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承认
一直留意着柳氏的反应的张眉寿，并没有错过她忽地抓紧了帕子的小动作。
小厮转这头一边似在找什么人，一边答道：“就是二太太身边儿的芳兰姐姐啊！”
海棠居里有两个大丫鬟，一个是芳菊，另一个便是芳兰。
众人闻言神情皆是疑惑震动。
还真是宋氏的丫头去送的荷包？！
“你可看清了？”张老太太神情肃然地看着那小厮。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厮满心茫然，紧张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小的绝无半句假话！当真是芳兰姐姐去送的荷包！”
宋氏死死地皱着眉头。
“胡说八道，昨晚是芳菊守夜，芳兰根本不在我跟前，我又岂会吩咐她去送什么荷包？”她说着，眼神也越发狐疑起来。
柳氏不甘之余，却暗暗松了口气。
苗姨娘将前额叩到了地上。
芳兰听得脸色大变，有几分慌乱地摇起了头。
苗姨娘是母亲的眼中钉没有错，若由祖母就此拔去，或无坏处，可真相当真是苗姨娘所说的那般吗？
可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普通的姨娘使手段争宠本见怪不怪，可偏偏苗姨娘不是正经被抬进门的姨娘，身上带着儿子不光彩的过往。且这争宠的手段过于阴险，已是搅得家宅不宁了！
她最近有了心思理事，便与到了婚嫁之龄的芳兰提了一回有意帮她在张家家奴中择出一位良配来……
宋锦娘适时地开口：“想好了再答，绣技如笔迹，只需懂行之人一验便知，可容不得你轻易抵赖。”
宋氏气得气血上涌。
一直跪在外面的芳兰早已听得冷汗淋漓。
同是大丫鬟，芳兰平时老实沉稳又识趣，还不比芳菊看起来心高气傲……原来竟是藏得这样深！
她二儿子毁就毁在苗氏和宋氏这两个女人手里了！然宋氏是正妻，且除了脾性烦人之外，并无值得一提的大过，但苗氏作为一个姨娘将手伸到了主母身边，此乃不可饶恕之错也！
还真承认了！
张眉寿听得眼神越来越冷。
她一时竟不知是贴身丫鬟也受了丈夫的唆使，一同来欺瞒众人，将荷包一事往她身上推；还是说……芳兰被苗姨娘收买了！？
“是，那荷包是妾身亲手所绣。”
“芳兰，我自认待你不薄……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收买！”宋氏眼神似刀。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峦目光咄咄地逼问着。
“奴婢当真不知道太太在说什么……请太太恕罪！”芳兰声音带上哭意与惶恐，仿佛是因为自己没能领会主子的意思而办砸了事情一般无助。
宋氏听得眼神一凝，再看向芳兰之时，心底已然泛起了寒意。
“先说说这荷包是不是你绣的？”张眉寿并不拐弯抹角：“实话与姨娘说，这荷包上头所用乃是湘绣，方才我对照了，与姨娘以往所绣之物，确实极为相像。”
这该不是张峦为了撇清自身而跟他的小厮串通好了的说辞吧？
父亲向来尤爱海棠，海棠居一名便由此而来。
“昨晚究竟是谁让你给二老爷送的荷包？”张眉寿赶在其他人开口前问道，给被问话之人一种她去送荷包事实已定、无需狡辩的错觉。
再不然……难道芳兰真的自己莫名其妙地打着自己的名号去送了什么荷包？
张老太太脸色阴沉地看着苗姨娘。
“你别着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让你送的荷包，万一夜间昏暗，你误将其他人认作我母亲了呢？”张眉寿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小儿幼稚之言，却莫名叫芳兰打了个寒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这丫鬟根本是在睁眼说瞎话……且就当着她这个主子的面！
芳兰一味低着头流泪：“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太太的人，太太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太太若说不曾让我送过，那必是我记错了便是。”
芳兰身形一抖，咬着唇说道：“当真是二太太让奴婢送去的呀。”
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母亲是待她不薄，可万一她最想要的偏是母亲最不愿给的呢？”
人心往往总是不肯满足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已大白了。
张眉寿满眼疑惑地看着苗姨娘，抢在张老太太开口之前，问道：“姨娘怎么不说完？端午当夜，你与大伯娘在花园子里密见，可就是为了合计此事吗？”
“姨娘，不如你先说说吧。”张眉寿看向了一直跪在角落里，始终不曾开口说话的苗姨娘。
这丫鬟好重的心机。
宋氏闻言吸了口冷气。
最有立场挑拨她与丈夫关系的人，自然是苗姨娘。
“芳兰呢！”张老太太也被绕得一头雾水，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张老太太眼神变了又变。
“妾身知错。”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苗姨娘缓缓开了口。
难道是二儿媳自编自演，以此来诓骗试探儿子？
而眼前这大丫鬟的装扮让张眉寿觉得扎眼极了——衣着鲜亮，虽未施脂粉，却在鬓边别了一朵清雅的粉白海棠。
又听苗姨娘说道：“我本欲借此事离间二太太与二老爷，只是二老爷向来只专情于太太一人，这些年来从不曾踏足西院，我若贸然相赠，他必不肯收。是以，我便买通了二太太身边的丫鬟芳兰，假借二太太之名将荷包送到二老爷手中。”
见祖母已是一副要借此机会重重发落苗姨娘的姿态，张眉寿眉头微蹙。
此言一出，四下静了一静。
芳菊皱眉看着她被唤进了堂内。
“三姑娘想让妾身说什么？”苗姨娘的声音轻轻的，却掺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若不然，宋氏也不可能单单因为一个普通的荷包就气愤至此。
张眉寿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母亲，这个芳兰未必不是见自己被指了出来，便顺水推舟故意惹怒您，好激着您与父亲和离。”
“苗氏，你可知错！”张老太太厉声问道。
“你撒谎！昨晚我一直守在二太太身边，怎不知二太太何时吩咐过你去送荷包！”芳菊忍无可忍地站了出来，指着芳兰说道。
苗姨娘逢年过节总会亲手做些小物件儿送给张眉寿姐弟三人。
真正的幕后黑手，只怕还没有显形。
面对众人或质疑或探究的目光，身着桃红色比甲的芳兰瑟瑟地跪了下去。
若真如此，闹出这么大一出戏，惊动这么些人，也未免太过任性胡闹了！
这话直白到了极致，语气确是纯粹如一个孩子该有的不解。
苗姨娘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本已放松了下来的柳氏更是心神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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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