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日思夜想地念着,寤寐难安,却始终不得相见。只能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描着容貌,描着描着,却渐渐忘了模样。
也许东池漓在和氏堂的心中,便处于这样的地位。
温热的手掌略微有些颤抖着,抚上了东池漓冰凉的脸庞。
双眸对视,东池漓却还在为上一句话而恍然出神,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戒备在他的面前,完全松懈了下来。
只因在他的面前,她会感到异常的安心,富有安全感,而无需任何戒备。任何的大风大浪,他便足以为她扛下。
他认出她来了,是什么时候?
东池漓微微地张开了嘴,刚想询问,和氏堂却俯身下来,湿热的唇覆住了她凉薄的双瓣,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东池漓的脸上,酥酥麻麻,荡人心智。
彻底空白了。
东池漓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腰间的衣,双眸睁开来,不肯眨眼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星眸,却见他眼眸微微一眯,下唇猛地被狠狠吸住。
“唔——”
东池漓闷哼一声,稍一挣扎,双唇便分离,凉风拂过,唇上原本有些温热却被风淡淡地吹凉。
她用手轻轻碰了碰唇,正想轻斥,和氏堂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双臂环绕,温暖恣意,尽是他独特的味道。
错愕犹豫间,东池漓的手渐渐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脸庞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东池漓心中很多话,原本纷纷扰扰纠缠于心,却因为这一相拥,顿作了烟云。
“知你名为白瞳之时。”和氏堂轻轻地说着。
那几个过路的武者,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简直伤风败俗,有伤风化,连忙摇头叹息着就匆匆离开。
东池漓没有理会,而是心头一动,照和氏堂这么说,那岂不是在未见面以前,就知道她是东池漓了?她诧异地问道:“单凭一个名字,你如何能认得?”
和氏堂揉了揉东池漓的发,淡淡笑道:“雪烬在你眼中见过一瞬间的白,他以为是错觉。然而,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你拥有着化相千面之术,能够随意变幻自己的模样。”
东池漓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在众神陨坡上,她是当着和氏堂的面,挖出的那本《化相千面》,不过当时时间仓促,东池漓收入空间戒指中后,就没有再管了。
“况且……”和氏堂反手握住了东池漓的左手,在她耳畔轻轻道,“此戒灵域只此二枚。一枚予我,一枚予你。”
东池漓这才知道,是自己疏忽了,她还以为空间戒指再怎么珍贵,灵域也不可能仅此两枚,所以没有刻意摘下。
而且,她不愿意摘下。
“我如何能不知道,你的行为举止,你的说话方式,灵域再无人能像你一样。你会唱着奇怪的歌,比如那句手牵手,一起走,我们都是好朋友。说着奇怪的言语,比如那句,哦卖糕的。”
为什么这样奇怪的言语,从和氏堂的嘴中说出,东池漓却一点也笑不起来,她只有满心的感动。
他明明知道她是谁,却还是这样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去感受她曾经的身影。
和氏堂是一个很沉稳的人,就算是知道了东池漓的身份,他也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顶多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抱住她,感受她的存在。
东池漓面对感情,同样很沉稳,她不会因为离别久长,就疯疯癫癫,喜怒不能自控。她很喜欢他们这样,彼此挂念,却不至于彼此都无法承受之重的状态。
“十年,我未曾不想你过,也未曾相信过,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和氏堂淡淡地说着,语气中有无尽的欣喜。
东池漓略一点头:“我也想你。”特别是那六年来的星夜行旅,沙幕弥心,无不痴狂地想念。
就这样,默默地抱了一会儿。
和氏堂将东池漓轻轻地推开,握起她的手,往这层最偏僻的地方走去,并且戴上了自己的面具:“你的身体越来越凉了。”
东池漓也知道,寒冰就快将自己吞噬了,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那冰难,都是温暖的。
来到一处很僻静的地方。
东池漓坐在草地上,握着和氏堂温暖的手掌,笑着。
为他讲诉自己在众神陨坡上,被空间裂缝吞噬后,去了哪里,有了怎样的经历。一番惊心动魄,在东池漓的口中,却那样的微不足道。
东池漓却不去问他这十年来,都在做些什么,因为她知道,和氏堂这十年被家族禁足,一定是枯燥无味的,不如多说说自己的事情,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活。
和氏堂只是静静地听着,摩挲着东池漓的手,想要借此温暖她渐渐冰凉的手。
东池漓却笑道:“这冰难对于我来说,大有益处,也许这次冰难过后,我的修为就能一举突破到破灭境圆满了。”
“把我之前给你的丹药,服下去,有助于你突破到破灭境圆满。”
听见和氏堂这么一说,东池漓把药盒拿了出来,他却又说道:“你是不是偷吃了几颗?”
“啊?”东池漓尴尬地笑了一下,“味道太香了,忍不住就偷吃了……嘿,那什么阿狸不会真的存在吧?他母亲真的——”
“不存在。”和氏堂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些本来就是为你所备,我特地在口味上精心调配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之所以提前给你,便是怕你嘴馋。”
原来,他这十年一直都在改进丹药的口味,为她。
“喜欢,必须喜欢!”东池漓眼睛一亮,“这次丹药的口味一级棒啊!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人叫什么狸猫狸的,原来你是故意在叫阿漓啊!”
“阿漓,你长高了。”和氏堂再次摘下面具来,那眼眸无时无刻不看着东池漓,抿起唇来,微微地笑着。
东池漓嘿嘿一笑,揉搓着和氏堂的手掌,说道:“女大十八变嘛,长高也是应该的,倒是你,样子一点也没变。”
“只要你能认得出我来,样子变或不变,无关紧要。就算我蒙着面具,你也能认出我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