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城中的杏花巷子中,有座破庙,平时少有人来。
孟君浩因为常在城中走动的缘故,对凤翔城的地形,烂熟于心。
毕竟,一大拨的人,无缘无故出现在路上,难免显眼。
特意选了几个看起来忠厚的人,领着部下,分成几队,选定在破庙中集合。
孟君浩走在最后面,亲眼见到几队人有素的散去,方才低垂了眉眼,小心翼翼的往破庙的地方走去。
沿路上的街景,陌生而熟悉。一别仅仅数日,孟君浩却只觉恍如隔世。双脚踩在地面上,有强烈的不真切感。
小贩的吆喝声,一声一声,传进耳朵中。
在山中呆的时间久了,忽然开始不习惯城中的喧闹,还有光亮。
望着路面上高大的影子,孟君浩忽然觉得有些疲惫,隐忍了几年,韬光养晦,不动声色,小心翼翼。
终于,该到了复仇的最好时机,他的心中沉寂下来的除了失望和难过,再无其他的感情。
“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到时候,里应外合,确保万无一失。”
黑漆漆的破庙中,甚至没点上一盏油灯。一群人在黑暗中静坐,聆听着六皇子的命令。
与六皇子接触,不过数日。一群人却打心眼对这个皇子,又敬有爱。
二皇子暴戾,生性多疑,为人冷漠。六皇子却截然不同,虽然性子一样的冷淡,但呈现出来最多的却是宽广的胸怀。
经过一番私下的商议,决定,众人的心思,忽然空前的团结。
认识到跟着六皇子才有肉吃的真理,暗暗下定了决心,追随在六皇子身侧,不离不弃。
一行人暗暗的点头,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黑色的眸子中,隐隐写了几分坚毅。
“是,六皇子。”众人异口同声,目光循着六皇子望过去。
二皇子在一旁,神色淡漠。眼见从前自己的部下,瞬间转投了他人,而且表现出耿耿的衷心。
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两声,笑声中颇有鄙夷之情,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一帮卖主求荣的乌合之众,又能成的了什么气候。
考虑到二皇子的身份,众人的心中虽然恼怒,却强迫自己忽略掉。
退一万步而言,二皇子也是他们的旧主,既然选择背弃,就不该过分的落井下石。
生怕二哥的穴位解封,临行之时,孟君浩加重了力道。在二皇子的背上,又是奋力的一点。
二皇子“啊”的一声,再次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身子僵硬的靠在柱子上。
“顾好我二哥,莫要被其他人截了去。”
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孟君浩短暂的告了别,转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彼时,月色正冷,洒落着千丝万缕的清辉,像是灰色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紫禁城的位置,他在心中已经回忆过无数遍,每个梦里,似乎都是行走在去往那里的路上。
特意换了官兵的衣服,孟君浩大跨步的走着,头高高的扬起,身上的英武之气尽显。
沿途上的百姓,见到他纷纷低了头,闪在一旁。
对于百姓而言,官兵永远是可怕的动物,这样的认识,沿古溯今。
孟君浩无奈的摇摇头,尽量把身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之中,步态轻松。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他就来到紫禁城的门前。红色的墙,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微微的白色。金色的琉璃瓦,看不出任何白天里的颜色。
虽是夜晚,城门口的守卫,只多不少。整齐的站成两排,个个精神抖擞,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陡然有一种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队伍之前,赫然站着个壮汉,身着官府,横腰悬着一把大刀,兀自踱来踱去,眼睛滴溜溜的观察着周围。
孟君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朝那片神圣的地方,一步步挪去。
“你是谁?”当头的那位大汉看见孟君浩,只当他是个不守规矩的小兵,大声的训斥起来。
这招叫做杀鸡给猴看,目的不仅仅是威胁孟君浩,更是为了让身后那两排护卫警醒。
孟君浩轻轻的颔首,从腰间拿出令牌,口气不卑不亢:“我奉二皇子的命令,来宫中取样东西。”
那壮汉一听是二皇子手下的人,急忙转了笑脸,凑在孟君浩的耳畔,轻声细语的说道:“劳烦你帮我给二皇子捎句话,就说刘德全此生当牛做马,誓死效忠于他。”
在京城中呆的时间愈久,对局势看得也透彻,眼下皇上命在旦夕。
二皇子一人独大,分分钟就是下一任皇上的节奏,逮着机会,表表衷心,对未来的前途有益无害。
孟君浩的心中一阵厌恶,放下手中的令牌,不情愿的点点头。
那壮汉见他答应了,脸上一喜,连连吆喝着身后的官兵们:“快快让道,这位可是二皇子面前的红人。”
“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两排队伍之间,空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然后是一条黑暗的长廊,与记忆中无半分的分别。
孟君浩慨叹着,百感交集。那日离开时,他不过是个少年,懵懵懂懂,不经世事。
再踏上这条路时,他已经是一个壮硕的青年,可以独当一面。
穿堂风,呼呼的吹过来,吹的他脸颊生疼,眼眶中忽然沁出些泪水。
皇宫中,一片灯火辉煌,各个屋子里的灯光,透出来。在冬日的黑夜里,有种久违的温暖。
掌灯的宫女,踩着莲华步,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宫中。管事的太监,扯着嗓子,吆喝着,小心火烛。
一切的场景,陌生而熟悉,孟君浩的鼻头发酸,顷刻间就要落下泪来。
一路上,因为二皇子的令牌,不仅畅通无阻,而且每个人都对他礼遇相加。
想不到二哥的势力,已经侵入宫中。孟君浩的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他早就听说父皇的身子不好,但碍于皇宫守卫的森严,以及二皇子耳目的众多。虽早有想法来此一探,但不得不一次次的放弃。
鼻中突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孟君浩记得这个味道,是夜来香。
他的娘亲喜欢夜来香,于是,父皇就下命令在御河的两岸,满满的种植了一片夜来香。
每当凉风吹过,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夜来香的气息。
他记得这个香气,即使是在梦中,这是娘亲独有的味道。
在云雾宗里,他也尝试种过几次夜来香,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土壤的原因,还是其他,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久而久之,他心灰意懒,再也没尝试过。
闻得见夜来香,父皇的寝宫就在不远处,孟君浩的神色一喜,心中却万分忐忑。他离开之时,父皇正值壮年,指点江山,英气勃勃。
寝宫里,灯火明亮,白色的窗纸上,显出几个人单薄的影子。
大门紧紧的关闭着,门口站了两名护卫,神情冷峻,手握着长刀,放在胸口。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父皇明显是被二哥软禁,孟君浩的心头一凛,有微微的憎恨。
他容不下自己情由可原,如今,难道连父皇也不放过了么。
怀着心中所有的疑团,孟君浩急切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前的宁静。
“什么人?”门前的两名护卫,警戒的问道,拔出了长刀。
刀子在灯火的映照下,发出闪闪的亮光,照的孟君浩眼疼。
不动声色的拿出令牌,往他们面前一展示,语气冷若冰霜:“二皇子派我来一趟,快开门。”
“这个,这个……嘛,二皇子说没有他亲自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进一步。”
其中一个人支支吾吾的回答着,神色之间,颇有犹豫。
“你们看好了,二皇子的令牌在此。见此令牌,如见二皇子。万一耽误了二皇子大事,你们的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我可就不知道了。”
孟君浩估计把音调拖得极长,每一句都敲打在二人的心上。二皇子的行事,向来毒辣,若是真做错了什么事,就不紧紧是性命不保这么简单了。
一个侍卫显然被孟君浩说动,连连拉着另一个人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孟君浩手中拿的令牌,是二皇子专用,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轻易给别人。
“是,是。你快些进去。”达成了共识之后,两个人唯唯诺诺,急忙闪身一旁,将刀还入鞘。
“这是机密的事情,不可泄露,你俩且退下去。”孟君浩故作神秘的低声威胁着,目光中透露着几分冷冽,叫人看了心生害怕。
那俩人原本想辩解什么,瞥见他的目光,身子都是一抖,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好几步。
推开门,药物的气息,扑鼻而入。
孟君浩的身子紧张的有些发颤,他攥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挪动着脚步。
烛火摇曳,屏风之后的人影,渐渐映入眼帘。
一别经年,再回首,物是人非事事休。
读者似乎有减少的趋势,作者君表示很伤心,不过,故事还要讲下去。希望还会有人继续支持下去,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