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穆朝阳盯着穆言,嘴唇翕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别的。
许是太失望了吧。
他一直觉得穆言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不管怎么说,穆言在他心里一直都很识大体,而且很善良。
可是她承认了,她承认是她推了司琴,伤了司琴……
司琴嘤嘤哭的更厉害,嘴里还在装模作样的维护穆言,“太太千万别责罚姐姐,她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
穆言忽然冷笑一声,目光倏然落在司琴身上,一字一句道,“对,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众人听闻此言又是一阵愕然,一个个盯着穆言。
大太太拢着衣袖,脸色沉沉道,“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此话怎讲?”
穆言没有多说话,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挽起衣袖,露出右臂给大太太看。
“太太,如果我说我是为了避开司琴的攻击才推开她的,您会信我吗?”她眼神定定落在大太太身上,不流眼泪,也不装可怜,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大太太,等一个公平的回答。
屋里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穆言裸|露出来的右臂,一个个大惊失色。
穆言原本白皙的肌肤上,竟然大大小小多出来十几个青紫的伤痕,像是被人拧的一般,十分触目惊心。
司琴再次傻眼了。
她从来就没有拧过穆言啊,连碰都没碰她一下,何来这些伤痕?
这……
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刚才为何穆言一直淡定的一言不发了,原来她竟然下死手伪造了这些伤痕。
穆言心中冷笑着,不是会演戏吗?好啊,她陪着,看看到底谁能玩的过谁。
苦肉计,她会演的比司琴更好。
大太太看着这些青紫伤痕,嘴唇翕动,好半天才捏着袖口冷冷问司琴,“这是怎么回事,言丫头的胳膊怎么了?”
司琴自然是哭着矢口否认,“太太,这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并没有碰她,真的,一点都没有碰她,您要相信我……”
“你没碰到我?你确定?”穆言声音冷淡,目光直直迫在司琴的脸上。
司琴简直恨死了穆言,暗暗咬牙,却还要继续装可怜道,“姐姐,我明明就没有碰过你,一点接触都没有,你胳膊上的伤痕怎么可能是我弄的?”
“……既然你我没肢体上的接触,一点接触都没有,那我请问一句,我是怎么推你的?没接触,我能推你?莫不是遇到鬼了?”
穆言言辞丝毫不给司琴留面子,十分犀利。
司琴的脸色僵了。
到了这一刻,桃红和绿芜才彻底放心,只是两个人都暗暗心疼穆言胳膊上的伤。
得有多忍耐,才会自己弄伤自己啊。
“就是,如果没接触,我家姑娘又是怎样将司琴姑娘您推倒在地上的?实在说不通啊……”桃红这个时候赶紧站在了穆言身边,心疼道,“姑娘真是委屈了,当时司琴姑娘说要奴婢和绿芜退下,奴婢就该留下来的,要是留下来,您也不会变成这样……”
桃红的话立刻引起了穆朝阳的注意,他皱着眉毛问桃红,“你是说,是司琴让你们退下的?”
桃红屈膝一福,然后垂着眼睑实话实说道,“回大爷,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是司琴姑娘主动邀约我家姑娘,说是她新得了花样子,叫我家姑娘过去看,我家姑娘为了来雨花阁还特意挑了两盆她亲手养起来的四季桔送给司琴姑娘呢,您瞧,就是那两盆……”
桃红指了指屋里的两盆四季桔,又续言道,“我家姑娘到了雨花阁,一直对司琴姑娘就很友好,还喝了茶吃了司琴姑娘给的点心,这一点,您也可以问问伺候在雨花阁的丫鬟们,她们应该都瞧见了。”
穆朝阳沉着眸子,随便点了一个丫鬟问道,“是这样吗?”
那丫鬟战战兢兢,也不敢撒谎,点头道,“是这样的,言姑娘确实一直很客气。”
穆朝阳双眉一缩,又指着桃红道,“你继续说。”
桃红应了是,然后接着说道,“一开始司琴姑娘一直和我家姑娘聊大爷您爱吃的东西,后来司琴姑娘又说您给了她一套首饰,问我家姑娘要不要挑几样,我家姑娘说东西是大爷送的,她不能夺人所爱,后来司琴姑娘就说有体己话要和我家姑娘说,让我们都退下,我们才退下的……”
“……至于后来屋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只是后来听到司琴姑娘大叫,我们才跑进来的。等我们跑进来的时候,司琴姑娘就一直指着我家姑娘,口口声声说是我家姑娘推了她,而我家姑娘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没有辩白过。”说到这里桃红红了眼睛,哽咽道,“没想到……没想到我家姑娘竟受了这等委屈,出门的时候明明两条胳膊还好好的,奴婢还伺候她穿衣服了,白白净净的,根本没那些伤痕……”
桃红的称述里并没有指责一定是司琴干的,但是听过她的称述,都能联想到此事一定是司琴干的。
若不是司琴干的,为何她要支开别人?支开别人的意图是什么?
而且主动邀约的人是司琴,并不是穆言主动过来的。
单看这两点,司琴自导自演想要嫁祸穆言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本心里,穆朝阳更愿意相信穆言,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穆言的脾气秉性他了解。
大太太捏着衣袖一言不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司琴怎么这么蠢?怎么能动手拧穆言?
穆朝阳脸色很难看,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要什么通房丫头。
女人多了是非多,而且他对这个司琴也没什么特殊的好感,甚至有些烦她。
尤其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司琴竟然不顾矜持先抱住了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那么主动,实在可怕。
一想到那晚的经历,他就很不爽快,恨不得即刻就把这个通房给打发走.
穆言在心里头暗暗为桃红喝彩,方才一番话说的实在太好了。
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是挺勇敢的。
绿芜也心疼的红着眼睛哭道,“受了这么大委屈要是还不反抗,那我家古娘岂不是成了死人了?”
言下之意便是,司琴那丫头被推倒也是活该,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你这个毒妇……”穆朝阳不由分说就给了司琴一脚,厉声斥责道,“我何时给过你首饰?竟然敢打着我的旗号骗人,无耻。”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皆一脸愕然。
方才司琴明明风光无限的说着有一盒首饰是穆朝阳给她的,可转眼就被穆朝阳给打脸了。
大太太干咳一声,觉得格外丢人,同时特别后悔,当初她是眼瞎了吗?找了这么个蠢货来当通房,简直是侮辱她。
这一脚算是把司琴的美梦给踢清醒了,同时也让她难堪的不知道该往那里钻。
从她被选作姨娘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天天幻想着有一日要当这一房的主母,甚至夜里睡着了都会做一个高高在上被人前呼后拥伺候着的梦。
可现实呢?
那个和她睡了一夜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一丝丝在乎她的意思。
她不甘心啊。
尤其不甘心被冤枉。
穆言……
她几乎是咬着牙扑到大太太脚下,涕泗横流哭着磕头道,“太太要替司琴做主啊,我真的没有欺负她,真的没有欺负她,她胳膊上的伤也和我没有一丝丝关系,是她自己弄的。”她咬牙,再次肯定道,“对,一定是她自己弄的,想要嫁祸给我。”
穆言脸上仍是平淡如水,没有指责,只是很平静的说道,“司琴姑娘若非要红口白牙说我胳膊上的伤痕是我自己掐出来的,那我也不可能堵上你的嘴,但是满屋子这么多人,我想请问一句,如果我真自残,她们能瞧不出来?而且你确定我有这么好的定力能自残到这种程度?”
她再次扬起臂膀。
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实在触目惊心,若说是自己伤的,还真没人会信。
“你……”司琴急了,几乎嚎叫起来,“你个贱人,我没有,我没有伤你,明明就是你自己伪造的伤痕想嫁祸我。”
桃红立刻护主道,“那照着司琴姑娘您这个说法,那我们还说您头上的伤是自己撞的呢……”
听到这里大太太彻底烦躁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她扬着眉毛厉声呵斥一声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众人顿时收声。
穆朝阳的态度很明确,他选择相信穆言。
“娘,事情显而易见,是司琴先动手穆言才被迫动手的,不是穆言的错。”穆朝阳替穆言说话,道,“而且司琴这丫头太可恶,竟然捏造一些压根没有的事情,您不能留她。”
司琴听着穆朝阳说这些话,简直心如刀割,浑身冷的直发抖。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他们好歹睡过一夜,可穆朝阳还是这么无情。
如果她真被打发出去了,能去那里?
连个干净身子都没有了,将来怎么嫁人?
大太太心中自有主意。
虽然她对司琴如今是一百个不满意,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打发出去,此生再不愿意见到这个人,但是人是她挑上来的,当初也是她拍着胸脯子在老太太和老爷面前一个劲的保证,说司琴没问题。
才不过十天而已,就闹到如此不堪,要是把司琴就这么打发出去了,她的脸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