道,可是所有的前排弓手已经满弓而引,即将要出手了,无法再停手,急中生智一脚踹倒了校尉苏老三,自己扯着脖子冲着弓手们高喊道:“仰射!箭头抬高三指!!”
“孔大牙!你敢!”
“去你娘的!”地上的苏老三刚要起身呵斥,却被孔大牙又一脚踹倒在地上。
所有的弓手听见身后有人喊出“仰射,箭头抬高三指”的命令以为是苏老三喊得,不由自主的纷纷将箭抬高三指,箭雨呼啸而下。嘟嘟!!!直射在这群骑兵前面。愣是没有射中一个。
三百骑兵齐齐的停马。马前蹄昂起。啾啾嘶鸣。方才还是如同洪流一般的骑兵队伍,瞬间鸦雀无声,如同铜浇铁铸一般,钉在地上。望着这群凶悍的骑兵,连泾源军的人都觉得这真是一队精悍之师,真真的是当世难觅。
一个领头骑兵侧身出列,当先来到阵前。粗大的身材套着精铁的铠甲,一把掀开兽面铁罩,一脸愤怒的大骂道:“你们这群泼才,谁让你们放箭的!孔大牙,别他娘的躲着了,老子早就看见你了!!你眼睛瞎啊,不认识俺韩世忠了么!还他娘的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