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霏霏,飘飘洒洒,点点如丝,那样缠绵且诗情画意的随着秋风吹散降落于人间各处,诗情画意的景色原该瞧着十分美好,可惜让屋内瘫软着在那儿一副大字型模样的人,给扰的景致全无。
沈轻舞无聊的屋内抖着腿玩儿,不住的哀嚎着,青青上了女学,天定与无名出去溜达去了,季北宸事儿像只陀螺一样骨碌碌的不停转着,秦涟夜则在家盘算着月例银子,整个府上就她一人最得空,也最无趣。
“涟夜,我们也出去玩儿吧,好没劲儿啊,要不我扮成你的侍女,你去沈府吧,我想看看晔儿,我好想他呀,好不好!”无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沈轻舞现下拉住了一旁埋首于案前的秦涟夜,在那儿不住的软磨硬泡着。
秦涟夜定力极佳,饶是沈轻舞多么的痴缠,她都不曾有半分的动摇,眼只是定定的这么手中的账本田租,头也未抬的这般淡淡的与沈轻舞说话着,用足了耐心“将军说了,外头不安全,而且姐姐你还怀着身孕,不能出去瞎跑,现下还在下着雨,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待着,等有机会了,让将军带着晔儿来看你就是,晔儿听话的很,你这好不容易三灾四难过关斩将的回来了,可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好好的,好吗?”
沈轻舞嘟着嘴,浑身上下的不舒坦“都没人陪我,连我家小青青都去上女学了,我是个被抛弃的孩子,那么可爱却还没人要!”
“你呀,真是那你没办法!”见沈轻舞这般无赖的模样,秦涟夜止不住的发笑着,显得有些难以招架“怪道这世上也只有将军能受得住你,要不然换了谁,谁都吃不消。”
“那照你的意思,就是你只要吃得消季北宸就够了,是不是!”
“姐姐,你真是……在乱说话,我可当真不理你了!”秦涟夜本是无意的一说像是在逗弄着秦涟夜一般,奈何,自己这边话刚亦吐了口,后头沈轻舞就不怀好意的接了嘴,这一下,秦涟夜的脸瞬间泛的通红,只唬了一眼沈轻舞,嘟唇娇嗔道,作势要生气的模样。
沈轻舞赶紧的举手投降,连声笑着“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姐妹二人正亲昵的打闹着的当下,外头却又管事的已经急色匆匆,连伞都不曾打的入了门,急色道“夫人,镇国将军府夫人前来拜访,马车已经停在外头了。”
瞬间,秦涟夜变了脸色,皱眉道“什么?”
“镇国将军夫人在门外,说是来拜访夫人的。”
管事的以为秦涟夜不曾听得清,又重复了一遍,而秦涟夜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再看沈轻舞时,沈轻舞却只勾唇,坦坦荡荡的笑着“消息可真够快的,还知道找上门来,果真不是个善茬。”
“姐姐要不然就躲一躲吧,没得和她打了照面,出了不该出的事端。”秦涟夜担心,想拉着沈轻舞的手让她去到里面躲一会时,沈轻舞却已经制止了她,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夺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倒不如直言面对,还来的底气足些,本来,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亦有许多的话要问这位原身。
也不知这位名唤霓裳的原身,现下到底是个模样,沈轻舞心底里亦是有些好奇,在神思游走的那一刻,门外,撑着油纸扇向内走来的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她是一人独自前来的,显然,比起心虚,她是虚透了!
烟罗紫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每一寸都贴合这个女人的身材,绵绵细雨里款款而来,无比娇柔,可惜,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该是海棠这个花色了,难怪,顾靖风当初一眼就能够把自己与她区分的那样清楚。
而迎着秋雨与一丝清冷走来的霓裳在看到屋内,坦坦荡荡站在堂中的女人时,只觉得一怔,本以为,还要与秦涟夜纠缠上一会才会见到本尊,却不想,竟然那么快,就见面了。
蜜合色团花祥云纹古香缎对襟长裙的女人,脸上贴着一块占据了小半边脸颊的膏药,无损美貌,看着倒是俏皮,她就这般坦坦荡荡的看着自己,自己却做出那种气势,大无畏的看着她,好像,关系错位,自己才该是躲起来的那一个。
“霓裳小姐,幸会!”沈轻舞微微含笑,勾唇,看着面前与自己如出一辙只差一张膏药的女人,勾唇道。
话音落,那边厢,本还面无表情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盛气凌人模样的霓裳瞬间变了脸色,冷着一张脸,磨牙霍霍着“错了,你该唤我大将军夫人,又或者昌平郡主沈轻舞!我近日来,就是告诫你,请你离开我的生活,我的家人,爱人,离我的生活远一些,你不再是沈轻舞,我才是!”
一句下马威,说的很是气势十足,十分动听,可沈轻舞一向吃软不吃硬惯了,眼瞧着对面女人一副轻狂的模样,当下便来了气,只冷哼笑着。
“哦,是嘛,把一个无名之辈折腾成你现在这个模样,想来花了不少时间,吃了不少苦头吧,可你竟然能够想到改头换面,把自己换回来,早两年前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有这个本事勾搭着洛漓那个小丫头帮你换脸,你无数次的看着将军府的马车来来去去,你为什么不把马车拦下,旁人不相信你,我信,现在,你说叫我离开,我就离开,你把我当什么,你的一条哈巴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告诉你,你少做梦,论起来,你现在才算是个冒充者,你说,若我现在顶着这张脸,闹到城门口去,到底是你赢,还是我赢,你连个贴身丫鬟都不敢带在身边的见我,说明你心虚,你虚透了,这两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众人身边的沈轻舞变了,这两年我所经历的记忆你没有,一旦说穿,要死也是先死你,你跟我在这儿硬气什么,我不欠你的,少拿你的那副装腔作势来吓人!”
堵着一口气的沈轻舞毫不客气的指着霓裳的鼻子破口大骂,没有任何留情,当下,霓裳便扯直了脖子,与之叫嚣着“你……你无耻,你抢了我的一切,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东西,现在,你还厚颜无耻的与我说我是冒充者,你要脸不要脸!”
呵,闻言,一个冷哼,沈轻舞斜睨着看着霓裳,相差无几的两个人,现在,对立,对峙,势如破竹“脸,什么东西,我沈轻舞一向厚颜无耻惯了,这东西从来没有,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泼辣!
还有,请你在用词一事上,好好的矫正一下,那个时候,我醒来以后就已经成了沈轻舞,根本没人给我考虑的机会,我便要应对顾靖风带着海棠回来的事情,你一夜梦醒,成了一个陌生人,你也害怕,你也无助吧,所有的事情排山倒海的袭来,那个时候你死哪儿去了,你说我偷了你的一切,可你知不知道,我一夜之间醒来,失去了家人朋友,来到这陌生的事情,重新开始,等待我的第一天,便是丈夫的背离,女人的叫嚣,我又何其无辜。
我也有父母家人,我也有朋友,在我的世界,我有我的梦想,我的憧憬与向往,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我用两年的时间,活成了你,现在,你说你回来了,让我滚远点,这笔帐,我和谁去算,你说你要将一切回归原位,那好,你把我送回去,你怎么把我弄过来的,现在,就怎么把我送走,你的身份,你的男人,你的一切一切,都给你,都还给你,可以吗!”
沈轻舞的歇斯底里是霓裳不曾想到的,在她厉声的一顿吼完之后,霓裳竟然发现自己有些手抖,气势没了来时的那样恢宏,甚至没有底气,把她送回去,再用一次那个巫术,可第一次就已经出了错,若在出错呢,她没把握,亦不敢,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她千辛万苦赢回来的最好的局面,她赌不起。
见霓裳犹豫与两难的模样,沈轻舞呵呵一笑,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该是出自这位女人的手笔,正打算好好问一问她的同时,霓裳已经跪在了她的面前,凄凄哀哀着“我求求你,我好不容易从地狱爬回人家,这张脸,受过的苦,你根本无法想像,那些都是我的家人,我请你放过我,离开吧,我给你磕头!”
说完,便一下又一下的向着沈轻舞使劲的磕头着,模样,说不出的可怜,沈轻舞见后,勾唇,冷然的笑着“收起你那伪善的面容吧,你这样的苦肉计,对我无效!”
在霓裳不住的磕着头,把皙白的额头磕的一阵通红的同时,沈轻舞已经长吸了一口气,淡漠的出声,让霓裳瞬间收了动作,只定定的望着沈轻舞,而沈轻舞只异常冷静的看着她,开口道“你说我自私,难道你不自私,你锥心刺骨让人剔骨削肉,从地狱爬回人间,可这一切是我带给你的吗,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自找的,现在,你好了,脸回来了,身份也要回来,一切都朝着你如意的事情发展了,那么我呢,我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你想把我一脚踢开,可以,那麻烦你把我送到我的父母朋友身边去,只要你能把我送回去,我一切不和你计较,我滚的远远的,不再碍你眼,请问你能吗?
若是不能,你就别在我面前装着一副受害人的模样,我从来没有抢了你的什么,始作俑者也不是我,我只是循规蹈矩的活着,就好像你,在成为霓裳之后,你也只敢按部就班的活着一样,少在这儿给我装无辜,我不欠你的!
你说我有错,我错在哪儿,我错在无端端被你的一个私心拉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你承受你犯下的错误,无端端的烂脸,无端端的成为一个影子,我难道欠你的,该你的,我上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遇上你这么个三观不正脑子不灵光的人,你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我这儿没有用!”
一番话,噎的霓裳瞬间没了话音,袖下的指尖已经狠狠的嵌进了肉中,钻心的疼,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让她现下,急的像是心间让人啃噬的那样疼痛却无力一样。
疼得,她想起了那一根细发,一个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随即道“我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