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文鸢去的方向,荷官愣了下,本想出言阻止,嗫嚅之后没出声。
前面没有路,他只想说这么一句话。
当被栏杆封死的窗子出现在眼前之后,齐文鸢眼角抽搐了下。她终于知道那个青衣男子在看着她离开后,目光为什么那么玩味了。
尼玛啊,这窗子压根儿是封死的,她还想跟小满一起从二楼偷偷翻下去呢。
这太不科学了,古人也会搞类似于防盗窗的东西,简直是神坑。
齐文鸢有所不知,古代凡是赌坊的地方,经常会有人输了个倾家荡产卖妻贩女的。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虽然沉溺于赌博,到底还存着几分良知,输完了家当之后便存了死志。
赌场忌讳颇多,肯定不愿意自家场子里出了人命,为了防止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从楼上跳下去寻死。
赌坊常在二楼或者更高层处,设置“防跳栏”,断绝赌徒从此处跳下去的心思。
想自杀可以,只要别在赌场里。
常来赌场玩儿的人,对这些都略知一二,齐文鸢这次可摆了个大乌龙。
出逃无门的齐文鸢,只好带着小满又坐回了原来的桌子。
咣当,又是一阵撞击,守门的士兵齐齐往旁边一让。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将领模样的年轻男子,齐文鸢打量过去,赫然发现碰上熟人了。
那人身姿挺拔眉目英武,不是与齐文鸢有过数面之缘的韩傲,又是何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韩傲身着官服的样子,比起往日的俊朗来多了几分威严。
她下意识的摸了把脸颊,糟了,她自认凤翔城中认识她的人并不算多,所以并未去遮挡容貌。
只要韩傲看到她,一定能瞧出来,她就是齐府五小姐齐文鸢。
“韩大人。属下已经将四季赌坊周围全部封锁了。”
韩傲刚踏入赌坊,手下人上前汇报,他随意打量了眼惊惶的众人,点头安抚道:“大家不必紧张。韩某奉命前来办案,无关人等不会受到牵连。”
原来是办案的,大堂再次安静下来,齐文鸢庆幸了下还好赌坊将窗户给封了起来。
不然,底下围了一群官差,她真从窗子里跑出去,没事儿也要被带走盘查了。
正常人,谁会一见官兵就跑路,除非心中有鬼。
青衣男子意态依旧悠闲,他转动着手上扳指。百无聊赖的看着官兵一个人一个人挨着盘查。
那些士兵手中拿着一张告示,上面画着一张人像,由于一直背对着齐文鸢,她也没能看出画像上的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谨慎起见,韩傲并没放被盘问过的人出去。遇到举止可疑的他还要亲自上前问两句。
很快,一楼的人差不多问完了,韩傲带着三四个士兵上了楼。
惨矣,二楼人少,齐文鸢想避开韩傲的耳目也是件困难的事儿。她打开折扇,装作扇扇子的样子,脑筋一直转着想办法。
来赌场被熟人当场抓包。她的运气简直太差了。
小满没见过韩傲,可她的畏惧之情比齐文鸢更严重,兵卒身上都带有几分煞气,寻常女子哪能受的了。
一个,两个,三个。齐文鸢默默数着韩傲盘问的次序。
她是该主动坦白,还是死撑到底,或者服个软求一下韩傲。这韩傲与她兄长关系不错,怎么才能阻止他将她上赌坊的事儿告诉齐敬诗。
头疼,眼瞧着韩傲走过来。齐文鸢做了一件非常鸵鸟的事儿。她用扇子遮了半边脸,眼角向下避过他人直视。
韩傲脚步停在了青衣男子与齐文鸢身旁,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怪,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辛郁,肃州人。”
他叫辛郁,齐文鸢暗自记下了青衣男子的名字,一边动着脑筋想给自己编个假名出来。
“既是肃州人,为何来到凤翔?”
“出门游历而已。”
青衣男子不卑不亢,这反而让韩傲更加怀疑,他若只是普通人为何在见到他后,毫不紧张。
可经过对比后,眼前人与画像上的人几乎毫无相似之处,他只能保留怀疑。
等韩傲看见遮遮掩掩的齐文鸢之后,眉头一锁,直接伸手将她的扇子夺去训斥道:“朝廷办案,以扇遮面,又是何故。”
“呃,呵呵……在家凤翔本地人士姓文名卿,见了中郎将,心中敬畏。”
齐文鸢一口气将话说完,然后可怜巴巴的望着韩傲,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她竹筒倒豆子的架势,惹得青衣男子闷声发笑,这个女子好生奇怪。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见了官差却如老鼠见猫。
韩傲早在齐文鸢抬头那一刻,就震惊了,要不是这里还有旁人,他真想擦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韩傲手下不明所以,悄声询问:“大人,是否将此人拿下?”
拿下?韩傲神色古怪,若是他不分缘由的将好友之妹拿下,齐敬诗一定会让他好看。
“四季赌坊已经盘查完毕,你再带人到太平赌坊巡视一遍,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选。我要办点儿私事,随后就去。”
“是,小的遵命。”
齐文鸢心虚的低下了头,她有预感,她就是那个被办的事儿。
很快,兵士们如潮水般退去,四季赌坊再次陷入喧哗。不过,这喧哗不再是赌博的呼喊,而是对刚才事件的议论。
赌着赌着突然闯进来这么多官差,怎能不让人心有余悸。
韩傲抱着手臂,没有开口的意思,齐文鸢只好站起身来艰难开口说:“中郎将大人,在下能不能告辞了?”
为了防止韩傲阻止,她后面紧接一句:“小满,我们该走了,荷官这是抽成的银子。”
在齐文鸢将抽成的银子交完后,韩傲还在她跟前堵着,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她眼巴巴望着韩傲,就差摇尾巴来表示恳求,韩傲嘴角一撇:“你跟我出去一趟。”
“好——吧。”齐文鸢眼皮耸拉下来,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好。
她迈起的每一步的都如此沉重,连木板楼梯的吱呀声,都像哀乐在奏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