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亦或者说,术士的一种本能的灵觉,他们虽然积弊甚多,但毕竟也是用法懂法,比普通人更敏感一些。
虽然这种敏感比起真正有道修行之辈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却也能在某些时候有关键作用。
原本男子只是想要借机入本地居民家中暂避一下,或者消失那么一会,稳住心中不安细细思索对策,在这种时候出去乱转是很不明智的。
只是当男子随着何家人进入他们院中之后,心中的那一种不安似乎也弱了下来。
这让本身直觉就较为敏锐的男子意识到,这家人可能命格不同,或者处于运势的峰谷变化,同样能给自己的危机带来一些转机。
这么想着,男子的注意力就不由被陶盆中的荷花吸引,至于这花,冬日之荷定有奇异之处,换往常自然见之喜不自胜,但在此刻的男子眼中或许还不如摘花人特殊!
“哦,请!”
男子被请入了客厅内,何家人简单收拾压下,摆好了行李。
相互通名,男子却只说自己姓燕名日安,至于其他情况则并不详说,但这些情况何家人也不在意,而是快速谈及买花的事。
小男孩抱着的陶盆被自己母亲伸手拿过,但他却攥着盆边沿不放手,惹得母亲瞪了他一眼。
“乖,咱又不是那些个文人雅士,一朵花儿,多得是地方摘!”
小男孩看了看母亲,又看看大伯,以及已经几乎成了大人的堂兄堂姐,所有人都在看他。
犹豫一下,小男孩瘪了一下嘴,还是松开了手。
去三姑坟上的时候小男孩没有哭,这会却眼里泛起晶莹,忍不住想哭了。
“阿辉,走,我们烧水”
堂姐过来牵了小男孩的手,带着他去厨房。
院中的另一间屋子前面,收拾好了屋内一切的伯母正搀扶着奶奶进屋休息,老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小男孩,又看了一眼堂屋那边,没说什么。
厨房里,小男孩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姐,这,呜呜,这是,呜呜,是我的宝贝呜呜.”
堂姐蹲了下来,用手抹掉小男孩的眼泪。
“不哭不哭,若是真卖了银子,可以买好多糖葫芦呢,不想吃么?”
“想”
“那就对了,人家上门是客,我们烧个水泡点茶招待一下吧!你生火,我去挑水,好不好?”
“嗯!”
不提厨房那边哄孩子,客厅这,其他人对客人刚刚的话可是十分上心的,陶盆已经被摆在了桌上,
小男孩的父亲还泊船未归,老妇人则被扶进屋休息了,真正做主说话的当然是大伯。
“这位官人,您刚刚说的可是认真的?”
男子收回望向厨房的视线,环顾堂中所有期待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若论命数的特殊,定不会是这些人,应当是那个小男孩,毕竟莲花也是他摘的!
“自然是认真的,出门在外做事交友,讲究的是一个信字,只是这孩子哭得如此伤心,不好夺人所好啊”
“嗨,小孩子嘛,把这当玩具,不懂名贵花卉的特殊之处,官人不必在意!”
“对,阿辉很懂事的,和他讲道理能说得通。”
男子点了点头,想了下直接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锭摆在桌上。
“十两!这朵花我买了。”
说着男子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我要单独和小男孩说说话,问问他究竟在哪摘的,若是他能讲清楚,哪怕我去找了找不到,这十两也是他的,若讲不清楚,这钱就不给!”
“哦,那我叫他,阿辉~~~”
小男孩的母亲刚吆喝一声,男子就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去和他说就行了,免得你们大人教小孩子说话!”
说着男子就走向了厨房,那边的孩子刚出厨房准备问问母亲什么事,却见那个讨厌的买花人过来了,而母亲也跟在身后。
“阿辉,这位官人问你些事,伱如实回答,认真回答就是了,不用怕!”
母亲在男子身后向着小男孩使眼色,但后者显然还有些疑惑,只是浅浅“哦”了一声。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进了厨房,那堂姐挑着水回来,就见叔母站在厨房门口向她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进去,而堂屋那边的人也伸着脖子望着这边。
堂姐放下担子到厨房门口一看,原来是灶台旁,男子正在和小男孩说着悄悄话。
灶炉已经升起来了,里面的火焰带给炉前的两人温暖,小男孩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之前的事。
“我记得就是在出月州的时候,还记得爹说了一句,终于出月州了,到了梧州,到家就快了.”
“哦”
男子点了点头,虽然听的认真,但大部分心思其实并不在此处。
在同小男孩聊天的过程中,也是确认男孩心性的过程,此刻他已经心中有底,一来是孩童本就年少天真,二来此子心性不错值得信任。
这会何家人也已经不再如开始那么紧张,就连小男孩也放松了不少,所以男子此刻便凑近一些,以内功传音道。
“孩子,接下来的话只有你听得到,听到了也不要告诉你爹娘长辈,此事可是人命关天呢!”
“啊?”小男孩愣了一下,男子却已经立刻说了下去。
“记好了,在你们这条民巷尽头的那座老土地庙里面藏着一样东西,就在土地公神像的手中,半年之内如果你没看到我回来找你,那你就去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你们的官!”
这话听着让孩子瞬间有了中戏曲故事里演绎的一些感觉,好似参与到了什么大事中,人也莫名兴奋了一些,低声回应一句。
“是什么东西啊?”
“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能交给官府,可能会死很多人的!你愿意帮这个忙么,若是成了,你就是小英雄了!”
“嗯!”
“好孩子”
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神,男子心中瞬间升起一股负罪感,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那一阵令人疑惑的悄悄话后,男子就很快起身了,走到门口时,那边堂屋里的人也沉不住气了,何家大伯更是端着陶盆来到了厨房口。
“如何?”
男子也干脆,将另一一锭银子递给小男孩的母亲。
“我已经清楚了,找不找得到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拿着吧!”
“哎哎,多谢官人多谢官人!”
看着母亲兴奋答谢着对方,小男孩此刻也没有刚刚那么伤心,反而有些激动,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其他事转移。
何家大伯则赶紧递上陶盆。
“这盆也送你了!”
“这就不用了”
男子直接从盆中捞出了花苞,随后拱了拱手,又特意向着厨房门口的小男孩郑重行礼。
“告辞了!”
“唉,慢走啊,我送送您!”“我也送送!”
何家人送贵客出门,到了院外,遇上了扛着拆解的船橹回来的何家老二。
看到门口的情况,何老二一脸懵逼。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老二,这是燕大官人,咱家的贵客,正要走呢!”
“哦”
什么贵客?何家老二挠了挠头,倒是那贵客的眼神落到了橹桨上,从船桨就能估摸尺寸,应该是那种能坐一家人的小船,甚至能联想到一些常见的形制。
男子随后又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我再出十两,你们的船也卖给我如何?哦,方便我去找莲花!”
“啊?十两?那破船哪能值十两啊,我说.”
“唉!!!十两就十两!”
何家老大赶紧过来,出声堵住了弟弟的嘴,顺手从他肩头取下了橹桨扛在自己肩上。
“走走走,燕大官人,我带带您过去找船,老二,还在老地方吧?”
“啊?是啊.”
“那就成,走走走,我带您过去!”
“哦,有劳了!”
等自己兄长和那个衣着体面的陌生人走了,何家老二还在院门口挠着头,有些不知状况。
“相公,咱们今天可是走了大运了!”
“什么大运?”
——
何家老大带着男子到了江边港口的边缘,这里有一些小码头,停靠着许多不大的船只,这些船大多是城中百姓或者渔民的。
同看顾众多船只的老头打过招呼之后,何家老大找到自家船只,亲自带着男子检查船况,忙前忙后好一阵子,多得了一块碎银子,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最终只剩男子站在船头轻轻叹了口气,来的路上,他也已经在码头买了一些干粮,这会已经摆在船舱中。
“你这家伙,好不要脸!”
清脆的声音从码头上传来,男子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遇上过的那个小女孩,而对方的眼神也看着他手中始终拿着的花苞。
其实杜小琳连男子和小男孩说了什么都知道,不要脸指代了很多事,但男子却以为这女孩指的是手中的花。
花确实特殊,却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哈哈哈哈哈确实,我确实有些不要脸了,罢了,好事成双,你已经有一朵了,这朵也送你了!”
说着,男子竟然直接将花了重金买回的花抛向码头,杜小琳下意识接住了花,同时脸上也微微发愣,这家伙竟然把花给我了?
杜小琳回神的时候,男子已经解开了缆绳,将小船推离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