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怕也明白他们所想,所以从不去说这些事情,大家都装糊涂吧,糊涂了才快乐。可是总有四岁五岁孩童哭着找爹娘,这是瞒也瞒不住的,张怕只有努力安慰。而大孩子听到有人哭找爹娘,他们也会哭,只是哭过几次,或哭过十几次,突然间长大,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家。所以再不提爹娘的事情,再也不愿哭。甚至有别人在哭的时候他们还帮着劝。
苦难的孩子早懂事,张怕就越发痛惜他们,此刻那文人骂孩子们没爹娘管教,刺痛的不光是孩童,也有张怕,他不愿意身边的人不高兴,尤其是眼前这些小孩。
他的问话,没有人回答。张怕叹息一声,对楼梯上的文士说话:“麻烦一下,你过来,跟他们道个歉,然后就没事儿了。”他不想欺负人,只是为给孩童出气,说不得要欺负一次。
文士一听,什么?让我道歉,怒道:“你领着一帮小畜生在此处喧哗还有理了?不要忘了,这不是你家,不是只有你在这儿吃饭”
张怕点头道:“这话说的占理,他们是有些聒噪,影响大家用餐,我替他们道个歉,小孩不懂事,请大家谅解一下,每桌送一壶好酒赔罪,行不行?”
以他此时身份,若是让别的修真者听他这么说话,估计能直接吓死,天下第一人吹口气都能杀人,却给一帮普通人道歉?根本不可能
张怕有自己的考量,他是可以随便揍人,可以蛮横不讲理,但是身边有六十四个不谱世事的孩童,既然收下做弟子就要教好他们,要从点滴做起,让他们做个好人,所以会主动道歉,做个示范,免得一群小孩学到不好的东西。后面那句话问的是堂中诸位客人。
一般来说,哪有大人和小孩叫劲的?何况人家又道了歉,还送了酒,个个儿的回说:“行,怎么不行?”“无妨。”“有他们还热闹些。”等等等等。
张怕道:“谢了。”丢银子给伙计,让他上酒,再转身跟文士说话:“我道过歉,该你了。”
“你疯了?神经”文士转身要走。张怕轻身而动,站到他面前说话:“给他们道歉。”文士面色发红,怒道:“让开。”
张怕心下叹息,无知者无畏,我能吓住修罗,却吓不住一个文弱书生,唉,再重复一遍吧,无奈道:“最后说一遍,给他们道歉,否则,我会揍你的。”他很认真很认真的缓慢说出最后几个字,然后就瞪着大眼睛看向文士。
文士被吓住,打量下眼前人,好象他说的是真的,心中变得忐忑,不知道如何是好,道歉吧,丢了面子,不道歉吧,很有可能被揍一顿。正犹豫呢,楼上下来两个壮汉,冲楼下喊道:“干嘛呢?大哥等你喝酒呢。”
文士见来了帮手,赶忙大喊道:“他要揍我。”
好吧,我要揍你,张怕快无语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越过文士群小孩。环儿等女娃子见对方来两个大汉,焦急喊道:“哥哥快跑。”也有两个大孩子向张怕跑去,看样子是想帮着打架。
两壮汉听文士喊叫,快步下来,边跑边问:“小子,找事儿?”等走到张怕身前,抬手就是一推。
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体是你想碰就碰的?张怕侧过身子,跟文士说话:“我第一次跟一个人连说三遍重复的话着叹气声,慢慢抬起右手,照着文士脸面啪啪啪来回扇了十八个耳刮子。扇完退后一步说道:“以罚代罪,你不用道歉了。”
拦住跑过来的孩童轻轻说道:“走吧。”
大孩子知道张怕在给他们出气,心里高兴,也就不再理会文士,招呼着往外走。这会儿工夫,想请张怕吃饭的俩大人吓坏了,他们是城中百姓,知道那文士是谁。本来想拦着双方不吵架,一面是恩公,一面是城中大户,正想着如何劝解呢,那面耳掴子都打完了。偏偏他俩还和打人的坐一桌吃饭,心道怎么这么倒霉?万一被误会该如何解释?
他俩惴惴不安,挨打的文士已经傻了,他居然挨打了?而挨打的时候,两名壮汉只看着不动手?心中又气又恨,恨不得杀死张怕。
两名壮汉正犯迷糊,为什么文士挨打的时候,他俩明明没事,却一动不能动?用尽全身力气也抬不得手迈不动步,只得眼睁睁看着文士被打。
这时候张怕后退,哥俩正使劲呢,突然能动了,轰地一下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又吓住文士,这俩人怎么了?感觉有些蹊跷。
张怕哪管他们怎么想,教训完文士带着一群小孩出酒楼。
两个壮汉从楼梯下滚下去,楼梯不高,没有受太大伤,但是浑身疼痛是难免的,俩人跳起来就要追张怕,被文士拦住,阴阴说话:“不急,先上去。”
两大汉看看文士,虽然不明白他意思,却还是给了面子点头上楼,边走边骂:“王八蛋,让大爷逮到机会扒了他的皮。”
这面张怕领着小孩走,没有再和一起吃饭的两个大人说话,人多耳杂的,前面吃饭就算了,若再和他俩说话,万一被人记恨遭到报复就不好了。
取出在货栈买的东西,是一堆小瓶子,寻个井,往里注水,在水中使个小法术,又从地边拽根青草,抽出草芯,拿草管沾水,放嘴边一吹,管子前面出现一个好大好圆的泡泡,在阳光下透明闪亮,带着七彩飘在空中。
孩童一看就喜欢上,喊着:“我要,我要。”围上来,张怕将小瓶子递给他们,教他们去做草管,然后吹泡泡玩。
六十多个小孩一起吹泡泡,很快飘满街,大大的荡在空中,却是不破。张怕挑最大一个泡泡,招他飘到小孩头顶,啪的点破,砰的一下在空中暴出一小团七彩光芒,好象烟火般美丽灿烂。
孩童们一看破碎泡泡更好看,奋勇去刺破,这会儿便是轻微的啪啪声接连响起,在街面上炫出神话般的美丽,一片七彩光芒将街道变得绚丽梦幻。
这一片美丽登时吸引住街上所有人的注意,有孩童见到,羡慕心大起,跟爹娘索要,便有经不住缠的大人来问张怕,在何处购买?
张怕呵呵一笑,随手送过去一个瓶子说道:“不须买,送你。”
这一来就引得更多人索要,还有人硬要给银子,张怕只管给小瓶,别的什么都不说,也不要钱,只一会儿工夫,这条街道就变成最美丽最热闹最开心的天堂。
瓶中存水不多,没多久会干涸消失,施加个小幻术,灵力波动十分细微,待存水干涸,法术自然消失,倒也不虞有其他影响。所以会放心送人。
这时候酒楼里与他吵架的文士同七个人出来,恶狠狠看他一眼,从另一条路走开。张怕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见文士没来找他,倒是省些麻烦。继续和他的小弟子们玩耍。马车缓慢跟在身后。
不到一刻钟,连吹带洒的,小瓶中的存水用尽,游戏没的玩了,弟子们追着他要,张怕一拍双手:“没了。”心中琢磨的是,等夜间浪费点材料,做一些极美极美的烟花给他们,比泡泡还要好看,当然也要比街上卖的烟花要好上许多许多倍。
水没了,小瓶子没用了,街上白得了泡泡小瓶的小孩,和一干弟子握着小瓶子看他,有大人又过来问他:“这位兄弟,瓶子是哪买的?还有没?”
张怕笑答:“没了。”他身上确实没了,一共买了百来个瓶子,早被分的干净。
看着大人们叹气走开,回去给自家孩子解释瓶子没了,脑中突然想起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吓的他赶忙摇头,甩掉这个念头,我还没洞房呢,怎么会是父母?
小孩忘性大,没了泡泡就又找别的玩,走走闹闹也是欢乐,正闹着,前方隆隆跑来一只队伍,五十多人,其中大多穿着皂衣皂裤,手拿短棒,挎着腰刀,气势汹汹围过来,另有十几个人是一身短打,有方才从楼梯上滚下去的两个大汉。
张怕暗叹,为出一口气,何必呢?他倒没认为方才起争执的文士有多坏,事实上确实是孩童们打扰到他,文士气愤骂人也不是大的毛病,若不是骂到孩童们的身世,张怕也不会理睬他,可是就算理睬了,打了十来个巴掌,至于动用官府衙役么?
将孩童护到身后,平静看向前方。
那俩大汉远远盯住张怕,直冲过来高喊:“好你个人贩子,拐带许多孩童不说,还敢堂皇过市,当真胆子不小,抓起来。”
张怕心道:“又多个罪名。”回头低声问孩童:“你们说,让他们抓不?”
“凭什么?为什么抓哥哥?”“是哥哥救了我们,不是人贩子。”“不许抓。”有孩童想着解释,有孩童大声质问,更有三个大孩子站到张怕面前,冷冷面对大汉,一副你敢过来我们就拼命的架势。
张怕和言道:“那就不让抓,你们先别说话,看我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