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风连续奔波了数日,总算享受了一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直至天亮醒来,瞧着沈轻舞带着孩子睡的安稳,忍不住俯下身,在她们二人的脸上,各自印下了一吻,这才穿戴好衣衫,套上了一件防风的斗篷,离开了处于半山腰中的宅子,朝着漫天雪色茫茫的天地之间而去。
直到日上三竿,沈轻舞才从睡梦之中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空,可心下却十分的安定,看着孩子尚在睡,她亲吻着孩子粉嫩的脸颊,心情大好着。
梳洗完毕,用过了早膳,乳母已经进来为醒来的孩子打了热水,为他梳洗着换下已经湿透的尿戒子。
屋门打开的时候,沈轻舞正巧看到那位新任的陈国国君从自己的门前的经过,身旁有人为他撑着伞,挡着飘零而下的片片雪花。
“夫人早,顾将军已经启程离开了?”翟羿一身简单的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灰鼠皮的大氅用来御风挡寒,在看到刚巧开了门,视线打过来时的沈轻舞时,微微一笑,很是客气的说话道。
沈轻舞不禁的抬头看了看屋内的滴漏,又看了看天,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这位新上任的国君可当真与那些旁人不一样,这会都日上三竿了,她竟然与自己来了一句早,再早马上都要用午膳了,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一点都不忙碌的模样,果真清新脱俗。
“应该是走了吧!”人家客客气气的问了话,沈轻舞只咧着嘴,笑着回了一句,那一句应该亦是让翟羿小小的皱了下眉,沈轻舞算作答疑解问,微笑道“他走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随后,那位陈国国主哦了一声,笑道“顾将军真早!”话音一落,惹来沈轻舞心底里的一个白眼。
这位陈国国君的思维方式当真不是常人能有的!
雪花像是春日柳树上吹落的柳絮,飘飘悠悠坠入人间,凛冽的寒风卷席着,将这漫天葱绿的深山装点成一片白色,一连数日的大雪,现下这山中越发的银白,放眼望去,这里就像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冰雪之城,四处都是茫茫的白色。
外头大雪已停,少见的红日也已经挂在了天边,院子里,家丁们趁着大好的天气正将过道两旁,廊屋之下的积雪清扫干净,外头寒风未歇,北风卷着尚未消融的雪珠子吹袭在人的身上,留下一片清寒。
屋檐上现下挂着无数条尖锐的冰凌,家丁们手中拿着一杆长竹正将屋檐上的冰凌一截子一截子的敲下,防止日头升起冰雪消融,落下的冰凌在伤着人。
沈轻舞已经出了月,现下,身上紧裹着一件白狐皮的斗篷站在这廊下,看着院内风景,算作怡情。
这一个月,顾靖风偶尔有飞鸽传书而来,向自己报告平安,在翠竹于秀嬷嬷的口中也知道,顾靖风带着手下十万人马当真把大陈围的水泄不通,一副作势要攻城的模样,而在大周,陈国太后被禁足在驿站,动弹不得,驿站内的人许进不许出,现下,陈国太后就像是只被关了禁闭,折断了翅膀的云雀,再不能出门飞翔,当真可怜。
沈轻舞都能够想象,那个被关在驿站中,做着困兽之斗的女人,想来每日里应该气结着不知道要摔碎了多少碗碟才是!
多行不义必自毙,真是自找的!沈轻舞在心里头嘀咕着,若不是她人心不足蛇吞象,现下,她还是至高无上的太后,翟羿就算要举事,只怕还要在谋划着等上两三年,等待最好的时机,人还真的不能作,一作,说不准就作死了!
“夫人,厨房里炖好了山参鸡汤,我刚凉好了,您进去喝一碗,这外头虽说雪停了,可这化雪的天比落雪的天还要来的冷,千万别再冻着了。”秀嬷嬷手中捧着一盏南瓜形的紫铜小手炉放进了沈轻舞的怀里,微微含笑着与之说道。
沈轻舞接过手后,跟着一道入内,只是步子才跨着朝里走,外头就听到一阵嘈杂叫嚷着的声音,沈轻舞与秀嬷嬷都端着好奇,不禁转过身朝着垂花门那儿望去,却见,满天血色之中,迎面而来两个桃红柳绿的女子,一大一小相携着走入。
在看到秀嬷嬷手里搀扶着的沈轻舞后,那身着桃红色短袄,下罩天水碧月华裙的女子当下就指着沈轻舞,厉声道“我就知道,羿哥哥一定在这儿私藏了个女人,要不然,这大雪封山的天,好端端的一夜不归,往这私宅里跑,潜邸宅子里日日的跟流水似得往这儿送东西,哼,小妖精,长得一副半老徐娘的样子,还在这儿勾搭男人,不要脸!”
“棠儿,事情还未搞清楚,你不要着急着开口,万一是个误会,到时候只会非常的尴尬,走吧,我们回去吧!”那边桃红色衣衫的女子才开口语气不善的把话说完,后头跟着的女子,忙不迭的拦了,轻声的扯着那桃红色衣衫女子的袖子,劝道。
入眼,看着秀嬷嬷身边的沈轻舞,不禁的上下多看了几次,面前的沈轻舞,并不似自家妹妹口中说的那样不堪,白狐斗篷下的沈轻舞,多了一丝丰腴,可顾盼之姿不减,是个实打实的美人,且有着他们这种闺阁待嫁女身上没有的风韵。
这些天,翟羿潜邸中的管事总往这山上的私宅中送许多生鲜蔬菜,吃食,衣衫,她们打听了之后,棠儿觉得不对劲,便吵着闹着非要来看看,现下,当真看到这私宅中的女子之后,公孙锦桦现下,有些觉得难忍,斗篷内的手不停地搅着帕子,一口气窝在心口,是认定了沈轻舞是翟羿藏在这里的外室。
“锦桦姐姐,你怕什么,对付这种不要脸皮的女人,就该好好的给她点颜色看看,本身就是羿哥哥的不是,你马上就要入宫为后了,他还在外头找女人,且就藏在这私宅里,你若不把她解决了,往后不就是你的难堪!”公孙棠儿气势不小,丝毫不惧,拉着身后的公孙锦桦不住的往里走着。
公孙棠儿,公孙锦桦,是陈国公孙家的两位嫡出小姐,据说公孙锦桦与和现下刚刚称帝的翟羿从小定有亲事,是实打实的后位人选。
“两位公孙小姐怎么摸到这里来了?”秀嬷嬷略略的福了福身,对着气势汹汹冲进来的公孙棠儿与公孙锦桦只面色淡淡,不卑不亢着。
“这里是皇上的私宅,无事不可乱闯,二位小姐趁着天色还早还是早早的回去吧,别没得找了不该找的事情,惹得人心上不快才是,知分寸懂进退,想来公孙锦桦小姐是明白这处世之道的。”
沈轻舞这一道听到多少难听的话,知道这两个女子显示是争对自己而来的,听着好像还是往后的正主娘娘,只是这又是小妖精,要是有半老徐娘的骂,再看秀嬷嬷对于他们的态度,显然,这所谓的正主娘娘,只怕瞧着也有些危险才是。
不作死就不会死,果然是至理名言!
沈轻舞心思明了的干笑着,而屋里头,孩子的哭叫声却已经响了起来,秀嬷嬷对着沈轻舞换了一种神色,和颜悦色着“怕是孩子饿了,进去瞧一瞧吧,这里的事情,夫人用不着操心,老奴会处理好的。”
沈轻舞本就不想徒惹是非,在听到秀嬷嬷这番话音之后,微微颔首,忍下了那一时之气,准备离开,去照看孩子。
而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原本被秀嬷嬷话音一怔之后,不曾在有所动作的公孙姐妹这一下,双双变了脸色。尤其是那公孙棠儿,一瞬间便扯着自己姐姐的手,厉声道“他们现下连孩子都有了,姐姐,你要再不拿出些正宫娘娘的款儿,马上连这后位都不是你的了,我现在就帮着你把那贱女人给弄死了,不知廉耻!”
说罢,那公孙棠儿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想去揪了沈轻舞来,就地正法,只是想法还能实现,身子已经让秀嬷嬷给拦住了。
“老奴最后再说一次,请两位姑娘收敛自身,没的折腾了自己,得不偿失。”
只是话音刚落,就让那怒不可遏的公孙棠儿给推到了一边,若不是沈轻舞扶着,说不准秀嬷嬷就已经跌倒在地。
而那公孙棠儿像是还挺得意的模样,直指着沈轻舞怀里的秀嬷嬷厉声怒骂道“没眼力的老奴才,你也不瞧瞧你面前站着的究竟是谁,未来的皇后娘娘你也敢拦,当真混账!”
秀嬷嬷是翟羿身边打小跟着的乳母嬷嬷,在众人跟前那都是正经的半个主子,现下,由着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欺辱了,只忍着气,咬着牙,脸色越发冷了三分,而身后跟着的公孙锦桦,在看到秀嬷嬷变了的脸色后,忙的拉住了再要放肆的妹妹,劝着“棠儿,别闹了,我们回去!”
“未来?呵……”沈轻舞听得那公孙棠儿叫嚣的声音之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今天不知明天事,都说是未来了,谁能够知道这位分到底在哪儿,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就是所谓正宫娘娘的气派,那么这位正宫娘娘可搞清楚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打人骂狗的,自己不出面,躲在亲妹妹后头装好人,人也骂了,手也动了,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人是傻子呢!”
“所谓母仪天下,包容万千,可不是一味的躲在人后装宽容,装大度,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呢,也就只有你这人头猪脑的傻妹妹帮着你做冤大头!”
语带双关的指桑骂槐让本还拉着公孙棠儿的公孙锦桦彻底的变了脸色,而被骂了的公孙棠儿现下就受不住,恨不能上前撕烂了沈轻舞的这张嘴,公孙锦桦在沈轻舞的一番长枪短炮结束之后,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用着别样的眼神。
心中只道,这个女子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那周身所散发的摄人气势,冷眸之中的冰冷魄人之色,内敛的心思,锋利如刀的话锋,让公孙锦桦不禁的变了脸色。
“皇后这身份,也要看看到底谁配得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够坐在那儿等着万人敬仰,尤其,还是个没脑子的!”沈轻舞伸手指了指脑子,轻蔑着“以形补形,多吃些猪脑,补补,说不定对你们有用!”
“猖狂下作的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公孙姐妹被沈轻舞的一番话语羞辱的体无完肤,公孙棠儿气的伸手上前,便要动了沈轻舞,却不想,沈轻舞顺势直接扣住了公孙棠儿的胳膊,随后一个借力,公孙棠儿就被沈轻舞给甩了出去,整个人跌在了地上,痛的在那儿嗷嗷直叫,再也站不起来。
看着自家妹妹现下的模样,公孙锦桦有些站不住脚,而沈轻舞却只是轻轻松松的在那儿掸了掸手,无谓道。
“尊老爱幼这种事情,你都没学会,半老徐娘今儿个就教教你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