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娟看着岑今毫不客气地道:“别把希望寄托在神行尊者身上了。一个人纵然功法再强,岂能挡得住千军万马?况且,据我所知,神箭花若风一个人,已经够神行尊者受的了。”
武情义心里焦急:要是天狼将军和十二兽地两路大军压来,这重生军零零落落的几千人力,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大军的碾压?莫非重生军的末日真的就要到来了?
他此时已经身心俱疲,原本就伤重在身,又苦苦强撑着大战了这一整日,身上的几处伤口又撕裂了开来,已然身虚力乏、目眩神迷起来,便即站不住了,身子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君儿?”梅善姑急切呼喊,急忙搀住他的身子。岑今也慌忙跳了过来。
月婵娟和月朦胧上前一看,探察武情义的脉搏,月婵娟说道:“那日他中了参天菩提的大掌,内伤太重,而且此时太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吧。”
岑今银牙咬着嘴唇,看着武情义的面容,姗姗泪落。
神算先生落流光带着十数名近身剑士飞落下来,朝着觉知尊者深深施礼,点了点头,在人多之处却不说话。觉知尊者也默契地点了点头。
落流光继而看着地面上常亚子所化成的一滩飞灰,叹了一口气,他继而对岑今说道:“今妹子,天狼大将文风沙和十二兽地的大军已临近关山,我已下令重生军全部退入基地中去。剩下的就交给我了,你先带众英雄回基地去吧。”
“好,军师,一切就靠你了!”岑今点了点头,她从军师的眼中所见到的,也是一种深深的忧色。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梅善姑抱着武情义的身子飞上白龙,看向神算先生问:“先生可有破敌之策?”
神算先生遥望群山,喃喃道:“唯有死战!”
月婵娟摇头道:“几千残士对抗几万重兵,神算先生再会算,恐怕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说着走到武情义身侧,对梅善姑说道,“乘大战未起,我们要将他带走。要是他战死在关山之中,我们怎么交代?”
岑今点头道:“就依两位前辈所言吧。”
梅善姑反对道:“‘白龙骑士’兴许能给重生军带来一点点的希望和信心。我们来此之前,就已经不把死亡放在心上了。或许,待他醒来后,让他自己定夺吧。”
“这------?”月婵娟和月朦胧面面相觑。
梅善姑驾龙起飞,岑今晃剑跟上,觉知尊者也祭剑随在白龙左右,向基地所在的方向飞去。
此时星月朦胧,满天繁星。
神算先生落流光指挥军士打整战地,收拾军械,搬运伤兵,烧化死尸。
待武情义幽幽醒转时,白龙以及数十个剑士已经飞入环山的基地之中了。
巨大的基地广场上,耀眼的电光亮如白昼,正人影错乱,满地伤者。武情义目光搜寻,只见白小音夹杂在一众白衣女子中间,正在一同照料伤兵。
白小音抬头一望,见白龙降落下来,便即喜上眉梢,向白龙飞奔了过去。梅善姑搀着武情义跳落地面,他体内此时彷如翻江倒海一般的好不难受。
“娘,君哥哥,看到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白小音奔到梅善姑和武情义的身边。
“小音妹妹!”武情义看着白小音,声音微弱道。
白小音注意到武情义煞白的脸色,吃惊道:“君哥哥,你的内伤又犯了,快坐下来休息吧,我给你清洗伤口。”她说着一同搀扶着武情义。
岑今向白小音深深看了两眼后,看向武情义道:“书生,有小音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武情义手抚着伤处道:“岑姐姐,大战在即,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就不要管我了。”
岑今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安排一众事务了。
月婵娟和月朦胧跟随在武情义的身后,环视这整个关山基地和那满地的伤兵,以及四处正在纷乱错杂、奔来跑去搬运枪械弹药和作战设备的武士。她们两个的眼中也不觉露出忧色。
重生军在关山各处关隘险阻处所设置的防线显然在这两日中已被常亚子左路军给破坏得差不多了,如若天狼将军和十二兽军长驱直入,便能直捣基地,重生军定然要全军覆没。
半空中一辆辆轰炸机、歼击机、侦查机正轰鸣着飞入环山,从一座座高楼中钻了进去。
半山腰上蜿蜒而下的大道上、环桥上,一辆辆装甲战斗车、武装运输车正在急速撤回基地。一队队的空中剑士祭动着飞剑从山中隧道口里急速飞了回来,一支支全身挎着枪械的精练武士从装甲车上跳落下来,往基地中的各个要道里分散而入。
白小音在地上铺了一张白布,武情义在白布上坐了下来,白小音立即取来药盆、药水,给武情义清洗和包扎起伤口来。
梅善姑说道:“君儿最要紧的还是内伤,乘梅姨还有一些力气,这就替你疗伤。”
月婵娟道:“你大战了一日,功力耗费了不少,还是由我们来吧。”
武情义摇头道:“你们大家已都累了,还需各自运功恢复元气,就让我自己来吧!”他说着在地面上盘腿而坐,双掌一翻,按照《内经》中一套调息复原的方式运起功来。
“你行不行啊?”月婵娟看着武情义问。
“我想应该可以。”武情义答。
“那好吧,你自己先试了看。”月朦胧说。
白小音见君哥哥微闭双目,寂静无声,显然正在专心调运内息,便一边在他身边守护,一边给周边的伤者上药。
众人看着白小音玉美的容颜和她关怀的样子,无不动容道:“谢谢你啦小妹子,你真是一位上天派下来的小天女。”“小妹妹,我看你的医术,在所有人中是最了不起的!”
“他们说,我这条腿算是废了,但你却告诉我说还可以治好的,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白小音听着大家的感谢之语,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你们大家安心养伤,要是有更好的医疗用具,你们会恢复得更快的。”众人无不感动。
梅善姑看着白小音,不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武情义在寂静之中运了一回内功,果然觉得好了许多,微微睁开眼睛时,只见医疗队的人开始将伤兵们搬入一辆辆的救疗车中,往山腹中运去。
这一座座的巨大高山中,都打有隧道,山腹中另有建造,面对大军压境,重生军只能避入山腹之中了。
在基地广场的另一角,几百个剑士、武者围着一个石台肃然而立,月婵娟和月朦胧也在其中。武情义站起身来,梅善姑依然守在他的身边。武情义问:“梅姨,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梅善姑道:“他们在参加战火将军的火葬仪式。”
武情义道:“我们也过去瞧瞧吧!”说着和梅善姑走入人群中去。
所有人鸦雀无声,面色悲痛,看着石台上堆放的一堆木柴和木柴上躺着的战火将军。
岑今高举着火把站在石台之下,面色肃穆和忧伤。其兄岑山身上绑着白色的布带,在两个贴身剑士的搀扶下也立在台下。
岑今转身对众人道:“向大哥此生的志向,正如他名中所指,向往天下太平。他扶危救弱,抵抗残暴,拯救苍生。在这数年之中,向大哥带领我们重生军冲锋陷阵,披坚执锐,大小数百战,拯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他是值得我们所敬仰的英雄,值得我们所怀念的大哥。虽然他已经离开了我们,但他的志向,会一直在我们的心中,他的精神,会激烈着我们重生军的所有人一直战斗下去的,我们绝对不会畏惧帝国之横行,畏惧帝国之残暴,我们誓将抵抗到底!正如向大哥临终所言,我们重生军,一定能够重生的。”
所有人振臂高呼道:“抵抗到底!为了重生!”“抵抗到底,为了重生!”
愤怒和激昂的呼喊声震彻在整个夜空。
武情义环视着众人,他想起那日岑今将他带到新武城的执法场参加执刑大会,整个执法场中正在激烈交战时,战火将军带领重生军的人炸开了执法场的圆顶飞跳进来——他是多么的神威凛凛和斗志昂扬,他自己当时都不由得被战火将军的豪气冲云振奋了心灵,可是这么一位英雄人物,却转眼即逝,真是令人无限的感慨。
“敬礼!”岑今大声高呼,所有人手抚心口,躬身对着战火将军敬了重生军的军礼。
岑今一步一步从石阶上登上石台,看着战火将军犹然残留在脸上的英姿,他是如此的生死不畏,如此的豪气干云,于心不忍之下洒落两滴泪珠,便毅然将火把抛落在浇遍燃油的干柴木棒上,然后转身跳落下来。
熊熊的烈火顿时包裹了整个石台。
所有人看着这汹涌的烈火——仿似那战地之上大弹爆炸开来的烈火,仿似那心中无尽燃烧的仇恨之火。
火光映照在武情义的眼中,他心中想到,若是自己或者岑今,或是梅姨、觉知尊者的哪一位,或是他所认识的哪一位朋友,在此次的大战之中,或是以后不可知的哪一次大战之中,也是如此身死,如此的化为灰烬------
他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人世间战争的苦痛,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