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菱靠在车厢里,不由自主地为金伟担心。他怎么会被马车撞了呢?照理说他身怀武艺,哪怕在临急关头,闪躲腾挪的功夫还是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他受伤?
难道,是他自个儿想不开,所以才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以此来赎罪什么的?秀菱忽然觉得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在没有见到金伟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没有意义的。
顾守仁和秀菱赶到平安客栈时,天已经黑了,严惠成来不及客套,便领着他们俩直接进了金伟的客房。
这客房还是个套间,外头同客厅差不多,里头就是卧房了。顾守仁心里想:这金伟也用不着这样的排场吧?估摸着是严惠成的安排,他是生意人,不喜欢太过寒酸。
秀菱踏进卧房,一眼便看见金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嘴唇也泛着青色。他的一只手缠着纱布,还用木板夹了起来。显而易见是手臂骨折了。
他的床边,还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袍子的年青男子。瞅见顾守仁他们进来,连忙立起身,小声道:“您肯定是顾大叔吧!金伟刚睡着 ̄”
他话还没说完,金伟许是听见了声音,竟然睁开了眼睛,叫了一声:“爹!”又看看秀菱,轻声说:“秀菱也来了?”
顾守仁应了,秀菱也嗯了一声。顾守仁心急火燎地问:“金伟,你咋会受伤的呢?这会子觉得怎么样?”
秀菱也关切地说:“右手爱了伤,做啥都不方便吧?”
金伟还没答话,宝蓝袍子满怀歉意地对顾守仁和秀菱道:“说起来这事儿,还要怪舍妹顽皮。光顾着嬉闹,等发现急驶而来的马车时,竟吓得呆在了原地,脚步分毫也移动不了了!若不是亏了金伟兄弟急公好义,危难之时出手相救。我那小妹子,怕是要被马车碾成肉酱呢!唉,害得他受伤,我心里十二分地过意不去!就是家父家母。也是感激不尽!”
金伟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左手揉了揉鼻子,开口道:“姜公子不必老把这事儿挂在嘴上。看着那么可爱的一个小人儿,丧生在马蹄下,任是谁都会不忍心吧?”
顾守仁和秀菱这才听出些眉目来,赶情金伟不是好端端受伤的,而是为了救这位宝蓝袍子的妹妹,以免她陷身马蹄之下。于是弄到自己右臂骨折。
一直没有开口的严惠成直到此时才开腔道:“你们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真是好险啊!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呆呆在僵在那儿,而三匹奔驰的马,还拉着车厢,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周围的行人无不掩嘴惊呼;就是马车夫也是吓得面青唇白。十万火急之下,只见咱们金伟一个鱼跃,象大鹏展翅似的落在小姑娘身边。一把抱起她,放在一边,马车已经风驰般驶到跟前。金伟顺势转身,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右臂被车厢撞了一下,人也被带得飞了起来。要不是金伟有武功在身,一般的人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哩!”
严惠成长篇大论地说完,又一翘大拇指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咱们金伟啊,好样儿的!当时救下了姜公子的妹妹,边上围观的人,都大声为金伟喝彩叫好呢!”
金伟越发难为情起来。咳嗽一声道:“严伯伯,你就别夸我啦!说来说去,还是我的本领没有学到家。若是会飞来飞去的轻功啊,手上托着小姑娘,一耸身就施展轻功逃离,又哪会受伤呢?”
秀菱脆声说:“哥如今只想着怎么养好自己的伤势才是。千万别落下什么毛病儿,不然那可就麻烦了!”她想着,这万一手臂留个残疾啥的,金伟以后可怎么办?
那姜公子接嘴道:“我们为金伟兄弟请来了这儿最好的接骨正骨大夫,有他出手,金伟兄弟想是没有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日,要好些日子行动不便了。家父家母再三恳请金伟兄移塌到寒舍,无奈他只是不肯。顾大叔来了,也帮我劝劝他。毕竟家里总比客栈要方便些,是这个理儿吧?”他脸上满是歉意,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
顾守仁连连摆手:“姜公子的心意我们领了,哪好意思去打搅府上呢?还是在客栈将息几日,便好归家去了。”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外头有妇人的声音响起来:“公子,夜宵送来了,可要摆出来?”
姜公子应了一声道:“多摆两付碗筷吧!”仆妇称是,自在外间操作。
不多会子进来请姜公子和众人,秀菱和顾守仁一路劳顿,连晚饭也没有好生吃,这会子不但人乏了,肚子早巳是饿得咕咕叫呢!于是也不推辞,便随着走到外间,围桌而坐。
姜公子很是殷勤,一迭声地劝众人不必客气,多吃一点儿,又说:“这些食物,并非外头买来,都是寒舍自备,最是洁净,所以请放心食用!”
招呼了众人,又让仆妇拣了几样金伟爱吃的送到里间,亲自喂起金伟来,并不假仆妇之手。
金伟自受伤以来,虽是一直都是姜公子如此照顾,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感觉。他有些尴尬地说:“姜公子自去用夜宵吧,我用左手也行的!”
姜公子摇头道:“不妨。比起你舍己救人,我做些这样的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秀菱在外间喝了一碗稻香粥,略挟了几筷子小菜,便搁下碗不吃了。虽然这小菜和粥都极其美味,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烹饪的。但她心里记挂着金伟,也不愿意只顾着自己。于是对顾守仁说:“爹,你慢慢吃,我看看金伟去。”便依旧回到里间。
见姜公子很细心地喂食金伟,不觉抿嘴笑了一下,怎么总觉得有点那个的感觉?然后就埋怨自己太邪恶了,人家不过是知恩图报而已嘛!
她走到姜公子身边道:“劳烦姜公子了,还是我来喂吧!”不由分说地接过他手中的碗勺。姜公子不好勉强,只得将手中的碗交给了秀菱。
而他瞥向秀菱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光亮。
他只觉得秀菱面熟,象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他心里也晓得,自己肯定是没有接触过这位唤做秀菱的姑娘的。因为,她是第一次来首府,而自己呢,长平县是去过几次,也许在街上碰见过?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卧房。
秀菱只专心致志地喂着金伟喝粥吃菜,金伟虽是有些不自然,却默默无言,不晓得说些啥话,可以打破眼前的沉默。
恰在这时,顾守仁吃好了,依旧回到卧房,压低声音对金伟说:“你做好人好事,是应该的;不过以后呢,也要多为自己着想着想,切不可太过于冒险。你可晓得你娘在家里有多担心么?”
他嘴里说李氏为金伟担心,其实他自己听到金伟受伤的消息,何尝不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伟点点头:“爹,我记下了!”说着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好牵到了手臂的伤处,不禁哎哟一声。
秀菱担忧地问:“怎么啦?”
金伟连忙道:“没事没事,不小心碰着了。”
顾守仁又问:“大夫怎么说?即使骨头长好了,日后会不会刮风下雨便骨头痛?还有啊,过几日才可移动呢?坐车上路没妨碍吧?”
金伟回答道:“大夫说我身体强健,又用了最好的药,应该能恢复到没受伤时差不离儿!这几日最好不要移动。对了,爹,这屋子是姜公子包下来的。他想要我搬到姜府疗伤,见我不愿意,便执意租下这屋子,每日都亲自过来照顾我,也算是难得了!”
顾守仁嗯了一声,又亲眼看见姜公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行事大方,对这姜公子也是大有好感。但还是背了双手说:‘虽是这样说,咱们哪好意思老是麻烦人家呢?所以我的意思是,养了几天之后,还是尽早回家的好!也免得你娘在家里牵肠挂肚,吃不下睡不香,只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金伟看了秀菱一眼,老老实实地说:“爹,随你安排就是!”
姜公子正走来听见了,连忙道:“顾大叔,还是让金伟兄弟在此地多留着日子吧!一个是方便大夫复诊,察看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还一个就是,虽说大恩不言谢,也让我有机会尽一尽自己的心,多照顾金伟兄弟两日。”
秀菱见这姜公子说话行事都很得体,人也是端端正正,风度翩然,对他印象也是不错。不过这种场合,凡事有她爹顾守仁出面,倒轮不到她多说什么,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只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她心里想的倒是怎么找个机会,和金伟私下里把话说开了,两人最好还象从前一样兄妹和睦,相互关心相互照顾,最好是不要闹到面和心不和的地步,那样太没意思啦!
相信金伟也有同样的感觉吧?反正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彼此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那么,为何不能共同努力一把,回复到原来的关系中去呢?哪怕是为了爹娘,也应该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