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过,空旷的中央广场又是人头攒动,不过人数比之上午却少了一大半,他们要么挤到了梦圃中,要么在中央花园内四处寻芳揽胜。
览台上的席位也换上了另外一批人物,辛有东处于正中,他的右首坐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乃是受辛有东特别邀请而来的辛国武圣。武圣旁边坐有辛其离与辛其和、两名同为女性的辛家罡劲武者和一名外姓罡劲武者,他们都是留仙宫的核心人物。坐于辛有东左边的依次是国廷军务宫宫主、军务宫兵马司统帅和左副帅、军务宫律典司司主、银甲卫队统领,以及留仙城防务军统领。至于辛国国主及一干高层的文职官员,则到梦圃中出席“扶摇直上”的选拔活动,上午出现在览台的那些银甲卫,自然是随行护卫而去。
随着辛有东的点头示意,“万里鹏程”比武活动,在一通响彻云霄的礼炮声中,拉开了让人期待已久的帷幕。
今年的参赛人员分为子丑寅卯辰五组,每组定额四百人,其中袁行所在的辰组有四百零六人,每个组别分两个木台同时进行角逐,竞技时间以一刻钟为限,平手者两两淘汰。前四日的裁判为化劲武者,而后面两日,则更换为罡劲武者。每场比武开始前,裁判会在专门摆设的铜炉中,点上一支特制的檀香,作为计时工具。
袁行的牌号为辰组三百八十三号,是以下午只有一场比武,两人便四处观看着别人精彩分呈的比武。
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特点。
凡是出现高低端武者同台比武的情况,低端武者都不会直接认输。他们尽皆奋起直攻,招式之繁杂,让人叹为观止,而高端武者也与他们打得有模有样,直到半刻钟后,才会突然发招胜出。当见到就连欧阳开也是如此时,联想起裁判的动笔记录,他猜测,这大概便是历年花会比武的某种潜规则了。
欧阳开的牌号是“寅零零七”,首场对手为一名身着灰衣,面黄肌瘦的青年男子,他手执一杆长枪,使出的枪法倒也颇为犀利,时而正面挑刺,时而侧面撩崩。
欧阳开单手操着一把尺来长的铁制间尺,灵活地左格右挡,神态轻松从容,动作潇洒自然,所使出的都是防御招数。
坐在木台一边的裁判,看得频频点头,投向欧阳开的目光充满肯定,他手中握着一杆小号毛笔,在桌面的本子上,不时地记录着什么。
木台下的看客更是连连喝彩,连可儿的目中都闪过一道亮色,“想不到欧阳道友还精通世俗武技。”
身边的袁行点点头,“不错,看他胸有成竹的招式反应,显然那些武技并非为了比武才匆匆练习。”
片刻后,台上的欧阳开架开对方的长枪,一瞥即将燃尽的檀香,便是出声道:“这位兄台,得罪了。”
随即欧阳开身体突进,连连抢攻,气势一招猛过一招,而灰衣男子则转为被动防御,手中长枪频频挥舞。
欧阳开趁着灰衣男子露出的空档,间尺对准灰衣男子执枪的手掌猛拍两下,“哐当”一声,灰衣男子双掌受痛,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松,长枪掉落而下。
欧阳开见状,收招而立,此时木台上的檀香正好燃尽,可见欧阳开对节奏地把握恰到好处。
裁判当即宣布:“此场比武,寅零零七胜出!”
那名灰衣男子弯下腰时,目光迅速黯淡了下来,他轻轻拾起台面长枪,缓缓踱步下台,背影有些落寞。
欧阳开一纵下木台,袁行便上前恭贺道:“欧阳道友真是深藏不露,如此轻松便拿下了对手。”
欧阳开轻轻一笑:“袁道友此言差矣,区区一名技击武者,难道我们还要大展拳脚?”
袁行问:“不过,我看欧阳道友一开始都是采取守势,这是为何?”
欧阳开缓缓道:“此乃留仙宫掌握辛国武者的一条重要途径,一开始若是急于胜出,恐怕会对加入辛家有所影响。”
“原来如此。”袁行恍然的点点头。
欧阳开和袁行二人一同来到辰组赛区。
只见一名身着黑衫,面容俊美,神色冷淡的十六七岁男子,一上台便是隔空一挥手,发出一道元罡,将对手扇飞到台下的人群中,造成一阵慌乱。
而黑衫男子却施施然地走下台,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袁行目中的青光一闪后,便是一挑眉梢,那名黑衫男子竟然也是一名修真者,修为与自己一样,同为引气二层!
“呵呵,看来辛家的魅力很大呢。”可儿笑道,她也发现了黑衣男子的身份。
袁行问:“欧阳道友,你可知此次共有几名修真者参加?”
“目前只知道三名。”欧阳开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看那名道友不容易接触,并没有与他交流。”
就在袁行准备开口,再说点什么时,木台上突然传来了裁判蕴含劲力的唱台声:“下一场,辰零一八和辰三八三。”
袁行对着可儿和欧阳开一点头,继而脚步一抬,便跃到了台上。
木台另一边的人群中,也有一名青年男子蹦上了木台,他仅是一名技击武者,身材伟岸,面容刚毅,手持一杆三尺长的墨绿色铜管。
当下两人向裁判展示过身份木牌后,便各自打量起了对方。
裁判在点燃了檀香后,便坐在木案后的靠背椅上,双目微垂,神情冷峻,摆出一幅审判者特有的姿态。
青年男子当先开口道:“花吟郡姚晨,曾是‘鹰扬军’的百人长,此次参加比武,想加入银甲卫队,请指教!”声音简洁而干练,看似自报名号,实是说给裁判听的。
“在下古吟郡袁行,指教不敢当,请阁下先出手吧。”袁行说完,两脚微微张开,呈平行之态。
姚晨闻言,也不回话,只是面色肃穆,一按铜管上的某个开关,便从中抽出一柄双刃直刀,继而将直刀柄首往空管中一套,形成一把长柄战刀。
袁行虽然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姚晨却有一种危机感,他相信这种从战场中培养出来的直觉,是以一出手,便是最拿手的武技。
姚晨双脚拉开,左脚进步,双手握刀,刀尖对着袁行胸膛一刺而来,袁行左脚旁垫半步,右脚跟进,同时身体半侧,一避而开。
刀锋顺势撩向袁行咽喉,袁行右脚侧开半步,左脚一点步,继而身体一晃,双脚错步连移,顷刻间便窜到了左边。
刀刃又划过一条弧线,猛地斩向袁行双腿,袁行跃起,右脚一点刀身,左脚一抬步,跨到一边,继而左脚垫地,右脚侧开,脚尖点地,以应后变。
姚晨不愧是军中的百人长,一套战场刀法使得气势雄浑,刀锋所指,尽是袁行身体的要害部位。只是袁行每每运用瞬步轻松避过,木台上,他的身影如穿花蝴蝶,闪动不已,这也直接证明了瞬步的不凡之处。
裁判提起笔,沾了沾墨水,在纸上“辰零一八”的后面,写下“从过军,有欲银甲卫队。”而“辰三八三”的后面,则写着“精于步法。”
台下的看客虽觉得姚晨的刀法气吞山河,袁行的步伐也灵敏矫捷,然而由于袁行一味的被动躲闪,以至于众看客尽皆兴致平平,许多人甚至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木台,而一些参赛武者在见到袁行的步法时,却是纷纷眼睛一亮,接着便目不转睛地观摩起来,心中则在模拟着各种应付和破解之法。
不久后,眼见刀法胜出无望的姚晨,又一按机关,断开战刀,接着他一手握管,一手执刀,向袁行横削而来,所使的却是一套剑法。
而对瞬步的实战效果已是心中有素的袁行,当下侧步一踏,从容避开后,也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反握于手中。
接下来,袁行用当日于梅溪城中,将匕首结合搏虎散手所练过的招数,与姚晨对拆,当然这些招数在行家的眼中,却是漏洞百出,果然,数招过后,袁行表面上与姚晨斗得旗鼓相当,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战果都是得益于瞬步的灵活与多变,否则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袁行摇摇头,当下撤步避过挑来的刀尖,继而将匕首插入袖中鞘内,随后又迅速向前,错步连进,下一刻,他的右手从旁一探而出,扣住姚晨右手腕,并用力一按而下,所使用的乃是博虎散手中的招式。
姚晨眉头一皱,直刀不由自主地垂向台面,险些掉落而下,他想用空管砸向袁行,但在袁行冷静的目光下,最终没有妄动。
袁行见状,适时开口道:“我们就此罢手如何?”随即见到姚晨心有不甘的点点头,便松开手,退后两步。
姚晨将直刀插入铜管,别在腰上,对着袁行抱拳道:“阁下厉害,姚晨认输。”之后,便转身下台。
裁判见状,当即淡淡宣布道:“辰三八三胜出。”
袁行一跃下台后,欧阳开便是笑道:“恭喜袁道友首场旗开得胜!”
“欧阳道兄见笑了,我那几手武技,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袁行谦逊地回道。
“就是,以后那把匕首还是不要使用了。”可儿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匕首,埋怨了一句。
“我正有此意。”袁行郑重地点头。
“这轮比武后,要等到第四日才能进入下一轮,不如明日我们去天柱坊市逛逛?”欧阳开邀请道。
“修真界的交易坊市?”袁行看向了可儿。
可儿问:“那个坊市远吗?”
欧阳开回道:“就在留仙城西面三十里之外,天柱坊市便是辛家开设的。”
可儿闻言,看向了袁行,“袁大哥,我们去逛逛也好,增长一下见识。”
“那好,明日我们在哪里会和?”袁行问道。
“明日日出时分,我们在东城区的左城门处碰头。”显然,欧阳开早已考虑周全,随后他又与袁行二人聊了几句,便离开了辰组赛区。
袁行和可儿也离开中央广场,到花园中欣赏着属于两个人的景观,对于最后的相处时光,两人都格外的珍惜。