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煕回宫,一刻也没有闲着,向太后请安,检查离宫时的政务,聆听大臣报来的政事。种种工作下来,片刻便到了晚膳时间。
"齐贵人,皇上应该要传膳了吧?"魏珠非常懂识务,眼见康煕专心政事,知道不宜打搅。趁着齐宣冲茶时候偷偷地发问,齐宣知这内里意思,笑着说:"传吧。"
"喳。"
转眼间便有二十多品菜肴、小菜,四品主食,粥和汤呈上,以鸡、鸭、鱼、鹅、猪肉及时鲜蔬菜为主,山珍海鲜、奇瓜异果、干菜菌类辅之。确是称得上山珍海味,同时也见腻味。
"朕不是还没传膳吗?"
"我叫传的。"齐宣拿下他的朱砂笔:"你应该要吃饭了,别只顾着折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完,不差那点吃饭时间。"
"也是,你也应该饿了。"他没有责怪之意,让魏珠彻底松了一口气,仗着胆子,也把绿牌子递上供康煕挑选。
"下去。"他吐出二字,魏珠便只好退下。
"今晚的折子很多事呢?"齐宣见今天奏折数目并不算很多,康煕再花些许时间也就已经批阅完毕。故意这样问,实乃引出他实言。
"没什麼事,怎麼了?想叫朕翻牌子呢?"明白她心内所想,南巡跟着同行,回来后也被他留在乾清宫里侍候。那些妃子心里多少会有不平衡,齐宣也不想让她们太过在意才会有此想法。
"我可没这麼想。"她回答得出人意表:"我是想,你阅完了折子,可该要歇息了。这一路来,都没睡过几个囫圇觉。"拿出為他补好的睡袍:"这衣服烂了一处,我刚才补好的,你看着可以不?"
"你给朕补衣服?"要说做新衣不奇怪,但是这补衣服的工作,确乃新鲜。
"你不喜欢啊?"
"哪里,朕喜欢,朕喜欢。"他笑逐顏开,把睡袍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一针一线都是带着她纯纯的爱意和关心,教他怎能不喜欢?而且康煕一向不喜奢侈浪费,齐宣这一着正中他的欢心。
"皇上,明天若是无事,办个茶会吧?"见他欢喜,便提出建议:"你许久没回宫,大家都想见你,办个茶会热闹一下也好。今日儿太后不也说宫里这些日子少了生气,怪闷的吗?"
她早听说了消息,那些后宫女眷闻得皇上回宫,个个做足准备接驾却落了个空的事情。其实她们不必离开,康煕会让她们请安见面的,康煕没带她回乾清宫,眾人害怕的尷尬场面并没有发生。
望着她良久,似是在沉思什麼,但最后仍然点头应允:"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他心中对各人实在有气,上次那事,始终未能让他释怀。再加上出发前齐宣身边婢女不适之事,各种情况巧合得太不像话,所以今日其实是故意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齐宣待她们宽容,她们却是步步进逼。
"小珠子。"
"奴才在。"
康煕把魏珠唤至身前,清楚地交代他:"茶会,你按齐贵人的意思办。"他最后补上一句,便喝汤吃饭,不再提及此事。
开办茶会,宫中一向只有妃以上等级的女眷有此资格,康煕很明显是给了齐宣一个特权。齐宣知道他的用意,心里却始终认為不妥。不过她没有开口拒绝,照他的意思去办。她不持宠生骄,凡事向李德全及魏珠询问,还曾為此事向苏麻喇讨教,太后那边她也频频试探,务求尽量减少差错。
"齐儿参见太后。"
"好,好,好,起来吧。"太后让她坐下:"今天才请过安呢,现在怎麼来了?有事呢?"太后虽然不理政事,乐于安座后宫享受清福,不过其实心中对各事发生始末了如指掌。她是一个安于己份,不理他人事的女人,在顺治帝时期便是如此,从不争宠也不理事。当年孝庄皇太后便是看中她这一点,觉她能专心专意地照顾年小的康煕,如今她才有坐到了太后这位置。
"希望齐儿没有扰了太后的休息时间。"她服侍完康煕用膳,便匆匆赶去苏麻喇那处,花了半个时辰记下一切礼仪安排。而她要向太后请旨的提议也获苏麻喇赞赏,这才壮着胆子赶在太后就寝之前来到。
"没有,平日里哀家这会儿也就是坐着茗茶,听这些丫头片子嚼嚼舌头。"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齐宣所来的目的已经被她知晓。齐宣对此不作惊讶,她从来都不认為这个皇太后是一个摆设:"齐儿真是有愧,晚间打扰,确是有事要稟。"既她已经闻得风声,那不需要再转弯抹角:"皇上南巡回来,带了一些礼物,想说明天办个茶会,让后宫从人聚一聚,乐一乐。可因為政事繁琐,着齐儿代為打点一下。齐儿只乃一贵人,怕是很多地方顾不上礼,所以前来向太后讨教。"
太后纵然对皇上作此安排不满,但毕竟在后宫以她為尊,她若是為难一个贵人,传出去不见得好听。尤见这小妮子句句谦恭,也就宽容相对:"其实这些事情都好办,内务府对女眷排场都有记载,你照那个酌量办事就好。哀家这边你也不需顾忌什麼,你看着办就行,只要令皇上喜欢,那就是办得好。"
最后一句,让齐宣心里响起了警钟,她小心翼翼地回话:"其实皇上最想的就是太后能尽兴,宫里的牡丹开得极好,明日的茶会也是赏花会。"
抚弄着杯盖沁着茶,太后说:"说得也是,最近宫里的花开得很多呢,其中最多的便是牡丹。这牡丹花啊,哀家和皇上都很喜欢。皇上打小便跟在哀家身边,许多喜好和哀家有相似之处。不过,也不是事事如此,例如有些皇上喜欢的,哀家倒不怎麼喜欢。"慈详的脸上,突然露出厉害之色,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