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情义心想,这乘风楼,定是笑面人乘风归所住之处了。
傅柔情朝楼门大叫一声:“归叔叔,快出来,情儿要见你!”
楼里人影一闪,一人倏忽落在傅柔情和武情义的面前,立稳身形后满脸的不悦,“情儿叫归叔叔,何事之有啊?”正是乘风归。
傅柔情拽起乘风归的衣袖,“归叔叔,情儿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乘风归看向武情义,“不用说了,定是武公子的事了。”
武情义含笑点头,傅柔情道:“归叔叔,姑姑在仙音山内闭关,烦劳你通报一声,就说情儿即刻要见她一面。”
乘风归脸色不大好看,“情儿在此稍候片刻,归叔叔马上就回。”说着人影一闪,已然不见。
武情义不无奇怪道:“你这归叔叔喜怒之色全然相反,喜即怒,怒即喜,若是不明白的人,反不知他的性情。”
傅柔情道:“这都是归叔叔从前练什么笑面神功留下的病根。”
“原来如此。”
没过一会,忽觉人影倏忽,笑面人乘风归又已出现在面前,面带微笑,摇头道:“情儿,没想到归叔叔这次可不顶用,红姑说了,若是独情儿想要见她,自然即刻就见,若是情儿带着这位武公子来,那就不如不见。”
“……”武情义无言。
傅柔情“哼”的一声,面色微红,“姑姑她摆什么架子,”转头看向武情义,挽起他的手,“武大哥,你跟我走!”
傅柔情挽住武情义的手,转身就走。乘风归于后叫道:“情儿,你这是要去哪呢?归叔叔没帮上忙,你别生气,待归叔叔再与红姑说一说,或许她就同意见武公子了。”
傅柔情气呼呼道:“归叔叔,我姑姑的性情,难道情儿还不知?既然姑姑如此孤傲,情儿还讨这个没趣干嘛?”
乘风归眉头一蹙,摇了摇头。
步出院落,武情义见傅柔情秀美的面容添了不悦,宽慰道:“傅妹妹,你待我已经很好了,武大哥怎忍给你再增烦恼。既然红姑不愿见我,也自有道理,那不见就是了。”
傅柔情轻哼一声,“姑姑给我吃闭门羹,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武大哥,你别瞒我了,我早已看出,你确有要事,情儿岂肯让你自顾焦急。你跟我走就是,我自有理论。”
武情义只得随傅柔情穿门绕院,走过一段回廊,入一院中。这院沉寂无声,一棵粗壮的梧桐遮住屋檐。
傅柔情推开屋门,见香烟缭绕、烛光明晃,一张靠墙的琉璃柜上整齐摆放着一排灵位,灵牌用玉润的晶石制成,牌上并未刻有字迹,灵桌上摆着鲜花果品,祭品琳琅。
武情义心内一忖:“傅妹妹为何带我到这地方来?不知这些牌位祭奠的都是些什么人,为何却没刻上名字?”正要开口问,只见傅柔情面容转为伤感,缓缓踱到灵桌前,恭恭敬敬点燃几支线香,躬身敬在香炉里。
“武大哥,我自小无父无母,视姑姑为亲娘,母亲临终前,曾嘱托姑姑照养我,如今姑姑对我避而不见,我手持母亲遗物去找姑姑,看姑姑还能怎么说。”傅柔情玉指一弹,自那灵桌中飞出一面玉镜来,接在手中,转目瞧向武情义,神情略有伤感。
武情义心头一动,即刻将傅柔情的玉指捏在手中,柔和道:“傅妹妹,想不到你我同是天涯人,武大哥何曾又不是一个孤儿呢?”
“啊?”傅柔情面容一惊,“武大哥,怎么会这样,那你的父母呢?”
武情义苦笑摇头:“我刚即出娘胎,母亲便已命丧大火,而我刚拜得一位爹爹,在我十岁那年,也离我而去。”
傅柔情焦急起来,“武大哥,那你这些年来是如何度过的?为什么你的双亲在你出生之日便即……命丧大火呢?”
“傅妹妹,我这一生有一大愿,就是手刃仇人,替我双亲报仇雪恨。”武情义玉齿紧咬双唇。
傅柔情动容道:“武大哥,我又何曾不是这样,我这一生也有一个大愿,也是手刃仇人,替我母亲报仇。”
武情义一呆,问:“那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
傅柔情恨恨摇头:“姑姑从小对我隐瞒,不曾跟我说知。不过,早晚有一日,我会知道我的仇人是谁的,而且,我一定要替我娘报仇。武大哥,那你的仇人是谁呢?”
武情义苦笑道:“我和傅妹妹一样,养母从小也不曾对我说过。”
“唉,”傅柔情轻叹了一口气,“武大哥,以后我跟你学好功夫,一同去杀仇人,可好?”
“嗯!”武情义点了点头,紧握住傅柔情的手,“傅妹妹,我们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对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傅柔情转了转手中玉镜,“这是当年姑姑赐给我娘的天女镜。”
“天女镜?”武情义心头又是一动,“天女”二字仿似在他的心头激起一片涟漪。
“这天女镜是傅妹妹娘亲的,难道,难道——”武情义张大了嘴巴,她再仔细地瞧看傅柔情的容貌,觉得似曾相识,突然心里一动,恍然大悟,已经知道傅妹妹的娘亲是谁了。
莫非,傅妹妹的娘亲就是当年天女左右亲近二使之一的傅石皓?
难道,天女左右亲近二使之一的傅石皓已经死了?
武情义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他不甚唏嘘,慌忙点起一柱线香,恭恭敬敬地献在香炉里。
十年里,天女究竟发生了什么?武情义默然地注视着这一排灵位。
傅柔情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良久,她从袖内取出一个黄色圆球。
傅柔情将圆球在手中一拧,“咔哒”一声,自那圆球上即刻现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来,孔中光芒四射,圆球自傅柔情手中飞出门外去了。
“这是什么?”武情义正好奇。
“武大哥你看!”傅柔情玉手一指门外,武情义见一辆黄光氤氲、曲线美好的光线飞车停在半空。
武情义忍不住赞道:“原来傅妹妹还有光动球这等稀奇好东西。”
“这是我娘先前所乘那辆,”傅柔情道,“武大哥,上车吧。”
“去哪里?”
“仙音山。”
“那好吧!”武情义携起傅柔情臂膀,双脚一旋,两人便即飞入光车中,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光动球中所发出的光线交织错杂在一起,光线密密集集,层层叠叠,行成一种凝固的物质,构造成了一辆外观美妙、光线生辉的飞车。
傅柔情在操作键上摁动几下,车身光芒鼎盛,她一拨方向盘,光动车迅即斜飞入空。武情义向下俯瞰,整个梅海山庄已经离得老远了。
风声在光窗外吹拂,不远处的仙音山白雪覆盖,延绵而去。
武情义心内禁不住赞这美景,又见傅柔情在凝神操作飞车光键,这飞车径直朝仙音山上空飞驰而去。
“武大哥,你觉得怎么样?”傅柔情欣喜喜问。
“这可比程暮遥程姑娘的那匹飞马好多了。”武情义竖指称赞。
飞过几座小峰头,武情义见前面三座峰头云雾缭绕、险峻成形,细观之隐隐闪现出一种奇怪的影绰之象,好似山峰韵有神气一般,便暗觉不妙,叫道:“傅妹妹,就此停住,前面好像有险。”
“怎么了武大哥?”傅柔情正要减慢速度,不想“砰”的一声,飞车迅速撞击在一面坚硬的空中气墙上。
那气墙无形无状,被飞车猛然撞击的那一刻,半空中闪现出几条光晕线,迅即消失。
“哎呀!”傅柔情大叫一声,整个光车被撞得光芒粉碎,向后反弹了几丈之远,所有光线嗤嗤杂响,逐渐消失。
武情义忽觉一种撞击的大力传导过来,迅即伸出手掌抵住傅柔情的背心。
两人身在半空中失去支柱,身子即刻往下坠落。
寒风呼呼,四面雪峰仿佛上下颠倒旋转起来。一瞥之下,傅柔情嘴角汨出一点血丝,被大力震得昏晕了过去。
“傅妹妹!”武情义大叫一声,双手揽过傅柔情的身子,整个人被一种无形之力向下牵扯,仿似坠入漩涡之中,身不由己地下坠而去。
武情义顿觉这高空仿如千丈一般的深远,那千丈之下的满地松木呼啸着声音和裹挟着飞雪窜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洞,又如一个凶猛的巨兽在张着幽森的巨口,正等待着将他们两人吞没其中。
武情义大吼一声,体内蕴出无上真力,抗拒着向下的牵引之力和烦躁的呼啸之音。
“卡擦”数响,两人重重跌落在一棵苍松古木上,将一枝枝粗壮横伸的松枝接连撞断后,又重重砸落地面,巨大的冲击力撞出一个不小的雪坑。
武情义整个身子嵌入冰冷的雪地冻土中,双臂犹自紧紧环抱着傅柔情的身子,不让她受到下坠和撞击的伤害。
武情义“啊哟”一声,忍着生疼的后背,自雪地中踉跄爬起。他掌力传导而出,傅柔情顿觉一股清新的暖流引入心肺,苏醒过来。
“啊……”傅柔情恍如梦中,着急叫道,“武大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武情义急忙揽住傅柔情的双臂。
“你有没有受伤?”傅柔情焦急地对武情义上下查看。
“还好吧,死不了。”武情义将傅柔情扶了起来,哂笑道,“想不到你姑姑竟然设置了这么厉害的法界。”
“姑姑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吗?”傅柔情惊慌四顾。
“这我倒要领教一下了。”武情义傲然而立。
忽听怪异声起,四周树枝乱藤仿似活了过来一般,纷纷向武情义和傅柔情两人劈头盖脸地卷打了过来。
傅柔情吓得尖叫一声,身子急忙向武情义靠拢,武情义单手旋出,一圈无形之力四溢而开,将那四周一片乱枝乱叶震得粉碎,连苍松巨树也哗啦啦倒下几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