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云清音向两位庄主辞行后,就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寒沐沨的声音响起:“云教主请等等!”
话音未落,寒沐沨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他先是对她微笑示意,然后看向兰家父子说道:“两位庄主,沐沨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兰柯惊道:“这么快!”
寒沐沨道:“此事刻不容缓,两位庄主请见谅。”
兰焕虽然心中不舍至极,但是却也知道此事重大,于是说道:“寒掌门,一路保重!事情办妥之后,一定要再来!碧水山庄随时欢迎你!”
寒沐沨也是难过不舍,点头说道:“我很快就会再来,两位请保重!”
兰家父子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他心中难过至极,却终究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忽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寒掌门!”
寒沐沨朝那声音望去,果然看见纤纤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奔到他的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小姐叫我转告你,多谢你对她屡次的帮助,她说她很喜欢你讲的那些江湖故事——对了,我也很喜欢呢!寒掌门,你什么时候再来这里?”
看着纤纤期盼的眼神,寒沐沨笑道:“很快。纤纤姑娘,烦请你转告阿渃小姐,请她以后不要伤心。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叫人送信给我!”
纤纤欢欣笑道:“我知道啦!小姐对我说,以后她伤心的时候就想想那些故事,就会觉得还是有好多的梦想!寒掌门,我也叫你哥哥,好不好?”
寒沐沨笑道:“好啊!你们不用跟我太见外!”
纤纤甜甜地唤了一声‘寒哥哥’,然后说道:“小姐说为了聊表谢意,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说话间,寒沐沨感到手心被塞了一个轻软的物事,他心中已然猜到了是什么。他对纤纤微笑说道:“多谢阿渃小姐的美意,我定会好好珍藏。”
纤纤笑道:“小姐若是听到了你这句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寒哥哥,虽然我有些舍不得你……你走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哄小姐开心了。不过既然你要走了,那就祝你一路安康!”
寒沐沨笑道:“多谢!”
纤纤笑着说了一声‘我要回去告诉小姐了’,然后就欣然雀跃地跑开了。
寒沐沨再次朝身后的兰家父子躬身行了个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出山庄,他摊开手掌一看,果然是一方锦帕——正是上次落入水中的那一方刺绣。只不过如今已经全部绣好,更是生动缱绻。更为精巧的是,在那花草掩映之中,竟然绣着两行诗句。只是待要细看时,却又半点不着痕迹,似乎从未存在。
一旁的云清音无意看到,由衷叹道:“兰小姐果真是心灵手巧,这等大家闺秀,真是让人自叹弗如!”
寒沐沨笑道:“阿渃确实是温柔贤良,与那些江湖儿女大为不同。”
听他唤她阿渃,云清音有些惊奇地说道:“阿渃?寒掌门,为何……”
寒沐沨无法解释,只好转过话题说道:“云教主,你这是要去寒枫山庄吗?”
云清音心想,寒沐沨为人温和善良,可能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与兰渃结为知己,所以才会这般亲热,也没什么奇怪。只是自己的心中却为何有些隐隐的难过?
见她恍惚失神,寒沐沨轻唤一声‘云教主’,她这才回过神说道:“是……是啊……不是说好去看看吗……”
寒沐沨点点头,带着她一起朝寒枫山庄行去。
寒枫山庄距离这里大概三天路程,然而云清音不会骑马,只能安步当车。不过两人日夜兼程,也是快得很。
走了两天之后,这天傍晚时分,远远地看到两路人马正在厮杀。其中一派全是女子,云清音自然认出那是云巫教。而另一派打扮奇怪,云清音并不认识。
寒沐沨说道:“那是惊龙帮。”
云清音点头说道:“这是我们两派之间的恩怨,寒掌门你身为北暮派掌门,还是不要出手为好,以免连累你们北暮派。”
听她这么说,寒沐沨也就不再多言。
云清音飞身而起,闯入两路人马之间,以箫出招,轻巧地化解了对方的煞气。对方帮主不在,也不敢多做纠缠,立刻四散逃开。
那些教众见教主忽然出现,惊喜不已,齐齐拜倒在地:“见过教主!”
云清音道:“以后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教众们起来后,云清音问道:“为何你们竟与惊龙帮发生纠葛?”
听闻此言,教中女子各个噤若寒蝉,不敢回答。一片死寂中,程怡走出来说道:“教主,我若是说了实话,你可不要杀我!”
云清音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只要你没有过错,我又怎么会怪你,更不会杀你!”
程怡眨着大眼睛问道:“真的?”
云清音道:“当然!”
程怡这才说道:“这件事可要从两年前说起了。那时候江湖传闻,惊龙帮得到了一只巨龙,日夜供奉,威风不已。教主听到了,却很是不屑。她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巨龙,就算真的有,又怎么能被那群乌合之众给得到!惊龙帮的名头越来越大,教主不服至极,于是亲自下山查探。我虽然害怕教主,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跟着几位师姐师妹一起去了。到达惊龙帮附近,教主叫我们等在外面,自己则潜入其中。我们担心教主,也偷偷地跟了去,所以见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原来被供奉在那禁地之中的,并非是什么巨龙,而是一只巨蟒!教主大笑着说,龙蛇不分,还好意思自称是什么惊龙帮,倒不如改名为惊蛇帮!她的声音惊动了帮中所有人,连帮主也给引了来。惊龙帮帮主与她大战两天两夜,却无可奈何。教主带着我们扬长而去,他们自然是恨之入骨。后来教主将此事公诸于世,惊龙帮自然是贻笑大方,颜面扫地。这笔仇,他们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忌惮着教主的威严,不敢乱来。如今教主退位归隐,他们自然是要趁机报仇雪耻!”
程怡说完,其他女子立刻说道:“程怡,你不要命了!竟敢这么说教主!”
程怡瞪着大眼睛说道:“可是教主说不会生气的!”
云清音听程怡说完事情的始末,点头说道:“程师姐,谢谢你。”
程怡不可思议地问道:“教主,你说什么?谢谢我?”
云清音道:“若不是你坦言相告,我又怎么能分清孰是孰非?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如实告诉我,切不可欺瞒!”
其他人也是难以置信地说道:“教主当真愿意听取意见?”
云清音道:“忠言逆耳,但是有利于行,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听?”
那些人立刻说道:“教主圣明!”
云清音道:“以后那些繁文缛礼也全部免去,你们只需友善相处,恭和有礼即可。”
教众忙道:“谨遵教主圣令!”
云清音道:“此事是我们理亏在先,以后遇到惊龙帮,切勿与他们再起冲突!若是他们执意动手,你们也只能使用武功防身,千万不要再生是非,更不要滥杀无辜!记住——不可再使用邪门歪道!”
程怡好奇地问道:“可是假如人家对我们使用邪门歪道呢?假如他们施毒在先呢?难道我们要任其欺侮?”想到之前在云巫峰所受的凌侮,她眼圈一红,眼泪欲滴。
云清音道:“若是人家与我们为难,我们自然不可坐以待毙,当然要力抗到底。只不过——绝对不许用毒!”
程怡点头道:“我从来都不愿意害人,更不愿意杀人,而且我也从来都没有用过毒。大不了以死明志,我也绝不会使毒害人!”
这时,二师姐林婕说道:“几百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行事。我们本来就是魔教,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云清音道“谁说我们云巫教天生就是魔教?我也曾读过《云巫手札》,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云巫教祖先各个都是善良脱尘,一直都在江湖中惩恶扬善,颇受尊重,甚至被誉为云巫神女!只是这百年来,行事渐渐邪异,才会被称作魔教!难道我们甘愿于被人称作妖女吗!”
程怡立刻说道:“当然不愿意!我也想行侠仗义,被人称为侠女!我想像其他江湖儿女一样……”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低不可闻。她低下头去,双颊绯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娇羞不语,云清音笑了笑。心想程师姐真是善良烂漫,叫人喜爱。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为谁而心事暗藏?
这时,一个女子嗤笑道:“程师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呀,大概是想被夸作温柔可人,然后被人家娶回家!对不对?”
程怡脸色更红,慌忙说道:“不……不是的……你们可别乱说……”
闻言,那些女子笑得更加欢畅。
这时,三师姐温琴说道:“教主说的不错,我们云巫教中的女子,不乏善良侠义之辈。只可惜大局如此,难以独善其身。以后我们渐渐改变,一定会被江湖所认可!”
云清音道:“我们云巫教的武功诡秘绝世,只要诸位师姐们潜心修炼,而不去理会那些旁门左道,很快就会大有所成!”
有人喊道:“教主武功绝世,我们都很羡慕!教主可否指点一二?”
云清音道:“武学本就是互相切磋,才会渐渐精进。你们若是遇到什么难题,都可以问我,我定会竭尽所能。”
那女子听到,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多谢教主!”
云清音道:“刚刚我已说过,以后免去所有大礼。师姐这般,岂不是折杀我?”
那女子慌忙站起身说道:“是!”
二师姐林婕忽然说道:“教主,云巫教历代教主都是黑纱遮面,为何教主……”
云清音道:“黑纱遮面,未免太过煞气凌人。令人心生隔阂,望而远之,又怎么敢真心相待?”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除了教主接任那次,我从未见过母亲真面貌……我不喜欢黑色……”
林婕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再勉强教主。教主喜欢就好!”
云清音定了定神说道:“如今有三件要紧的事情要办。第一,寻找前任教主;第二,捉拿叛徒夏嵋;第三,化解各派仇怨。”
教众齐齐说道:“谨遵教主圣令!”
云清音看向三师姐温琴说道:“温师姐,请你带人去寻找我娘。一有消息,立刻飞鸽传书。”
温琴得令,带着一批人离开了。
云清音又对二师姐林婕说道:“林师姐,夏嵋师姐一直下落不明,我担心她会再起纷争,请你去找她回来。我想她大概是去投奔无天派了,你去那里找她。不过无天派行事狠毒,你们可千万要小心!有什么事就立刻告诉我!”
上次云巫峰一战,林婕着了夏嵋的道儿,叫人贻笑大方。因此她一直怀恨在心,总想找个机会报仇雪耻。虽然她并不是很服气于云清音,但是此事正合她心意,她又怎会不愿!
林婕带着一批人出发后,程怡期许地说道:“我呢?教主,虽然我武功低微,但是我也很想为教中做点什么!教主请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做到!”
云清音笑道:“程师姐,你善良和气,化解仇怨这件事就麻烦你。请你前往各大正派,向他们表明和解诚意!”
程怡欣然说道:“好!我这就去!”
她正要走,云清音叫住她说:“程师姐,虽然那些正教之人不至于与你一个女子为难,但是你万事还是要小心些。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程怡欢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觉得委屈!能够为教中出力,我很高兴!”
云清音笑了笑,特意派了更多人手跟随她。剩下的几人本想跟随云清音,但是被云清音派回云巫峰,镇守待命。
不远处的寒沐沨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见她从容清雅,风华翩翩,不由得点头赞许。
云清音处理完教中事情,朝他走了过来。
他对她微微一笑,温朗说道:“云教主此举真是武林之福!”
云清音笑道:“我不过是竭尽所能罢了。”
寒沐沨笑道:“云巫教既然渐归正途,以后有什么事都请告知北暮派,我一定会全力相助!”
云清音感激笑道:“多谢你!”
两人重新上路,一路披星戴月,片刻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