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朱乞尘从地上起来,吐掉嘴里那根草,望着刘广途一张神情尴尬的脸问道:“刘老爷,怎么样?你这两位护法真是没有职业素养,都这个点儿了,连个面也不露。我都替你着急。”

“玉儿啊,你...那你就嫁给他吧?”刘广途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可这么多人看着,他总不能够说话不算数,这样,他的颜面何存呢?

刘阮玉眉头一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番结果,嘴角一歪,看着刘广元道:“你非要我绣球招亲,现在好了吧?要嫁,你去嫁!”说完一掌就要劈向朱乞尘的头颅,却被刘广途拦下,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力道说:“你放心,咱们先拖着他,等过几日你跟赤袍大师去了绮山苑,这档子事,就算了了,我就不信,他还能跟着去?”

刘广途觉得自己算计的没毛病,可刘阮玉依旧十分生气,她从没想过凭啸虎啸蛇二人的能力,会让这个臭小子耍的团团转,她甚至开始后悔那日在陈宅之前没能一拳打死朱乞尘,还替他挡了啸虎啸蛇二人,这样看来,倒像是她故意为之了。

刘广途厌恶的看朱乞尘一眼,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远处望一望,并没有人回来,他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开口:“没想到,我刘广途的掌上明珠最终归宿居然是你这样一个...唉!既然如此,你赢了!”

朱乞尘面上并无表情,他发现刘阮玉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千年仇人,哦不对,像是...欠了她十几个亿。

这...

刘广途继续说道:“不过嘛...这几日刘家事物繁多,恐怕要在等上一些时日了...”

“不用了,姻缘婚事本该自愿,强迫来的,我朱乞尘不稀罕!今日只是想让你们看看,朱爷爷不是好欺负的。”不等刘广途一句话说完,朱乞尘已经打断他的话。

说完这番话,朱乞尘十分霸气的转身而去。他听着背后那些人议论纷纷,杂音掺杂,虽然不知道具体议论了些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此刻骄傲极了!

“乞尘哥哥——!”

九儿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朱乞尘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去,脸上无比欣喜的神色毫不避讳,他笑着看向九儿,心中那股莫名的紧张和不安全然放松下来:“怎么样,你的乞尘哥哥够厉害吧?”

九儿兴奋的点点头,亲昵的挎上他的胳膊,脸色突然稍有迟钝,后问道:“那...刘家小姐...”

朱乞尘摇摇头:“她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入赘刘家。”

听及这番话,九儿紧迫的神色稍稍缓和,但也生出两分失望的意味来:“真可惜,这样一桩姻缘!”

朱乞尘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冲她乐呵呵一笑,问道:“咱们今天吃点好的去...”随即想起昨日自己已经花掉不少钱了,便只好尴尬道:“崔大婶儿家的烧饼不错,我带你去!”

刘阮玉望着朱乞尘二人亲密的背影扬长而去,她的内心无端的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意味来,明明是自己讨厌他在先,怎么经他的嘴里一说,就像是她刘阮玉被一个臭乞丐抛弃了一样呢?

“明明怀里抱着一个,还抢人家的绣球,真是不要脸!哼!”

刘阮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注意到刘广途投来的一记带着一番困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刘阮玉只觉得浑身难受,什么话也没说,快步跑回了后院之中。

经过一个打铁铺子,再经过一个裁缝铺,就是崔大婶儿的烧饼铺了。

朱乞尘抬头望着元记裁缝铺四个大字,冲九儿嘿嘿一乐,顺手往前一指,想告诉她前面一家就是崔大婶儿的烧饼铺了,可伸出去的手指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崔家的烧饼铺门前,熙熙攘攘围了一大群人,将整个烧饼铺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朱乞尘和九儿同时诧异的看着那一大帮人,有些不知所措。

“崔大婶儿家的烧饼什么时候名声这么大了?前几日我来买烧饼的时候,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呢!”朱乞尘甚至自恋的以为是自己把好运带给了这家小小的烧饼铺。

九儿沉思的望着那群人,其中几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便知没这么简单,拍拍朱乞尘的肩膀,留下一句:“此事有蹊跷!”便先一步跨了上去,挤进人群之中。

反应过来的朱乞尘慌忙跟了上去。

果然!

朱乞尘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之中,站在了九儿的身后,在看到地上的那一滩殷红至近乎干涸的血迹时,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乞尘哥哥,我进去看看,你站远些,别吓到你!”九儿神情异常,推开想要冲上去的朱乞尘,径自往店铺内走去。

朱乞尘愣在原地,他望着那一地流淌不止的血迹,心中十分难受,结合身后人议论纷纷,大致听了个明白。

“崔大婶儿死的真惨!”

“是啊,谁能想到呢?昨晚我还跟她闲聊呢,今天就...”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孝子,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

“可不是嘛,那小孩才不到十岁的年纪...”

“哎呦,那小孩去哪里了?”

“畏罪逃了呗!听说昨儿夜里连夜就走了。”

“真是可怜,崔大婶儿一门心思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真是令人心寒...令人发指...”

“唉!”

“听说,东四巷私塾的重先生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

朱乞尘想起九儿,连忙朝铺子后头的小平房而去,崔大婶儿双目圆睁,两只手扒在地上,指甲嵌进青石板之中,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些绿色的青苔,周身鲜血弥漫,以血流成河,只剩一副枯骨之躯了。

朱乞尘干呕了两下,没吐出来,他拉着九儿就往出跑。

不知道跑出去多少里地,朱乞尘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难受了。

可九儿神色淡定,目光如炬!

九儿的淡定姿态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吗?连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之身,在看到那样一番景象之时,都觉得无法忍受,可九儿异常淡定的神色,就好像只是看见了一只被踩死的蚂蚁一般,毫无知觉。

“九儿,你...你不害怕吗?”朱乞尘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开口问道。

九儿双手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语调依然是那样温柔细腻:“世间万物,自有归宿,命该如此,有什么好怕的?”

朱乞尘觉得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九儿,九儿的话,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无法反驳,可这种漠然的淡定,又让他觉得有些历经沧桑之感,并不像是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能够说出来的。

崔大婶儿死了!

钟暮春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东四巷私塾的重先生,应该就是钟暮春的私塾先生吧?

他又为什么会消失呢?

朱乞尘心情有些复杂!

...

铜铃铺子里,李老头一遍一遍的清点着那几个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铜铃。

朱乞尘怅然的从门口迈步进去,李老头心情似乎还不错,伸手要他将门口的一只竹篓子递过去,朱乞尘听话的将那只已经破的不像样的竹篓子递了过去,接着灰头土脸的一屁股蹲坐铜铃铺的门槛上。

李老头熟练的一番动作完成之后,转过身,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块昨日特地留着的桃花酥,将它塞到了朱乞尘的手中。

他问道:“听说昨天你把刘家的二位护法耍了?还拒绝了刘家小姐刘阮玉的婚事?”李老头一番神情里多少带点色彩。

朱乞尘点点头,并没有多么开心,他说:“刘家那两个管家死脑筋,说不定这会儿才灰溜溜的找到了回家的路呢,至于刘家小姐嘛,儿女情长是最麻烦的了,不想也罢!不过...烧饼铺的崔大婶儿死了,老头,你知道吗?”

李老头默默点点头,没再看他。

朱乞尘却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就是前些日子里,来咱们铜铃铺里的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孩,他杀了自己的母亲,那么点大的人,竟然能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来,真让人想不明白。老头,你说说,能是什么原因?”

“干活去!”李老头突然一声厉吼,同时将他手里还没顾得上咬一口的桃花酥又毫不犹豫的收回自己手中。那一声厉吼,恰好擦着朱乞尘的耳朵根,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伸手捂着耳朵仔细揉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喂,老头你...怎么跟女人一样善变?那桃花酥我还没尝上一口呢...”朱乞尘站起身子,心中所有的困惑疑问和阴霾都随着李老头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而消散不见,手里捧起那把扫帚,毫无趣味的在地上挥动着。

李老头抄起后院一把铁锹来,二话不说就伦向朱乞尘,边冲他而去,边开口骂道:“臭小子,不好好干活,我就打死你!”

朱乞尘的脸皱成一团疙瘩,浑身直冒冷汗,实在招架不住这个多变的老头:“你...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有暴力倾向啊?”

咣当!

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