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水扶苏睡觉本来就轻,闻声便醒过来。
以为是小毛贼深夜造访,里忙点燃了火烛。烛光明亮,从窗纸中透出来,照亮了漆黑的夜。
孟君浩一沉吟,把车夫小心的放在地上,轻声的呼唤着:“师妹。”
水扶苏听见是师兄的声音,心中一激动,披上了厚厚的外衣,连忙从屋中回来。
师兄被派去到总帮执行任务,而且是与齐文鸢一起,这些天,她日夜不能成寐。
几次三番的问师父,为什么跟师兄一起去的人,不能是她。
师父的回答,简单明了,自然是鸢儿更合适些,她比你要聪慧。
水扶苏听后,黯然不语,心中十分愤愤不平。在寻常的练功上,格外的用心。
“师兄,是你么。”因为激动,水扶苏的声音,有些颤抖。
昨日向师父问起师兄的归期,师父还说要再过几日。没想到,今日师兄就回来了。这对她来说,也算的上是意外之喜。
蹦跳着出了门,顺手拿了盏烛火,因为冷风的关系,小小的火苗颤动着,像是随时要熄灭一般。
借着灯光,看清了师兄的模样,水扶苏倒吓了一大跳,才分别几日有余,师兄却像是苍老了几岁一般,满脸沧桑,满脸疲惫。
“师妹,去。去叫师父来。”孟君浩指了指身旁的车夫,喘着粗气。
方才在师门的隧道里,他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本来隧道就窄,再加上身负一人,行进更是困难些。
水扶苏一愣,正想出言安慰,见师兄有所指。把手中的烛火。往前侧了侧。
亮光下,出现一个中年男子,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血来。这男子她认得,是师兄的车夫。
难道师兄在返回的路途上,被袭击了。水扶苏惊魂甫定,紧张的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来话长,你先去找师父来。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孟君浩的双眼一闭,身子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轻轻的叹了口气。眉宇间的落寞之情,难以言表。
“师兄。我这就去。”
见事情严重,水扶苏的心中一疼,不敢多作打听。急忙转了身。
云雾宗的路错综复杂,师父住的位置。在最西边,临着一片竹林。
走的愈远,水扶苏心中的担心之情愈浓烈,她记忆中的师兄,永远面无表情,意气风发。
在困难险阻面前,也应付自如,若四两拨千斤般轻松。
今日的师兄,虽然同样的面无表情,但她看的出来,表情下面,暗藏的忧愁。
思索着,水扶苏丝毫不敢放松脚步,猛吸了一口凉气,小跑着奔过去。
“师父,师父。”一声跟过一声急切的呼唤声,像是催命般气促。
她的双掌攥成拳头状,一下一下的砸在厚重的木板门上。师父向来不喜打扰,所以住的地方四周都是树木,并无临近的师门中人。
帮师兄排忧解难,是她这辈子的人生信条,所以,她格外的卖力些。冷风拂过,吹起她鬓角的长发,有种莫名的萧索感。
“扶苏,这么晚来,可是有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间传过来,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的不耐烦。
听见师父应答,水扶苏的脸上一喜,提高了音量,大声的喊道:“是……是,孟师兄他有事找您。”她的语气急促,气息不稳。
“是君浩回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有光亮渐渐的洒落过来,照在水扶苏雪白的脸上。一双如漆的眸子,盈盈的全是担忧。
师父披了件厚厚的袍子,是万年不变的白色。他的眉间藏着几分喜色,派孟君浩出去已经几日,虽然对孟君浩的为人处事,有着十足的把握,但在他心底深处,还是有几分的担心。
水扶苏重重的点头,睁着一副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师父,神情激动,泪水差点要流出来。
“师父,您快瞧瞧孟师兄去。”顾不上什么礼节,水扶苏一把抓了师父的衣袖,转身大跨步就要离开。
瞧着水扶苏猴急的模样,师父在心头轻轻一笑,这个最受宠的徒儿,对孟君浩的情谊,他心知肚明。
原本是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大喜事,只是,只是……唉。他忍不住感慨了一下,站定了身子,关切的说道:“扶苏,慢些。”
“师父,您快些吧,别让师兄久等了。”水扶苏皱了皱眉,狠命的跺了两下脚,撒着娇。从小被师父收养,她难免骄纵些。
冷风呼呼而过,竹林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个季节,翠绿的东西少的可怜,所以,这片的竹林显得格外的珍贵。
水扶苏却无心留恋这些,急匆匆的迈着步子,一颗心早飞到师兄那里去了。
“师父,君浩有事求您。”远远的瞧见月光下师父的影子,孟君浩匆忙的上前,跪在地上,满脸的虔诚。
师父眉头一皱,神色间有些不安,忙伸手扶他起来,一脸关切的问道:“君浩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到大殿中再说。这里风大,我这把老骨头可怕冻着了。”
听见师父这么一说。水扶苏连忙附和,向孟君浩使了使眼色。
“徒儿惭愧。”孟君浩歉然一笑,欠了欠身子。
“扶苏,你先扶师父进去,我片刻就来。”轻声细语的向水扶苏交代了一句,向师父行了一礼,弯身去背地上躺着的车夫。
怕车夫冻着。加重病情。他早早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披在车夫身上。
师父眼光一扫,方才看见地上躺着的人。眉头深锁,轻声的责怪道:“扶苏,你刚才怎么不说有人受伤了。”
“师父,刚才……刚才事情紧迫。谁让您老人家走的那样慢。”
水扶苏的小嘴一扁,搀着师父的胳膊。拿起地上烛火,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火光微弱,里面的燃油将尽,想必是寒风加快了火苗燃烧的速度。
淡淡的月光。从窗子中洒落在大殿中的地面之上,像是银河般的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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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殿中更多的物什。被隐藏在黑暗的角落,并不能看的真切。
“师父。您小心门槛,仔细别绊着了。”在水扶苏眼中,师父大部分扮演的都不是一代宗师的角色,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需要照顾的老父亲。
他一生未娶,水扶苏的到来,像是上天馈赠的礼物。所以,对水扶苏,他总是格外的疼爱些。
一路小跑着点燃了大殿中所有的烛火,顿时,大殿中烛光摇曳,在清冷的天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就像是江南小巷中,雨过之后的晚上,亮起的微光。
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师父的神色冷峻,目光幽幽的盯着入口的方向,心思起伏。
水扶苏贴心的并排而坐,对他们门中之人而言,坐在蒲团之上,要比在椅子山舒服的多。
沉重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的靠近着,水扶苏心头紧张,握紧了拳头。
到底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从今天见到师兄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心底反复猜测这个问题的答案。
似乎师兄身上经历的事情,前所未有的严重,不然,几日不见,也不会满脸的沧桑。
轻轻的放下车夫,仔细将他捂严实,孟君浩的脚步厚重。
“师父。”跪拜在地上,孟君浩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颤抖。
眼角有晶莹的液体划出,在昏黄的灯火之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君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说出来,鸢儿呢,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头一次看见自己这个徒弟如此落魄的模样,他的心中暗觉不妙,忐忑的询问道。
孟君浩的脸色一沉,将身子埋得更低,语气哽咽:“鸢儿,鸢儿,她……她身负重伤,如今还在总帮静养。”
齐文鸢的伤势,是牵挂在他心头最难以释怀的事情,像是一块巨石,像是一根刺,不敢轻易触碰。
事情从他离开蓬莱山的那刻开始,就开始走向不可意料的结局。
咬着嘴唇,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
“什么,鸢儿,她受伤了,伤到哪里了?”接二连三的一番询问,师父的语气更像是个操碎心的父亲。良久,他歉仄的闭上眼,叹了口气,自责道:“唉,都是为师鲁莽了些,轻易让你们前去犯险。”
这件事情,他原以为成功八九不离十。谁曾料想,居然是这样的结局。书信上明明说事情没到棘手的地步,只需派几名聪慧的门人前去厉练便好。
“啊”水扶苏忍不住惊呼出声,她向来讨厌齐文鸢,但听闻她受伤,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
莫非是她的那些诅咒起了作用,不安的想着,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中。
孟君浩的神情低落,身子颤抖的厉害,有种难言的痛楚,袭进全身。
“君浩还有一事禀告,还请师父见谅。”他的双眼低垂,声音萧索的听不出半分的感情。
数九寒天已经过完,到了春暖花的季节,该出去享受春光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