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瑶送安雅回到房间里,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帮她检查了一下洗漱用品,对于她以往的性格,还真是难得的体贴。当东西被检查一番后,乐文瑶觉得灵雨的品味挺好的。
“神婆,你这个朋友品味真不错,这个牌子我也喜欢。”
房间里的安雅用指尖抚过身边的家具,来确认它们之间的距离,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声音,微笑道:“文瑶,你心情不好,是吗?”
乐文瑶手里一直摆弄着牙膏牙刷,听见安雅的话动作稍稍顿了下,将东西放回竹筐里。
“没有心情不好呀。”
安雅摸到了床沿,转身坐下:“哦?我以为文瑶饿了,才会这样……难道没饿吗?”
乐文瑶撇了下嘴,从洗手间探出半个身子,一脸的不满:“我才没饿!”
“都不饿了?”安雅打趣道:“看来文瑶的心事比吃饭重要。”
乐文瑶嘟着嘴,摆出一副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说不过你的样子。搬了把椅子坐上去,伸手摆弄下这个,又摸一摸那个,她现在是怎么都闲不下来。
她是心烦的厉害,确切的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心烦。之前好奇灵雨的存在,现在看见了,她不仅仅是好奇了。
特别是乐文瑶察觉到桑邪对灵雨欲言又止的表情,心情就更不美丽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乐文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毕竟她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特别是在感情上。
之前有法医姐姐可以聊,现在……
“神婆……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说……”乐文瑶叹了一声,又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就是……不太开心。”
安雅就算看不见乐文瑶,也能想象出她现在是什么表情,眉梢微挑:“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帮不了文瑶,要问你自己,你对桑邪是不是动了心呢?”
“有……这么明显吗?”乐文瑶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脸颊又微微发烫。
“独占欲,我们从小都有这个习惯,分布在一些细节上。父母的爱只能属于自己,我的玩具也只能我一个人玩。长大了,友情也是一样,平等对待。不过这些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是可以用来分享的。唯独……一个人,一种情感,不仅不能接受他人染指,更不愿意与人分享她的美以及一切。”安雅语气轻柔,好像在描述一个故事,“所以文瑶……当你留意到,有人关注了桑邪,你的心不安了是吗?”
乐文瑶盯着安雅,一言不发,好像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她说中了,脑子里又在快速的消化一些细节。
真的是这样吗?
“桑邪的性格,心机,都很强,体现在各个方面。”安雅见乐文瑶没有回应,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唯独感情,是她一直捉摸不透的事。确切的说,桑邪并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好像怎么都选不对方式。更不清楚,怎么用理性的态度去体谅对方。在感情世界的她,性格属于偏执的一种。算一算,这也是上天的一种公平。”
“我……”乐文瑶埋着头,盯着两个手指相互转来转去,“我没……”
她很想解释不是这样的,却发现在安雅面前,她根本不需要解释。安雅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也可以将人看的很透彻。
最重要的是,安雅与法医姐姐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会让人莫名的就很想与她们说出你内心的秘密。不管她们说什么,你都觉得有道理。
在乐文瑶看来,这不是谁都有的魅力,可以说,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其实发生了那么多事,在文瑶心里桑邪已经不是墓里的那个妖女了,对吗?”安雅唇角微勾,道。
这话没错,从一开始的讨厌,到现在的依赖,桑邪在乐文瑶心里早已不一样。
“文瑶。”安雅轻唤一声,温言道:“别去逃避自己的心,逃避是一种习惯,一旦形成了,很多事就会错过。”
“那……”乐文瑶明白安雅这个意思,抿了下唇:“神婆,你对法医姐姐……算是逃避吗?”
“算……也不算。”安雅沉了下眉,轻叹一声:“她之前预知过这个过程,而结果她也说……让我等她,如此我便安心等她便是,这并不算逃避。”
乐文瑶知道安雅的话没有说完,点头“嗯”了一声。
“现在我眼睛看不见了……我很怕造成她的困扰。我不愿见她,也算是逃避。”安雅说着说着,自己都被自己绕晕了,轻笑道:“……人真的很复杂,也很矛盾。所以……文瑶,面对自己的心,正视自己的感觉,把你的不安,好好的与桑邪说清楚,或者让她给你个交代。”
“这个……”乐文瑶刚提起的精神,听见这话立刻蔫了下来,这个问题要她如何问的出口呢?摆摆手,道:“算了……反正来这里,主要是解决你的问题,等都弄好了,再说吧……我先回房间了,神婆你早些休息,晚安。”
没等安雅开口,乐文瑶已经开门离开了。
安雅眉心微皱,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走出安雅房门的乐文瑶左右看了下,左边有两间房间,右边有一间。眨了下眼睛,她选择了左边第二间,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沐浴的芬芳,抬眼看去,只见桑邪已经冲好澡,身着浴袍静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口中含着的烟雾随着气息慢慢散开,一双慵懒的眉目,见进门的乐文瑶,双眼微眯成一条缝。
乐文瑶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特别是眼前女子端坐的位置,正好映着月光,加上桑邪本身的气质,简直妖娆到让乐文瑶只会眨眼睛了。
另外,她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缓过神的乐文瑶本能的想退后,却发现桑邪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同时听见门“咔擦”关上的声音。
“文瑶开了一天车,累不累?”
乐文瑶的后背直接贴上了门,发现桑邪的长发还有些湿,眨了几下眼睛,小声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住第一间的吗?”
桑邪没否认的点了下头,“不过我有话想和你说,无奈你在雅的房里呆了太久,我就洗个澡,等等你。”
“等……等我……做什么?”乐文瑶听见桑邪在这里等她,舌头都打结了。
桑邪俯身,冰凉的唇瓣划过乐文瑶的脸颊,在耳畔低语:“等你……当然是有事情做了。”
这一瞬,乐文瑶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好几秒。
本能的想抬手去推,却发现桑邪已经后退了几步,勾起唇角:“文瑶累了一天,要不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我正好……有些事要和你说。”
无措中的乐文瑶听到可以离开,便第一时间拎着背包冲进了浴室,将门反锁……她站在原地平复了好久,才发现半身镜里的自己,脸红的厉害。
两步变一步的来到洗手池,拧开冷水,随意的拍在脸上,冷热间的交替,乐文瑶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热了。
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身上的束缚,她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因为这种焦虑不安,太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可是当她皎洁玲珑般的身姿站在花洒下时,如雪的发丝贴服在后背,乐文瑶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刚才桑邪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抬手将热水转凉,冰冷刺骨的细水淋过头顶,让乐文瑶的身体不自觉的战栗。
这个澡,乐文瑶好像也没洗多久,又好像洗了很久,冲掉身上白色的泡沫,抬手束起长发。全部整理完,换好衣服才发现,这个澡她洗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要说心情完全平复,不太可能,但也比一开始好多了。
乐文瑶套上白色的t恤,裹上浴袍,本以为桑邪会等的不耐烦已经离开,拉开门却发现桑邪依旧静坐在沙发上,托腮望着自己。
双眸对视下,乐文瑶错开她的目光,一本正经的将背包里的东西整理出来,抬手将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抿唇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快说吧……说完,你好早点回房间,我……我要休息了。”
桑邪眯着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唇角微勾:“文瑶是不是吃醋了?”
乐文瑶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又继续整理,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吃你的醋。”
“哦?”桑邪起身来到乐文瑶身边,见乐文瑶匆忙的想躲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低语道:“你知不知道,你吃醋时的样子,很好看。”
“我又没吃饺子,吃什么醋啊?何况我乐家做的是电子科技……你才开醋厂的呢!”乐文瑶皱着眉头说着没头没尾的话,手里还拿着要挂在外面的衬衫,歪着脸不想去看桑邪,总觉得这个女人脸上有毒,看了就会中毒。下意识扭着身子,却发现她根本逃不开这个女人的臂弯。乐文瑶紧抿着唇,无奈的叹了一声,抬眉正视这个无赖的女人,却微微一怔,她发现桑邪目光深沉,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看着看着自身不服气的傲骨好像被吸走了一样,反而变的有些羞涩,“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不爽,但是还没到你说的那个阶段。”
桑邪看着倔强不肯服输的乐文瑶,轻笑一声,低语道:“那文瑶可知,你的这一点不爽,对于我……有多珍贵?”
乐文瑶瞪着一双圆眼睛“嗯?”了一声。
“我曾经失去过文瑶一次,我不想在失去你第二次,我曾经不懂如何处理感情,这一次……我会处理的小心翼翼,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桑邪抬手覆上这张脸,“文瑶,说实话……长生不老我虽不喜欢,却也没有那么讨厌,唯一无奈的是我会因此怕死,因为我死了……就再也不会存在这个世上,我怕死,是因为我再也无法遇见你。”
能在遇见眼前的女人,对于桑邪而言,是莫大的幸运。
“……妖女?”
“人活着,为的就是希望,为了希望,甚至可以堵上自己的命,觉得这样的一生才有意义和价值。”桑邪眉心微蹙,“可是我的命,因为不会老不会死,就只有一次……仅此一次,我不敢拿去赌,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让自己活下去,为此我会不折手段。”
桑邪的话说的认真,乐文瑶也听的认真,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说,所以乐文瑶乖乖的在她怀里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晓得,相比较我的性格……你可能更喜欢唐宋和雅。她们温文尔雅,善解人意。换做是我……也会喜欢她们多一些。”桑邪无视乐文瑶略微惊讶的神色,继续道:“我承认,我是不懂情感,因为我一直觉得情感是拖累,更是累赘……自古有多少英雄难过美人关,又有多少帝王死于花下?但是文瑶……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性格,我也不要求你会接受我偏执的性格,我只想你知道,我桑邪若只有一生,在我心里的人只有一个。我就算怕死,也愿意为一个人而死,而这个人……至始至终,都是你。”
这些话,其实在对卓瑶时,她就应该说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这么久,她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