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靳宛认为在关家村待的时间够长了。
这才是他们到的第一个村子,而老村长也不负靳宛所望,最后拾掇出来的陈皮半成品,约莫有五十斤。
接下来再留在关家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靳宛和敖千商议过几日便启程离开。
但在这之前,他们还得找老村长帮一个忙。
就在靳宛打算去拜访老村长之时,老村长便带着关曜到来了。听两人说明了关曜的来意,靳宛不疑有他,倒是爽快地答允下来。
反正收购陈皮是长安君发布的任务,不管靳宛愿不愿意,都得把它给完成。既然内关家村的地理位置更加好,村里有更多橙皮,那么到那里走一趟也未尝不可。
而关曜见靳宛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许诺给老村长那些好处。早知如此,他还不如自己打听清楚这帮人的住址,然后悄悄过来拜访。
由于两个村子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关曜希望靳宛等人能够即刻前往内关家村。但是靳宛还有事情要与老村长商量,于是便让关曜先回去。
“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来,再过去也不迟。如果关曜村长有急事要回去,那你可以先行一步,我们随后便到。”
听到少女这般说,关曜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可他又不能真的独自先回去,谁知道老村长会不会在他走后,对这些人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没啥事,要不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吧。”关曜转向老村长,笑眯眯地说:“老关啊,那我今天就在你们这儿叨扰一阵啦!”
老村长心中虽有些苦涩,但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确对两个村子都有利,只是感觉很对不住大人和少夫人……
靳宛仿佛没有看出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微笑地对一旁的卫乙吩咐:“你先替我招呼一下关曜村长,我有点事儿要与老村长商谈。”
“夫人请放心。”卫乙谦恭道。
随即,卫乙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将关曜“请”到另一个屋子。关曜虽然不免担心,可他只能礼貌地笑着与靳宛告辞,跟在卫乙身后离去。
两人一走,心里有鬼的老村长顿觉如坐针毡,觉得很难面对少女真诚的笑容。
此时座位上方的靳宛,将老村长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愈发断定这关曜能够来找自己,肯定是和老村长做了什么“交易”。
想到这一点,靳宛微微扬唇,声音轻灵地说:“老村长,我们在关家村也打扰了许久,看来确实是时候辞行了,否则今日关曜村长也不会来了。”
此话一出,老村长立即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驳。
“并非如此!”
“不是么?”靳宛笑容不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是我误会了老村长?”
靳宛从来不像敖千,她的目光不会显得咄咄逼人,而是闪着刺眼的亮光,令人无法忽视。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并不会让人心生畏惧,却往往会让人无法撒谎。
所以老村长艰涩地咽了咽唾液,面露苦色,内心一番激烈的挣扎。
最后,宛如投降一般,他叹了一口气。
“据我所知,关曜之所以会来找少夫人,是因为你们在我们村子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意间传播了出去。大家知道两位大人不仅尊贵,而且心怀仁慈,愿意无偿帮助我们这些穷困潦倒、濒临绝境的村民,便希望能够从中分一杯羹,于是关曜先其他人一步找上了门。”
老村长现在对靳宛是丝毫不敢隐瞒,毕竟靳宛对关家村的村民如此好,他答应了关曜的条件后,总觉着是出卖了靳宛。这使得老村长原本就心中有愧,又见靳宛似乎已然识破,哪里还能不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啊……”靳宛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为何关曜给人的感觉颇为怪异。
虽说知道了真相,让靳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想的什么,倒也没必要尽数让人知晓,所以靳宛表面并未泄露出真正的情绪。
而是懒洋洋地把玩着鬓边发丝,扯了扯嘴角,对老村长说道:“难为我们待贵村的村民们一片真心,万万没想到,村长会有此一举……想必你也该清楚,我只是一介商人,钱财亦来之不易。拿出这笔钱救济贵村,对我来说也如同割肉,所以你认为我还有余力继续做善事么?”
“这……”老村长哑口无言,额头冒出了滴滴冷汗。
“唉……”靳宛怅然长叹,双眼中透着失望,“原以为老村长淳朴厚道,却不想也会同旁人一样,自私不说,而且还会得寸进尺。”
老村长一听,顿时无地自容,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少夫人,我、我……”
靳宛表情又变得严肃,郑重其事地望着他:“如果老村长想说这并非你的本意,那我劝你还是不必了。就算不用问我也知道,老村长会答应关曜,必定是和他谈好了什么条件。”
被说中了!
老村长不由得神情一黯,认为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功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靳宛又话锋一转。
“然而我也明白,老村长是心有不忍,希望有人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救助一下那些为生计发愁的村民。”
听到此处,黯然垂首的老村长,一瞬间又抬起了头,两只浑浊的眼睛湿润地盯着少女。
只见靳宛无奈道:“可是说实话,你这方式我实在喜欢不起来。你们这附近的村子也有好些个,联合在一起去找官府求助,我不信官府会置之不理。
“像你之前那样,任由一些村民去劫道,其实是最差的做法,那样本来占据道理的你们,也会变成受人鞭笞的一方。加之今日关曜一事,若老村长你是个足够聪明的人,便知道你不该帮着别人算计我们,莫非你以为我年少好欺么?”
这一番话说得老村长羞愧无比。
在少女面前,他一个花甲老者居然像个垂髫幼童一般,被训斥得不敢看对方一眼,那气场完全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