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台不吝赐教!可是兄台既然有如此神技,为何还要……”那人心服口服,在他看来,这大小姐简直强得离谱,却又为何要做出比武招亲的举动?既然比武,那就要注重夫婿的个人实力。感情、个性什么的,都要往旁边放一放,而且这样让女眷抛头露面,被男子当做竞争的奖品,总有些不大恭敬,一般也是女方家族徒有地位财力,需要一个主心骨才会选择的策略。
然而,现在看来,她可能比任何竞选者都要厉害,这就失去了比武招亲的意义。如果是她的话,比起作为彩头被人争夺,总觉得高高在上对一群美男子面首气指颐使的形象更符合她的身份才能。
那人刚问出来,就感觉被人暗暗戳了下,他才恍然想起,对方是男装出现,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刚刚问的那句话,无疑暗示了她身份已然暴露。
哎哟,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他真想自抽耳光。
然而,夏元熙完全没有怀疑自己会暴露性别,她还沉浸在作为高手被人崇拜仰慕的飘飘然中。
所以,这话在她耳中的翻译是这样的:你这么叼,为何还要在这里吊打小朋友?
于是她负手叹息道:“古来剑仙皆寂寞,在下寻遍天下,但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声音萧索空寂,让大家在心中勾勒出一幅这样的景象:茫茫孤峰上,明月朗照,静谧得能听到万里飞雪飘然坠落的声音,天地间唯有一人孑然而立。她拔剑四顾,心生茫然,最终只能怅然一笑,邀月共舞,因为这世间除了天上之皎月,以及自己的影子,再无一人能懂她。
这是何等的超然境界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肃然起敬,对她高手寂寞的怜惜、受到激励的向往、恨不得与她引为知己的渴望,种种情绪如同五味瓶般打翻,在胸中酝酿出一股“大丈夫生当如是”的豪情,多么希望能够陪伴在她身边,为了解忧的人是自己啊!
“小……兄台!在下现在虽然不如你!可是在下日后定然奋勇精进,总有一天要成为能让兄台刮目相看的对手!”
“也请在日后的对手名单里,添上在下的名字!”
“愿二十年后,有资格与阁下一战!”
年轻人正是有冲劲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受榜样影响的时候,被夏元熙这一激,几乎所有人都或当面下了承诺,或心中暗自鼓劲,今后要更加勤勉,努力赶上她,填补她心中的寂寥。
“好,我会等你们。”夏元熙朗声一笑,飘然而去。
……
在布置好结界的擂台下,奚晏看着今天到场的青年才俊们,连连点头。
看得出,他们个个斗志都很高昂,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他女儿的,更重要的是,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很有冲劲,将来必成大器。
唯一的缺点是,这看起来潜能十足的年轻修士也太多了,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才来竞争,挑花了眼可怎么好?
算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就算所有人素质都很高,优中选优那是极好的。
和奚晏平行略卑的位置坐着奚晟,他们二人之下则是奚胜男、夏元熙等人,伴随女眷的到来,奚晏明显感觉到场上的气氛更为火热了。
想娶我女儿?那就努力去拼搏吧!奚晏无不得意地想。
但伴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却发现其中的古怪来。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上场之前,都会若有若无地瞥夏元熙一眼,似乎在求得她的关注。每逢有人以精湛的技艺击败了对手,更是频频侧头看她,好像试图找出她脸上的赞许和首肯。
搞什么?
不光是他,奚胜男自己也感觉心中窝火。
本来父亲出的这馊主意就让她很不爽,万一入选的是个面目丑陋的男子,那她岂不是一生的幸福都毁了?好歹今天的年轻人几乎个个英挺矫健,这才让她内心平衡了些,也不那么抵触了。
可是,这些人老是看那个讨厌的女人作甚?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开始奚胜男还在心里满怀恶意地想,她要记住这些偷瞄夏元熙的臭男人,要是他们被爹爹选中,自己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就是不嫁他,让他尝尝当众丢脸的滋味。
然而后来她发现,这样做绝无可行性……
因为这样一来,干脆把所有的夫婿候选都轰出门可能还比较快……
“快给我去查!这是怎么回事!”
听命的影卫心中一寒,几乎能听到大小姐银牙咯咯直响的声音。
不一会,他就忐忑不安地回来,附耳告诉奚胜男他掌握到的真相。
“大小姐,似乎这些人都以为玄玑道长是您,所以才会如此……”
“她?这些人好没眼光!她那种古修门派的无趣女人,平时木头一样,动起手来简直是母夜叉,怎么及得上我?……你是不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欺瞒我的罪是很重的!”奚胜男恶狠狠地咒骂道。
果然,摊上蛮不讲理的小姐总是没好事。影卫心里默默一叹。
“在下所说千真万确是实啊!其实玄玑道长在几个时辰前曾露过脸,和他们切磋一番,所以大家先入为主,以为她就是大小姐您。”
奚胜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手里茶盏重重剁到木桌上。
“好一个修道之人!好一个古修门派!我说怎么万里迢迢腆着脸来我家,原来打定心思是想冒名顶替,借我的名号勾引男人!真是个恬不知耻的贱-货!”
虽然早就想好法子治她,不过这选婿的比武却不能再让她兴风作浪了。可是要怎么表露身份?本来这个比武,自家就暗自放出消息是招亲,按理作为大家闺秀是要回避的,最多在阁楼上隔着屏风看,这次她能在场也是撒泼耍赖才让奚晏松了口。
咦……有了!
奚胜男眼珠一转,娇滴滴往奚晏身上靠,牛皮糖似的撒娇。
只有女儿才能和爹如此亲密,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蠢材好好给本小姐睁大狗眼看看!
女儿平日都是一幅刁蛮任性的派头,今天怎么这么黏他?奚晏心中虽然觉得古怪,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就这么听之任之。
正当奚胜男觉得自己这机智的举动定让他们分清楚冒牌货时,却听到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这种场合……奚前辈怎么把爱妾带过来?而且那妇人举止轻佻,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原以为啸月山庄这么大基业,总该有点规矩,想不到礼崩乐坏,比起我们那穷乡僻壤尚且不如,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可是你看奚家大小姐一直端坐饮茶,稳如静墨,处变不惊。偶尔双眼微抬,目光所到之处,次次都是比斗最为精彩的地方,真真见识广博。啸月山庄也算是歹竹生好笋的例子吧?”
歹竹你妹啊!奚胜男心中咆哮。
“刚刚都是谁?给我站出来!爹!您看这么多杂碎诋毁我们,都无动于衷吗?快好好教训他们!”奚胜男转而向奚晏道。
奚晏心中一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见过当众丢脸的,没见过当众丢脸到这份上的!
眼看奚晟眼观鼻鼻观心,嘴角不停抽搐,心里都快暗爽到笑出来了,奚晏不由得当机立断,命令管家道:“小姐累了,带她到阁楼休息。”
“爹——”声音戛然而止,看样子是被真元暗劲封住了声带。
于是奚胜男只能无奈地被管家强硬“扶”出场,她双目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却暗自安慰自己:好歹我米分碎了那贱-人想要冒充我勾引男人的野心,我胜利了!
她努力扭过头,试图最后欣赏一番夏元熙被发现真相的群众唾弃的悲惨下场。
果然,正在擂台激烈交手的双方都愣住了!处于绝对劣势的那一方正好积聚了全身力量,试图打出绝地翻盘一击!可是这个令人震惊的变故一出,他手一抖,最后的杀招威力大减,本来气势汹汹的火轮如断线风筝一般软弱无力,更偏离了目标好远好远。
说时迟,那时快!
本来乘胜追击,掌握了全局的准胜利方动了!
他抓住对手失误千载难逢的机会,纵身一跃!
……然后像自己送上去一般,撞在那个毫无杀伤力的火轮上。
果然这事对他们打击太大了,连原本的胜利者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奚胜男强行脑补。
不过这火轮后继乏力,就算她去撞也没什么问题。
然并卵。
那人踉跄几步,以手捧胸,好像重伤不治,随时会挂掉的样子:“咳咳……阁下好手段!在下认——”
“输”字正在舌尖上打转,掷火轮那位干脆眼一闭,直直向后倒去,滚落擂台,人事不省。
“出擂台者出局!胜利者是仙寿山黄道友!”
胜利者还保持着西子捧心的样子,可脸色比刚刚被火轮击中时还差十倍。
“混账……慢了一步。”良久,他愤愤一跺脚,把场上青砖踩裂好大一片,生龙活虎的样子似乎在说:我要打十个。
啊啊啊啊!这群可恶的臭男人!!!!!!
奚胜男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