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情义听着小音妹妹的话,不觉潸然泪落。
白小音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缓缓道:“有一日,天女来到武城,我问她说假如有一天我和君哥哥不得已而分开了,找不到他,那我该怎么办?天女说‘这个容易’,于是她给了我两个同心锁,叫我把其中一个给君哥哥,永远戴在身上,要是哪一日我和君哥哥不小心分开了,我可以用同心锁找到他。
“我对君哥哥说‘同心锁会把你和我的心永远锁在一起的’,可是,我和君哥哥还是到了分开的这一日了,他去了遥远的地方,即便是用同心锁,我也没法子找到他,十年里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一直期盼着君哥哥能够回到我的身边,他还会是我的君哥哥。
“可是,即便我如何摁动同心锁,君哥哥也没有回音,我不知道君哥哥去了哪里,君哥哥是不是还会回来。或许,时过境迁,在这十年里,君哥哥已经把我忘了,即便是上天恩赐,让君哥哥回到我的身边,他也不会认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白小音深情婉婉地说完,无比神伤,轻叹了一口气。
武情义深心里无不动容,又是百感交集,连忙道:“你这么想念你的君哥哥,他又怎么舍得忘了你呢?十年里,他也一定是在每日想念你,想要找到你。”
白小音神伤道:“我知道,君哥哥即便见到了我,他也一定不会再认我了。”
武情义急切道:“怎么会?他一定会认你的。”
白小音泪水涟涟地看着武情义,突然转身顺着河岸跑去。武情义心里一动,随即追上,伸手挽住小音妹妹的手。
白小音再也难忍心中伤念,顺势倒入武情义的怀里,泣泪道:“君哥哥,你还要再骗我吗?你就是君哥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见到我,已经不认识我了吗?”
武情义伤怀动容道:“小音妹妹,君哥哥不是想骗你,君哥哥只是不知道十年过去了,小音妹妹是否还想再见到君哥哥。”说着泪水滴落在白小音的头上。
白小音急切摇头道:“君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在月桂树下所说的话,永远也不会忘记同心锁的誓言。”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同心锁,便是武情义所佩戴的那一个,破泪含笑道:“这两个同心锁是天女给我的,如今,她将两个同心锁都找了回来,将君哥哥也找了回来。你叫我‘小音妹妹’那一声时,你知道我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震撼吗?”
武情义深心一震,他一直以为同心锁是梅姨赐予小音的,没想到这同心锁却是天女所赐,而且,天女让他答应见到小音后不许告诉她自己就是君儿,但又将两个同心锁都给了小音,让小音知道了他就是“君哥哥”,天女这么做又是为何?
他将小音妹妹紧紧揽在怀中,感受着她温暖的气息,十年已过,如今小音妹妹已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美丽少女,再已不是当年那个和他一起玩耍一起嬉闹的可爱小姑娘了。他们小时候可以在一起搂搂抱抱的,可是如今,再次将小音搂在怀里,她柔发的清香沁入心脾,她柔软的怀抱触在前胸,她吐气如兰,她少女娇羞,竟然惹得他满心的意乱情迷,不知何以。
白小音也感受着如今已经长成大人的君哥哥宽阔而起伏的胸膛和他那结实而粗壮的臂膀,听着他的心跳声,少女的心怀竟也在百感交集,心意难说。
即便是在夜里,此时,武情义和白小音也丝毫感知不到任何的寒意,只是感知着对方身体的温暖,和那十年重逢后再次相拥在一起的喜悦,但两人的深心之中却各自起了一些奇妙而奇异的感觉。
两人就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白小音一直依偎在武情义的怀中。
许久,武情义问道:“小音妹妹,这十年里,你都去了哪里,经历了些什么?”
白小音依旧舍不得离开武情义的怀抱,回忆道:“那日我真的不想离开君哥哥,即便是一起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君哥哥消失在幻生花的白光中时,娘悲痛欲死,天女解释说是她启动了君哥哥体内的太虚珠,让君哥哥进入太虚境了,我哭得昏死过去,是娘强行带我离开了,我和娘站在高山顶上,看着天空中腾起的烟云吞噬了整个武城,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娘整整坐在山顶上望着那弥漫的硝烟哭了三天三夜。
“我和娘在山里住了一两年后,一日又遇到天女,她将我带去神医谷,我拜了神医万枯荣为师,学艺六年后,我离开师傅四处闯荡,一日在白州城见到了娘。娘带我去了雷音州,原来娘这些年来一直在帮助落难的武城民众,他们成千上万的被发配去了极北、极西的冰冷之地和荒凉之地。
“今年春夏时,娘带我来到鬼影山,鬼影门的兄姊们一直在抵御兽地的攻伐,便到了那日娘受了重伤回来,鬼影门被狼家的军队攻破——”她想起鬼影门兄姊们那日死伤的惨状,不觉泪落不止,然后问道:“君哥哥,那你这十年里又去了哪里?”
武情义叹了一声,轻声道:“那日天女将我送到太虚境中,我在太虚境里每日练功,时间倒是过得很快,太虚境后来逐渐崩塌了,我终于找到了打开太虚境出口的方法逃了出来,于是一路寻找小音妹妹,来到仙音山,终于找到你了。”
白小音不觉紧握住武情义的手,叹道:“要不是天女,我和君哥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武情义心怀感动道:“原来天女一直在帮助我和小音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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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越加寂静,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白小音靠着武情义的肩头逐渐睡了过去。武情义瞧着她玉白的面容,那柔发的清香不断闻入鼻中,小音妹妹睡得真甜。“想必小音妹妹也是极度困倦了。”今夜终于见到了离开十年而日夜想念的小音妹妹,武情义心里别提是多么的喜悦和满足了。
他一边将小音妹妹紧紧揽在怀中,一边在体内将功力化为温度,在小音妹妹的身周布下热气,不让她受到夜晚寒气的侵蚀。
“君哥哥!”“君哥哥!”白小音在睡梦之中,犹自在呼唤着她的君哥哥,武情义不觉又心意起伏,爱怜难说。
他就静静地坐在河岸的草地上,让小音妹妹靠着他睡着。他遥想着儿时和小音妹妹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竟是那么的富有回味。不觉稀月渐去,天光亮开。
白小音突然惊叫一声:“君哥哥”,然后醒来。武情义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急忙道:“君哥哥在这里。”
白小音揉了揉眼睛,从惊异转为欢喜,喃喃道:“君哥哥,原来是梦,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了呢!”
武情义柔声道:“小音妹妹,君哥哥怎么可能还会离开你呢?”
只听身后悦耳的声音说道:“十年重逢,小音,我答应你的事终于为你办到了。”
武情义和白小音回头,见红衣妙曼,秋浩渺倚在门边,面含欣喜地看着他们两个。
武情义和白小音急忙站起身来,向木屋走回,白小音急切问:“天姑,我娘她怎么样了?”秋浩渺道:“你娘她有所好转,不过要想痊愈,还须小音你每日用药,尽心照顾。”白小音望着秋浩渺诚心跪倒,语气感恩,“天姑,你对小音的大恩大德,小音极难报答。”
秋浩渺挽起白小音的手,摸着她的柔发,轻柔道:“小音,你何须如此说,你娘正在昏睡,你快进去看看她吧。”白小音“嗯”的一声,急忙转入里屋。
门外只剩下了武情义和秋浩渺二人。他深深望着秋浩渺,见她眼中含着淡淡的红色,奇美容颜上略有疲倦,显然是她替梅阿姨疗伤,一夜运功,耗费了不少神气。武情义满心的感激之意无语言表,半晌才道:“红姑,所有这一切,有劳你了!”
秋浩渺轻步走向门外,轻身道:“十年前我无能为力,今日只是略尽绵力而已。”武情义随在她身后,诧异道:“原来红姑一直对小音妹妹关怀备至,先前都是我错怪了你。”
秋浩渺道:“不尽然,我并没你想象的那般对小音好。八年前,我偶遇小音和梅善姑妹子,见小音聪慧,便将她送去一位故人处学医,自此也就没有照管她了,直到那日见你在仙音山上取出同心锁来,我便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你一直在寻找你的小音妹妹。我即刻联系我的那位神医故友,方知小音两年前已离开神医谷,不知去向。我知梅善姑妹子去了鬼影山,便让婵娟前去寻找小音,正好遇到少狼主化无言带兵在围攻鬼影山,也是阴差阳错,才救了小音母女。”
“红姑如此年轻貌美,看起来也就芳龄二十的样子,竟然称梅阿姨为‘妹子’,据我所知,梅姨年纪已是不下五十了,莫非红姑年纪比梅阿姨还要大?”武情义虽然惊诧,但想红姑定然是神功已到了化外之境,保住了容颜青春不老,说道:“想不到我和小音妹妹的同心锁,竟然是红姑所赐。”
秋浩渺幽然一叹,“想不到,这已是十年之前的事了。那日要不是见到了同心锁,我一直不知你的真实身份,见到了同心锁,我方一切明了。那夜在梅楼错将你认错了人,重重打了你一掌,是我不对,现在你这一掌还疼吗?”她说着目怀关切地看向武情义。
武情义心胸豁然道:“只要是红姑打我,我全然不介意,只是不知红姑将我认作了谁,红姑与此人又怎会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出手如此之重呢?”
秋浩渺缓缓摇头:“你说不介意,但我还是过意不去。”却是不提她将武情义认作了谁。她望着对面山崖,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