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局因为方林澈的手下留情,并且以及时不时替张贵妃挡下一些司徒文轻和宁飞絮的杀招,而陷入僵局。
张贵妃也察觉到方林澈的犹豫,竟然径直用背部迎向他的招式,逼得方林澈临时收掌回身。而张贵妃则利用这个空隙虚晃一招,然后猛地向晓唯所在方向冲去。
晓唯刚只来得及推开身边的方若涵,张贵妃就已经冲到近前,一掌向她劈下。
就觉得有人突然护住自己,晓唯在强大的冲力下,和那人一起跌倒在地。
“明月?!”晓唯一手揽住吐血不止的明月,她竟然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替自己挡下了这一掌!
就在这一窒之际,司徒文轻已经长剑飞出,直直地刺中了张贵妃的心口。
“明月,你怎么样?”晓唯扶着她担忧的问。
“……还好,死不了…”明月挣扎着想推开晓唯,奈何全身一丝力气都使不出,只有右肩像被火烧一般的疼痛。
“谢谢你,救了我…”看着明月痛苦的表情,晓唯的语气有些哽咽。
“…不要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明月艰难地喘着气,“如果,你…死了,公子他会伤心的…”
方林澈走到已经是弥留之际的张贵妃身边,眼神中有怨恨,有不解,也有一丝丝地不忍。
张贵妃一手捂住冒血的心口,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拉住方林澈说:“澈…儿,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然后缓缓地停住了呼吸。
“母妃……”方林澈抬手合上张贵妃依然睁着的双目,起身向明月的方向走去。
“明月…”方林澈将手抵在她背后,为她输一些内力让她好过些。
“公子,明月也终于为你做了件事了…”有了方林澈的内力,明月的声音好转了许多。
“嗯,”方林澈点点头,说:“谢谢你替我保护了雪儿,先休息吧,等离开这里后再好好调养。”
司徒文轻此时走到晓唯身边,紧紧搂着她,吻掉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
“可是明月她的胳膊…”在休与山跟着傅姝雯学过几天医术的晓唯看的出,明月的伤在右肩,而且伤得那么重,就算不死,她的右臂恐怕也保不住了……
晓唯抓着司徒文轻的衣袖停不住的掉眼泪。
“别哭了,”司徒文轻的声音出奇的轻柔,“你也要赶快离开了…”
晓唯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对,“文轻?”
“你的心太软,不适合庙堂谈政,即使你逼自己去做也定不会开心。你下不了手的我替你下,只要你能自由的飞翔,我这双手沾满鲜血堕入地狱也甘愿!”
司徒文轻深深地看了晓唯最后一眼,似是要把她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然后猛地一推,将她推到了宁飞絮身边。
晓唯猝不及防地扑在宁飞絮身边,“文轻你干什么?”
“你说过,天地间的飞鸟,随心飞翔时的羽翼如此美丽,有谁忍心将它禁锢于笼中?我已无法伴你飞翔,但至少,能为你撑起一片自由的天……”
司徒文轻说完,扑到在正殿中心,用全身的力量拉起了玄铁扣。
顷刻间,所有人都感觉到总坛正殿的山体在震动,连带着大地都在摇晃。
“文轻!”晓唯要去拉司徒文轻,却被宁飞絮死死拦住。
“公主,这玄铁扣…本就是为了与敌同归于尽的,开启后必须持续灌注内力,不得松手,司徒少侠怕是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明月有些哽咽地说道。
晓唯愣愣地看着司徒文轻,继而呼喊道:“文轻!你快放手,跟我一起走啊!你骗了我那么长时间,还没有跟我道歉还没有给我补偿,怎么能就这样一死了之?!”
“我不道歉…”司徒文轻眼中的笑意真挚而温暖,“即使一开始便知道了这结果,我也不后悔遇见你,你是我此生唯一放不下、想要守护到底的人…”
“文轻!”晓唯用尽全身力气要扑向司徒文轻,宁飞絮几乎就要拦不住她,“公主!你冷静,这里就要塌了,必须马上离开!”
晓唯根本来无法思考,满心满意都是要带走司徒文轻不让他死,“文…”她突然感到颈后一阵剧痛,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
方林澈一掌劈晕晓唯后,对宁飞絮说:“赶快带她离开。”
整个山谷晃动的更厉害了,似乎这就是末日的来临。方若涵见宁飞絮带着晓唯往出谷方向跑去,用眼神向方林澈示意后,命沈哲背着明月,一起向出口处跑去。
“…二殿下,家父就劳烦你了…”司徒文轻笑着说。
“你果然是这世间,我惟一的对手……”方林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背起早就被这一系列变故刺激地说不出话的司徒老爷,跟着已经只剩背影的方若涵跑向出口。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两边的山石开始一块一块下落。
司徒文轻静静地坐在地上,拿出那时和晓唯一起在因缘庙前买的荷包。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晓唯趴在水面树枝上笑得开心的画面,背景是半弯的月亮和一池的花灯,心情是暖暖的宁静和满溢的幸福……
司徒文轻抬手将那荷包扔进了塌方引起的火焰中,轻轻呢喃着:“晓唯,若我们真的缘定三生,来世我绝不再让你伤心,定用这双手为你送上幸福……”
巨大的轰鸣声伴着无数几丈高的山石砸在正殿上,激起的灰尘冲天,这水月教山谷总坛和十万教众,终是于此地,被永远地掩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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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唯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头顶的暖帐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到了宫中的落雪院。
“公主,你终于醒了…”汀岚看着晓唯,“我这就去通知太子殿下。”说完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晓唯轻轻地活动活动手脚,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落雪院中的树木花草都竞相冒出新芽,在暖阳的照射下映着生命的光辉。
她记得司徒文轻刚来时还是初秋,时间过得真快,现在已经到了春天。
往日司徒文轻在的时候,总是一大早就在院中练剑,每次看到晓唯将近正午才起床就一脸的鄙视。晓唯又突然想起,他们在倚红楼时自己是按时早起了,可司徒文轻好像还是不满,每次给她留早饭时都是看着哈欠连天的自己满脸不舍……
“文轻,你现在在哪里?是已经到了冥府转世,还是依旧在这尘世飘游?”想着想着,晓唯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和以往流泪时的感觉不同,流出的泪水一点没有减轻悲伤,反而越是流泪心中的悲伤越浓,如潮水般,要将她淹没。
“雪儿,”方若涵刚一走进来,就看到在窗边不停的掉着眼泪的晓唯,“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太子哥哥,跟我说说当日我昏倒之后的情况吧…”晓唯的语气平淡冷静,泪水不停的掉下她也不擦,似乎她的情感就要随着这泪珠流尽。
方若涵叹了口气,伸手抹去晓唯的眼泪,“当日飞絮公子带着你,二弟背着司徒老爷和我们一起顺着你发现的绝境出了谷,才刚刚缓了口气就听到山体破裂倒下的巨响,再看时,整个山谷就那么被埋葬了。”
“水月教的人一个都没有逃掉?”
“当晚在场的教众全部遇难,只有被二弟派出谷办事的司徒琴逃过一劫。”
晓唯听了点点头,不再说话。
“雪儿,你……”
“太子哥哥,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哎…”方若涵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晓唯就这么坐在窗边竹塌上不说话,汀岚叫她吃饭她就吃,叫她睡觉她就睡觉,然后睡醒了再坐回竹塌边望着窗外。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汀岚终于看不下去了,拉着晓唯的手说:“公主,司徒侍卫已经去了,你再这么伤心下去,折磨自己也不是办法啊…”
“我知道,我知道文轻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可是然后呢?我应该如何…”晓唯语气淡然,眼神中尽是迷茫。每每她合上双眼,司徒文轻的容颜总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曾经为她笑为她气的人已经不在。
从小到大从未经历过此般生离死别,晓唯的心仿佛被生生划开了一条裂痕,微一触碰便鲜血淋漓,无法包扎无法施药,似乎就要这样一世伤痛下去…
汀岚看着晓唯这样,眼眶也要湿了。
“公主殿下,几日未见,不知你可还记得在下?”宁飞絮笑语盈盈地靠在门口问道。
“宁飞絮…”晓唯应声回答。
“汀岚姑娘,让我和公主殿下单独谈谈可好?”
汀岚抹掉自己的眼泪,点点头出去了。
“公主殿下,这些日子太子他非常担心你,”宁飞絮坐到晓唯对面说,“皇上也是,还有沈哲、汀岚,连天珞都在担心你。”
“天珞?”晓唯无意识的重复着,似乎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一个世纪前的事,脑海中略过那晚树林溪边的事,晓唯开口问:“宁飞絮,你到底是谁?”
“公主刚才不是还说认得在下吗,现在就忘了?”
“你不用隐瞒了,宁天珞中□□那天晚上,我用捆仙结绑着他的手脚,我记得清楚,你只是看了一眼就让我开恩给他解开,普通人最起码会自己先尝试着拽几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认出了那是捆仙结,只有系结之人才能解,这便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吗?就凭这些不知公主想说明什么?在下天生就什么绳结都不会解,所以根本不用去尝试,你的理由太牵强了。”
“也许吧,不过是与不是一试便知,”晓唯说完右手挽符,低声念咒,“天罡亢龙,难尤七星,周游八方,紫气避凶,尽扫不祥,下授符印,谨拜表以……”
几道金色光圈夹杂着光束随着晓唯手指方向冲宁飞絮打去,宁飞絮猝不及防,一道金光眼看就要打中他,宁飞絮避无可避,右手运起一小团淡黄色的光球,和金光于半空相撞,激起满室碎光。
“你现在还不承认?”晓唯收起手中符咒,淡淡地问。
“苍龙颈星咒?”宁飞絮随手拍拍衣服上刚才扬起的灰尘,坐回到晓唯对面笑得优雅,“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休与山的人连天帝的符咒都使了出来,在下佩服!不过你的修为不够,此咒若是怀清用起来,恐怕就不是如此好应付了。”
“你到底是谁?”
宁飞絮不再隐藏自己周身的仙灵之气,风环绕着他盘旋,长发随风而起,眉目清亮,如王者般优雅而尊贵,“吾乃这世间最后一个神族—风族之王,素溟。”
“哦,你好啊。”晓唯点点头说。
宁飞絮好笑得又好奇地看着晓唯,“你对神族之王,就是此等态度吗?”
冰冥虫突然自晓唯袖子里飞出,围着宁飞絮直打转,“素溟陛下,素溟陛下,冰冥虫参见陛下。”
“休与山之人如此不识礼数,看来还是我风族之灵物有礼啊。”宁飞絮笑着伸出手掌,让冰冥虫停在自己手心。
“原来冰冥虫是风族的灵物…”晓唯的语气这才有了一丝起伏。
“真是没想到怀清又收了一个这么有趣的凡人,”宁飞絮用眼神打量着晓唯,“有进步,比玄束那种冷淡的人有趣多了。”
“玄束……”听到休与山和玄束的名字,晓唯似乎找回了一丝情绪。
“公主,振作起来吧,司徒文轻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你莫要忘了他临死前对你说的话,”宁飞絮要起一阵清风吹拂着自己的衣摆和发梢,看着晓唯说:“你再这么下去,不但对不起死者,也只会给休与山丢人。”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晓唯自己一个人想清楚。
摸出棫琪石,晓唯不自觉地想到玄束温暖的眼神。她爬到床上拉好暖帐,在心中呼唤玄束的名字。
不一会,一个淡淡地光圈从空中显现,玄束轻笑的身影笼在光圈中出现在晓唯面前。
“玄束......”
“许久不见,晓唯,你过的可好?”
看着玄束浅笑的脸,晓唯觉得似乎什么话都可以对他表明,“玄束,我………”晓唯带着些许哭腔,把所有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末了,问道:“玄束,我该怎么办?”
玄束一直安静地听她说完,这才问道:“晓唯,你是喜欢司徒文轻吗?”
“我不知道…”晓唯轻轻地摇头,“跟文轻在一起我觉得放松而开心。当我以为他一直在骗我时,有伤心有难过,可是比起这些,我宁愿他真的背叛我,在别的什么地方好好活着,也不愿他像如今这样,被深埋在那山谷岩石之下。”
“佛家有云: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对司徒文轻来说,他毕生之愿已达成,从今往后,东瑞昌平安乐,你以及此地所有的百姓都能和平安康的生活,他已是虽死无憾了。”
“可是,文轻本不该死啊,若不是为了我……”
“牺牲是司徒文轻自己的选择,谁都不能苛责你什么,”玄束抬手想去拍晓唯的肩膀安慰她,却忘了自己此刻只是幻影,如空气般触不到她。玄束顿了一下,接着说:“你难道要让司徒文轻的牺牲白费吗?”
看着晓唯依然有些迷茫的眼眸,玄束说:“司徒文轻许下的宏远,要为你撑起一片可以自由飞翔的天空。如今清空已在,流云微拂,可是你却不再飞翔了吗?”
玄束的话像星光般点亮了晓唯一度昏乱的思绪,她想开口可是泪水却先一步往下掉。
“哭吧,”玄束身上的光圈突然发出更明亮的光芒,伸出手,轻抚晓唯的背,玄束轻柔地说:“哭完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便是另一个清晨。”
晓唯点点头,握着玄束的手心放任自己恣情的流泪。
如天地间的飞鸟,自由而肆意地扶摇直上,文轻,你为我撑起的天空,我会努力飞出最美丽的痕迹……
玄束看着晓唯慢慢地睡着,这才放下了心。
“唔!”玄束突然感到头部剧烈的疼痛,周身的光圈像火花般发出“呲呲”的响声,“莫非,这是?!”不似来时那般轻缓,玄束的身影伴着光环在瞬间消失于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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